《天师不语》旁观深夜

29、追击

　　第二十九章

　　妤怀安被福宝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偏头看看墨轻尘，他正动作优雅地夹起一筷子素炒野菜，慢条斯理的吃了，依旧不曾对这个情人岩露出多少兴趣。

　　福宝爹还在眉飞色舞地介绍，妤怀安微笑着点头说明天有时间会去，福宝爹又热情地许诺明天会来给他们带路。之后众人推杯换盏聊了许多，直到月上中天，三个豆丁打起了小哈欠，眼睛睁不开，趴在自家娘亲腿上直点脑袋，妤怀安才提议今晚的聚餐就到此为止。福宝爹挎着小娘子，领着三个豆丁依依不舍地告辞，还说明天一定要带他们在离人岭好好游玩一番，这才挥手转身离去。

　　一家人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间，冬暖夏凉略微收拾了残局，便也在马车里铺好被褥，准备让妤怀安在车里将就一晚，妤怀安却看向墨轻尘。

　　后者望着通往四明城方向的漆黑林道默不作声，随后举步便走，妤怀安急忙回头嘱咐冬暖夏凉在车上睡，拔腿就跑着追赶上他。

　　墨轻尘不悦地偏头看她，妤怀安理直气壮：“我自己留在那里，万一被妖怪吃了呢！当然是寸步不离你才更安全！”

　　墨轻尘盯了她半晌，也算接受了这个说辞，快步往前走着，妤怀安亦步亦趋跟在他旁边，还疑惑他怎么没有像话本里写的那样腾云驾雾，就听见前方有人呼哧带喘地跑来，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墨轻尘停下步伐。

　　等到来人跑到视线范围，借着午夜明亮的月光，妤怀安看清来者正是薛老爷的车夫兼侍卫，他看见两人，立马气喘吁吁加快速度，边喊着：“救命啊！”

　　妤怀安一瞬间怀疑是有野兽、贼人或是妖魔在追他，却听见他停下来气息不匀地说：“道长，救……救救我们夫人和老爷！”

　　墨轻尘毫不迟疑地随他去，妤怀安便也放心大胆跟在一旁。

　　三人行了一段路程，就看见了薛老爷的马车，停在道路中间，侍卫呼喊着跑过去：“夫人！夫人！我找到人了！”

　　妤怀安跟着到车上一看，才发现那位夫人虚弱地躺在马车里，面色苍白，眉头紧蹙，一手扶在胸口，而薛老爷和娇姨娘则不见踪影。

　　侍卫满头大汗地解释：“马车同你们一起停在空地时，娇姨娘突然慌慌张张说要离开，并且启程后一直语气凶狠地叫我加快速度，我不敢含糊，结果马车颠簸得厉害，夫人的心疾忽然就犯了，老爷说不能再走，要回去找人帮忙，娇姨娘不肯，在车上与老爷大吵起来，结果行到这里她就叫我停下马车自己跑进树林里去了，老爷不放心她也追进林子里，把夫人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回去叫人的时候就遇上了你们。”

　　听过来龙去脉，妤怀安对那位薛老爷的厌恶简直无以复加，将心疾发作的妻子扔在马车里去追作死的小妾，真该让他看看那个娇姨娘的真身，吓死他都不足惜。

　　薛夫人的气息越来越不规律，嘴唇泛起青紫，侍卫焦急地询问墨轻尘：“道长可有法子能缓解一下夫人的病情？”

　　墨轻尘撩袍坐下，从怀中摸出一只白瓷瓶，倒出一颗白色的丹药，递给妤怀安：“喂她吃下去。”

　　头一次被除了父皇母后使唤的长公主愣了一下，才慌忙接过丹药，混着水将它贴在夫人唇边，慢慢顺了下去。

　　丹药逐渐生效，薛夫人的呼吸愈发平顺，最后缓缓睁开眼，感激的目光投向在场所有人，随后目光一转，似乎在寻找她的丈夫。

　　妤怀安语气不善地哼道：“不用找了，追着妖精出去，现在也没回来。”

　　薛夫人似乎料到了这一点，黯然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妤怀安诧异：“你知道娇姨娘是妖精？”

　　薛夫人自嘲地笑了一下：“不只是我，老爷也知道。”

　　“知道你们还让她呆在身边？！”

　　薛夫人勾起的嘴角苦涩万分：“老爷对她一见钟情，痴情到了一时不见便茶饭不思的地步。”

　　妤怀安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在气愤之下声音都有些拔高：“他痴情就可以在你面前和小妾明目张胆打情骂俏？他痴情怎么不与你和离放你离开？你居然还容许了一切，不可理喻。”

　　薛夫人被陌生人这样非难也没有生气，微笑着看着妤怀安，眼中闪烁着点点回忆的温情，“姑娘还小，还不懂，对一些人来说时间是对感情的消磨，而对另一些人而言时间是感情最好的沉淀。”她说到这里，回忆中渺茫的目光慢慢凝聚起来，温情变得冷却，看着马车车窗外，语气幽幽却好似放下了什么，“不过现在与我而言也化作了前者，时间留给我的只有失落。”

　　妤怀安对于薛夫人言语间的感情不是很能理解，不过听到她似乎放下了那个负心人，心中十分欣慰。

　　“道长可否再满足我一个不情之请？”薛夫人回头，幽柔地目光望向墨轻尘。

　　“我会去找回薛先生，但是妖精作恶多端，不能再留。”

　　薛夫人有些失望地微张口，但最终轻呼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墨轻尘侧头告诉侍卫，带夫人到妤怀安的马车那边去，便起身抖落衣袍上的褶皱，大步走向夜色弥漫的树林。

　　妤怀安当然也紧随他去。

　　“你知道娇姨娘在哪？”

　　“大概到了那里。”

　　“……哪儿？”墨轻尘步子很大，在漆黑的树林间行若无阻，妤怀安就没他那好本事了，不时要注意躲避脚下突起的树根木桩，拂去脸边抽来的树枝，还要轰走不知名的飞虫，与此同时还要跟上墨轻尘的速度，左支右拙，手忙脚乱。

　　终于在她第三次被石头绊了趔趄之后，墨轻尘停下脚步，沉默着抓住妤怀安的手腕，低声命令道：“抓紧一些。”

　　接下来妤怀安就深刻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如履平地，她还是如先前那样迈着短促快速的小步子，但是抓住墨轻尘手之后，所有的障碍好像都消失了，明明看见前方地上满是杂物，脚步落下却是一片平坦，面前再没有恼人的树枝，视野宽阔。妤怀安惊讶地微张樱唇，不断扭身去回顾他们走过的林路，根石遍布，枝桠伸展……

　　“别分神。”

　　墨轻尘的声音将妤怀安调转的脑袋叫回来，之后他又沉默不语赶路。妤怀安咽了口口水，再一次领略某人的高深术法，这回还是亲身经历，实在说不出话。

　　在林中穿行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平坦草地，茵茵绿草间开遍了闪烁萤光的娇小花朵，簇拥着中间一块巨大略微透明的绿色岩石，娇姨娘和薛老爷就在那里。

　　妤怀安险些惊叫出声，这里不就是福宝爹一直挂在嘴边的情人岩么？

　　娇姨娘似乎和薛老爷起了争执，两人正情绪激烈地争吵什么，妤怀安刚要迈步上前，却被墨轻尘一把捉住手腕，他将她拉回身侧，两人隐在夜色掩映下的树干后，墨轻尘抬手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妤怀安自己捂住了嘴。

　　巨石那边娇姨娘和薛老爷争吵愈发激烈，妤怀安不必特别集中注意力也听得清楚，毕竟两人的声音在寂静夜色下实在太清晰了。娇姨娘似乎是想要离开，而薛老爷则在苦苦挽留她，说了好些他们以前的事，妤怀安甚至知道了，原来薛老板在将娇姨娘接到别院后，无意中撞见她显出妖态吸食男子精气，可竟然迷恋她到不觉害怕的地步，还贴出告示幕招壮实家丁供娇姨娘吸食。

　　利诱说尽，情话苍白，薛老板最后甚至威胁娇姨娘如果不乖乖留下，就要找道士收了她。
　　娇姨娘摆弄着纤细的指尖，不甚在意地说：“你一个凡人，以为在我手中能逃得出去？”

　　薛老爷闻言脸色苍白如纸，显然了解对方真的会要他性命，颤声说：“我们不回去，侍卫会去找那位道长来的！”

　　娇姨娘脸上带着娇艳到渗人的微笑，抚摸着手下那块巨石，如同对着情人，娇声说：“我在林中就收到了它的召唤，这块夜华石足以涨我五百年道行，到时我有千年法力，那个臭道士也敌我不得。”她嗤笑一声，轻舔红唇，似乎已经尝到了什么甘美食物，一脸享受，“不知道那个高冷的道长是什么味道，还有那个阴时命格的小丫头，恩~”

　　被提到的妤怀安猛然打了一个哆嗦，偷偷将视线瞥向墨轻尘。当初石将军是三百年的尸妖，不过想起墨轻尘同他对战时那游刃有余的姿态，妤怀安觉得这个娇姨娘也应该不在话下，可要让她吸收夜华石变作千年大妖，不知道墨轻尘还制不制得住。

　　大抵是能的，毕竟他在她心里就是这般伟岸强大、无所不能的存在。

　　身旁的男人听到娇姨娘的话，只在最后露出了一丝不悦神色，却再没什么动作。妤怀安心下诧异，这时候，话本里的英雄不都是冲出去阻止反派搞出大计划么？

　　很快她就明白墨轻尘为何不动声色，因为夜色里凭空响起一道气势迫人的威严嗓音，洪亮低沉，环绕在整片空地，仿佛无处不在。

　　“可怜人，既然你到得此地，就是命中造化，不若和我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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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妤怀安：道长的味道，那当然是仿佛初春冷泉一样清爽可口，还有【哔——】的时候，尝到他【哔——】的位置，他就会像【哔——】【哔——】一般可爱的让人欲罢不能……
墨轻尘：皇上言语污秽，抄书十遍！
妤怀安：等等！我说的是实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