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王妃》瑜月

3、雨夜灭门

　　夜已深，千红如往常一般，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身影如魅。

　　正欲推开窗户进去房间，却瞥到里面一丝细微的灯火，千红顿住。

　　“千红，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在窗棂里面响起，千红推开窗户跃进去，恭敬道：“风世伯。”

　　临窗桌边，风呼云点了灯盏坐着，问道：“千红，你爹娘的事情，世伯到现在才告诉你，你不会怪世伯吧？”

　　千红没有说话，只是沉默，风呼云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不告诉你，一是怕你年幼经不住父母双亡的痛苦，第二，是因为我也无法确定杀你爹的，到底是何人。”

　　千红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迷惑的看着风呼云：“邪教？”

　　风呼云摇头，道：“中午的时候，我说的话也是属实，只是雪山里除了有邪教教众的尸体，我还发现了这个。”

　　风呼云从袖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搁在桌上，是一块玄色玉牌，上面雕刻着一只金色的雄鹰。

　　千红没见过那东西，不解，风呼云解释道：“不止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很多江湖中人都不知道，只有拥有过这种东西的，才知道这代表什么。”

　　“这是鹰牌，十年前武林盟主凌正英，在选中一个人为心腹之后，就会给这样一枚令牌，做为信物，因为我也有一枚。”

　　风呼云又拿出一块同样的玉牌来，道：“当年我和你爹名震江湖，凌正英派了许多的人来说服我和你爹，最后还亲自出马。”

　　“可是，你爹无拘无束惯了，始终没有答应，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十年来我暗暗留意，始终没能寻到真相。”

　　“凌正英在哪里？”千红突然问道，声音平淡，手指却握紧了火玄剑。

　　风呼云看着她的手，蹙眉道：“千红，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你吗？就是怕你一时冲动，你是千山兄弟唯一的血脉，我不能让你白白送命。”

　　“你现在的武功虽然大有所成，但还未出道，要对付叱咤江湖二十余年的凌正英，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千红沉默不言，风呼云叹了口气，道：“千红，这些都是世伯的猜测，真正的事实，世伯无能，得靠千红你自己去查了。”

　　风呼云一代豪杰，竟也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千红抿了抿唇，道：“多谢世伯。”

　　风呼云摆了摆手，将一个剑鞘递给千红，叹道：“火玄剑太过惹眼，能不用的时候，尽量少用，以前你爹就是……唉。”

　　漆黑的剑鞘，并无多少华丽的花纹，但大小合适，是风呼云特意为火玄剑量身而作的。

　　风呼云交代完就离开，千红坐在屋中，望着桌上那一盏幽幽灯火，忽明忽暗间，发了一整夜的呆。

　　——

　　“红姐姐，你在吗？姑母让你试试喜服，看合不合适？”

　　一大早的，千红的房门就被叩响，唐连翘端着折叠得很整齐的大红喜服，等了许久不见回应，推门进去。

　　房中灯火早已熄灭，千红却已不见人影，半开的窗户灌入清晨的冷风，凉凉的。

　　“我猜就不在屋里。”

　　唐连翘自言自语了一句，搁下喜服，正欲转身离去，又突然停住，小心翼翼的将房门给关上，将那喜服打开来，在身上比划。

　　风少主娶亲，喜服不会太寒酸，就是绣着牡丹团花的腰带上，那长长的金色流苏也值不少钱，听说这喜服是镇上最贵的一件。

　　连翘对着铜镜照了一阵，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散，甜美的脸上露出妒色：“千红，表哥是不会娶你的，这件喜服，早晚是我的！”

　　“连翘，你这蠢丫头，姑母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唐雨柔，吓了唐连翘一跳。

　　“姑母，你跟踪我？”唐连翘脸色通红，羞愧的。

　　唐雨柔白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让你办点小事都不让人省心，我不跟着你怎么成？还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没看到第二个人，就以为没人听到了么？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么？”

　　“姑母……”唐连翘咬嘴唇，怯怯道：“连翘知错了。”

　　唐雨柔哼了一声，将唐连翘手里的喜服拿过去，手指在一些地上按了按，荧光似的粉末隐入绸缎，一点痕迹都看不出。

　　唐雨柔冷笑了一下，又仔细的将喜服折叠好，搁在桌上：“走吧。”

　　唐连翘：“……”

　　唐雨柔见唐连翘还盯着那喜服看，不由又白了她一眼：“还想穿？也不怕毒死你！放心，千红死了，就没人跟你争万紫了。”

　　“姑母！你真讨厌！”唐连翘娇嗔着跺脚，脸色绯红。

　　只是离去的两人不知道，在高高的屋梁上，一处隐秘的角落，青衣少女单手枕着头躺着，双眸静静的看着头顶的青瓦，无波无澜。

　　——

　　三日之期晃眼而过，前几天还风和日丽，今天，却下起了雨，风雷交加。

　　风呼云的面子不小，冒雨而来的宾客不少，朱墨也在其中。

　　大朵大朵的乌云堆积在风云谷之上，天色阴暗，白日里也点起了蜡烛。

　　“千红还没找着么？还不快去找！”

　　千红的房间里，风呼云对着一堆下人吩咐着，满脸的怒火。

　　唐雨柔在一边叹气，煽风点火道：“平日里老爷总是偏袒千红，这一次，让老爷丢人的到底是谁？”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说风凉话！”风呼云狠狠的瞪了唐雨柔一眼：“你去万紫那里看看，那小子也不让人省心！你生的好儿子！”

　　唐雨柔脸色一僵，走过风呼云的身边，忽然抬起手拍了拍风呼云的背：“老爷，别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唐雨柔劝得温柔，风呼云却很不耐的推开她：“还不快去！”

　　唐雨柔脸色沉了下去，哼了一声走出房门，脸上有着一抹冷笑，低声喃喃道：“风呼云，十几年了，你心里还是只有那个贱|人！这是你逼我的！”

　　“风夫人终于想通了？”

　　一声阴邪的低笑，从转角的暗处传来，唐雨柔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

　　布满喜庆的风云谷，前一刻还挂满红绸，下一刻，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一身青衣的千红，握着藏在剑鞘里的火玄剑，呆呆的站在火海之外，深黑的眸被火光染得通红。

　　有殷红的鲜血汨汨流淌，流到她的脚边，千红一动也不动，握着剑的手指却在隐隐发抖。

　　“千红！”

　　一声愤怒的嘶吼从身后传来，风万紫穿着一身红衣，目疵欲裂的瞪着她，披头散发的，脸色苍白，双眸猩红，像是厉鬼。

　　千红愣愣的朝他看去，哑声问道：“世伯呢？”

　　风万紫狠狠的看着她，突然就朝她扑了过去，像是一只愤怒的狮子。

　　千红下意识的闪开，一脚踢在风万紫屁股上，风万紫狼狈的摔在地上，满身都是稀泥和血污。

　　“啊！表哥！”唐连翘惊呼了一声，急忙过去搀扶风万紫，却被风万紫推开，摇摇晃晃的爬起来。

　　“千——红——”风万紫凄惨的笑了一声，指着千红，眼泪流淌了下来。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爹娘！是你害得风云谷被灭门！千红！你怎么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你怎么没有被杀死？你怎么没有被烧死？！”

　　风万紫声泪俱下的愤怒指控，千红不解，问：“你说什么？”

　　“红姐姐，你还不知道么？”

　　唐连翘梨花带雨的抹着泪，边哭边道：“我们都等着表哥和你拜堂成亲的，可是等得客人都走完了，没有等到你，却等来了好多黑衣蒙面人。”

　　“他们要姑父交出火玄剑，交出你，他们说，他们的仇人是千山，只要把你交出去，姑父不答应，和他们动手，可是……”

　　“要不是姑母见势不对，让我和表哥躲到密室里面去，你也见不到我们了，红姐姐，今晚是你和表哥成亲的日子，你到底去了哪里？”唐连翘哽咽着，问道。

　　千红愣住，她去了哪里？

　　她也不想回来这么晚的，她很听风世伯的话，她是要回来成亲的。

　　可是……

　　千红抿了抿唇，问道：“他们能杀得了世伯？”

　　“他们人多势众……”

　　“表妹！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她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风万紫打断唐连翘，充满恨意的双眼，恨不得将千红千刀万剐。

　　千红直视风万紫，问：“是什么人？”

　　风万紫冷笑了一声，反问：“你想怎么做？”

　　千红道：“报仇。”

　　“报仇？报仇能让我爹和娘活过来吗？”

　　风万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想要冲上去给千红一巴掌，举起手，又僵在那里发抖。

　　“杀杀杀！你就只知道杀！千红！你和你爹一样！就是个杀人魔头！”

　　他狠狠的扯碎身上衣衫，带着唐连翘决然离去，那艳红的碎布，飘过千红的脸，卷入火舌，化作灰烬。

　　千红呆愣愣的站着，这才注意到风万紫撕碎的红色碎布，是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