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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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虑只觉得自己如同坠入地狱，彻骨的寒冷啃噬着他，甚至连他的心也快要结成冰。然后，就在他无法忍受自己被活活冻死时，一团火自他的心口处烧灼起来，越烧越旺，直至与这些寒冷短兵相接。
他并非是一个不能忍受疼痛之人，可当这时，他却是无论如何都忍耐不住。那种疼痛，啃噬着，撕扯着，疼到了极致，同样来自炼狱，冰与火的碰撞，一个极寒，一个极热。
莫虑想逃，却如何也逃脱不掉，他从来不依靠何人，即便在他很小时，他爹对他冷淡，他也能泰然处之。然而遇见那个人后，他对那人有着本能的依赖，莫虑并不厌烦自己如此改变，相反，他极喜欢，他愿意将自己交托与他。
于是在他如此痛极时，他所能想到的，只有那个人，一遍一遍，他呼唤着那人的名字，并非一定要那人来救他，而是他知晓，那人就是他最好的支撑。
“爅！”
莫虑睁开眼，恍如隔世，他记得自己被冰寒啃噬，烈火烧灼，然后，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那如今，他又在何处？
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的爅归来，却还未来得及说上话他便晕了过去。脑中还有些混沌，他用力睁了睁眼，终于看清，这里，是爅的卧房，而他躺着的，是爅的床。
那他见到爅归来，竟然是真的么？
怕期待太满，难以达成时太过失落，只好暂时不想，试图从床上起身，却发现除了他的眼睛，浑身上下竟然完全不能动弹！脑中混沌吹散，恢复清明，莫虑终于感受到了全身更像是被内力震碎了脉络一样疼痛，目光审视着视线能到达的范围，他的床边，似乎趴着一个人！
爅！
莫虑睁大双眼，他不会看错，即便看不到他的脸，连身形也看不清，可这世上，除却玉谪羽，再也没人能如此清晰印刻在他心中。他似乎累极，沉沉睡去，莫虑想唤他，却发现发不出声音，两人如此贴近，那人却无法知晓自己已经醒来，从来淡然的莫虑，眼中也染上了焦急。
不过沉睡中的玉谪羽，却并非毫无感觉，当他感受到有人目光看着自己，而那目光又极为熟悉时，几乎立刻地，玉谪羽便从沉睡中抽离，猛然抬起头！
然后，他就看到，害他担心受怕了近一个月时间的人，终于醒转。
“醒了？”
发现他醒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玉谪羽温柔地看着他，声音干哑得可怕，面容也是憔悴不已，没有心思打理的脸廓长着乱糟糟的胡须，嘴唇已经干裂得出血，却丝毫不影响他柔和的眼神。
莫虑明亮的眼中写满了心疼，知晓他一定受尽了煎熬，而此时的自己，却无法用任何言语安慰，玉谪羽伸手抚摸莫虑光洁的脸，从掌心中传来的温热差点使他又溢出泪来。
莫虑身体生来冰寒，绝不能有半点温热之感，若是有，那便是危险的征兆。莫虑昏睡之时，浑身也是冰寒彻骨的，就连毛发生长也停止，也几乎没有气息，如同死去。玉谪羽知晓这是必经之路，一旦莫虑身体转暖，就预示着莫虑拥有新生，人也会醒来，他本想一直守着他身体暖起来的，却终究累极，在床边睡着。
谁知再次醒来，却是这样的惊喜！
看懂莫虑眼中的心疼，玉谪羽轻声安慰道：“我并无大碍，不必担忧。”
“你已经沉睡近一个月，我还以为救不了你。”玉谪羽轻轻一笑，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这近一个月里莫虑的脉搏时有时无，呼吸也近于停止，他每天都像在被烈火灼烧，忍受着时刻失去莫虑的煎熬。
“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药端来。”炉子上还煨着最后一剂药，要等莫虑醒来时服下，玉谪羽不敢耽搁，修长的手指划过莫虑的眉眼，语气轻柔。
莫虑忽然感觉心中刺痛，他才见到他，难道又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么？尽管玉谪羽明白莫虑所想，却仍是狠狠心离开，无暇费时解释，这事耽搁不得，就这样莫虑眼睁睁看着玉谪羽走出了他的视线，躺在床上不能动的莫虑看不到门口，只看到屋外阳光残留的微弱光亮。仿佛等了整个生命的时间，感觉到微弱光亮的影动，玉谪羽又重新走入了他的视线，手中的那碗药冒着热气，一股清新的香气溢满整个房间。
莫虑顿时心安，他回来了。
玉谪羽坐到床边，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掀开被子一角，将莫虑半搂在怀中，将药碗慢慢递到他嘴边，缓缓喂他喝下。见莫虑顺从喝下，玉谪羽心中欣慰不已，莫虑那日他施针之后，他熬制了三天三夜的药，却只能是他含在口中，一口一口哺喂到莫虑口中，莫虑那时已经无法自主吞咽，这其中的艰难与心痛，又岂是如今的万一。
清新香气的药顺延到了身体里，齿颊留香，这药是为了补回莫虑之前被寒毒所侵蚀的亏空，如何补回最有效，自然是睡眠，几乎是喝下之后，莫虑便开始昏昏欲睡。然而他却不想这么快睡着，他不想在自己刚刚确认不是做梦的时又进入下一个梦境里。
知道他不甘心睡着，玉谪羽脱去了外衣和鞋子，进到床的里面，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被窝，侧着身面对莫虑，小心翼翼地将他捞进怀里，在他的脸颊留下一吻。
“睡吧！等你醒来，我还会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满意地看到自己又被拥在记忆中的温暖怀中，莫虑安心的闭上双眼，在玉谪羽气息围绕下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双眼，屋外已是一片阳光明媚，莫虑试着动了动身子，那种筋脉尽断的感觉已经消失，虽然身体依旧酸痛，却能移动了，抬起一只手到眼前，不是错觉，他的手指果真就在眼前。还有——莫虑又往身侧的温暖靠紧，他的爅，回来了！
“身体如何？”
玉谪羽早就醒来，见莫虑做了这些从前不会去做的，有些幼稚的动作，既是欣慰又是心疼，微微将头靠过去，便在他耳边问道。
听到玉谪羽醒来，莫虑也不打算再睡，从他怀中抬起头，便看到了那双他最为熟悉的眼，那眼神既慵懒，又带着凌厉，既矛盾，又意外和谐，而当这眼睛看向自己，那双眼中，却只有柔情。
舒服的一觉扫去了他的疲惫，眼里的红血丝也褪去了大半，玉谪羽精神大好，他已在醒来时便探了莫虑的脉搏，知道他已经无事，便有了逗弄人的心思。
“为何看着我不说话？”虽然脸上仍是乱遭的样子，玉谪羽勾起唇，笑意邪魅，“可是想着我解了困扰落雪殿两百多年的寒毒，该如何报答与我？”
莫虑这一年里也有了长进，在无尽的思念里竟然对情爱越发明白，面对玉谪羽的逗弄，若是玉谪羽离开前的莫虑，多半是不说话，只拿那双极好看的眼睛看着他即可，可如今，莫虑却眼角微弯，尽是满足的笑意，回道：“以身相许如何？”
玉谪羽一怔，倒是没有想到竟然被莫虑反过来调戏了，微微挑眉，言语中带着笑意的嫌弃道：“这种买卖可是不合算的，你我都已成亲许久，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你那什么相许？”
莫虑到底是敌不过玉谪羽的，玉谪羽这胡搅蛮缠的功夫，可不是短短一年便能学会的。
见莫虑不说话，玉谪羽又继续道：“这样吧，我这人大方的很，既然你已经是我的，自家人自然不能算得太清楚，你亲我一下就当是我救你的报酬了，如何，这笔买卖你可是赚的很了！”
玉谪羽还在那边自说自话，莫虑却有了动作，一只手攀上了玉谪羽的肩，深深地吻上了他的唇，堵上那总是说不停的嘴，惹得玉谪羽心一颤。嘴唇和脸都被玉谪羽乱糟糟的胡子弄得有些难受，干裂的嘴唇摩挲他的唇也不太舒服，莫虑却没有放开，久违的深吻，令两人的心中同时升起满满的怀念。
待到两人终于分开时，莫虑又被重新抱在温暖的怀里喘息，同时他贴着的胸膛也微微起伏，显然玉谪羽也有些气息不够了。
安静的卧房中，只有两人微微呼吸声，却萦绕着幸福的味道。
许久，莫虑便在这安然的幸福中唤道：“爅！”
唤着他的名字，清冽的嗓音一如从前，却有着深深的眷恋。
玉谪羽心头微颤，这声唤令他想起了他在莫虑身上扎针时，莫虑歇斯底里的呼唤，环住莫虑腰上的手紧了紧，低低回道：“何事？”
然而，莫虑却并非要问什么，而是只想着在他唤这个名字时，有人回应他，仅此而已。
于是心照不宣的两人，交谈的话语便成了如今这样。
“爅。”
“小淅。”
“爅。”
“小淅。”
……
一切的言语，都在两人对彼此的呼唤中。
玉谪羽伸手轻轻拍拂着莫虑的后背，思绪百转千回。
虽然不想感谢神明，却依旧要感谢上天将莫虑还给了他，能够这么拥抱着他，听见他的声音，玉谪羽才觉得这一年来的煎熬总算有了回报。他们可以今后一直在一起，每天做他们想做的事情，游山玩水或者在山谷里看着日出日落，他们会相伴到老，只要一想到这些，玉谪羽整颗心都涨满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