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花等你开》且醉风华

7、Chapter 7 是我

　　苏菀从来没有和男生有过这么亲近的距离，就算只是做好事，她也仍是霎时红了红脸，然后克制着深感别扭的不适感，一边默默吐槽陆暄生了病嘴也那么毒，一边□□地做起了他的人形拐杖。

　　一路上陆暄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倾斜到了苏菀身上，等到了医务室的时候，她的背脊上早就出了汗，肩膀也酸疼的厉害。

　　医务室的校医老师一见到他们，几乎立刻露出了了然的样子，然后一边让苏菀扶陆暄到床上休息，一边说道：“陆暄，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吃饭要有规律。你们现在正是需要注意自己身体的时候，不然成绩好有什么用？”

　　陆暄勉强地扬了扬嘴角，一副优等生听话的模样：“知道了康老师。”苏菀对此只有一个服字，别的不说，他确实是有优等生光环的，如果不是自己误打误撞瞧见了他的真面目，也会觉得他就是个勤奋守规矩的好学生。

　　苏菀趁着陆暄服药休息的时候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他好像并没有发现一样，但等她再回来的时候，陆暄的脸上却明显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你怎么回来了？”他问的很直接。

　　苏菀把手里的口袋示意给他看：“我觉得你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所以去买了一碗八宝粥。”说完向四下环顾了一圈，“那位老师呢？”

　　“去午休了。”陆暄支身坐了起来，苏菀帮他把枕头竖起靠在了身后，他看了看她，伸手接过了粥：“待会给你钱。”

　　“不用了，”苏菀把勺子递给他，就着床边的凳子坐了下来，笑了笑，“当是谢谢你之前帮我补习功课，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呢。”

　　陆暄勾了勾唇角：“你也知道是你占了便宜。”低头喝了一口粥，又道，“不过你上次不是用面包和酸奶了结了么？这次又免费给我八宝粥喝，倒像是我欠了你人情似的。怎么样，是不是需要我以身相许啊？”

　　咳咳！苏菀差点被自己一口气呛到，傻了傻，刚想说绝对没有那个企图，陆暄已经把粥塞到她手里，然后伸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一叠信笺纸，又随手摸起铅笔开始写起了什么。

　　没过一会儿，他笔尖重重在纸上一点，收了笔。

　　他撕下这一页笺纸递到她面前：“给。我不喜欢欠人情，这个你随时可以找我兑现。”一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不过么，我看你这么胆小，估计是省了。”

　　一句话戳中了苏菀的痛处。

　　我真的那么怂么？她扪心自问。答案显然是她自己知道，却又不愿意那么清楚地告诉自己的。

　　她看着手上这张用铅笔随手写的承诺书，陆暄说会在高考前都可以免费为她补习，这是个多大的诱惑啊！她刚刚才燃起了比从前更为壮烈的雄心，想要用实力证明自己而不是被人调侃或者同情，陆暄就这么适时地主动送上门了……关键还是免费的！

　　苏菀骤然感到灵台一片清明。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冲着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赶紧把承诺书折好放进了裤袋里，“学长，说做就做，这周六早上十点我在市图书馆等你！”说完双手端起粥呈到他面前，一脸仆人相地说道：“下周又有数学小考，我的命运就交给学长您了，请务必保重身体！”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地让陆暄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他顿了一顿，才挑了一下眉梢，接过八宝粥，淡淡嗯了一声：“那你考试的时候要记得，不要丢我的脸。”

　　***

　　“苏菀。”

　　身旁的夏熙打断了她如风般奔走游荡的回忆，苏菀回过神，看见了他柔和却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不自在地抬手拨了拨耳后的头发。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夏熙看着她，眼睛里有微微看不清意味的笑意，“一不自在的时候就会摸耳朵。”

　　苏菀扯了扯嘴角，和夏熙这样单独待在一起的尴尬让她恨不得把调节器开到最大赶紧输完液了事。

　　“昨天的事，”夏熙沉吟道，“我代新月对你说声对不起。”

　　苏菀笑了笑，没说话。

　　“这些年，你还好么？”夏熙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轻。

　　苏菀滞了一下，然后貌似轻松地耸了耸肩：“蛮好的啊，谢谢关心。”

　　夏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有些莫名：“告诉你什么？”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过了半晌，才又回过头去，说道：“没什么。”

　　苏菀也没去理会他这深沉的样子，这样无话可说的时候，夏熙沉默，她也乐得配合。

　　但他又问：“苏菀，我们还是朋友么？”

　　她迟疑了一下。

　　“我想，我们应该很难做朋友了吧，你和新月委员也会觉得别扭的。”片刻后，苏菀选择了实话实说。

　　“我……”夏熙想说什么，却话到嘴边顿了顿，再出口时，换作了用你字开头：“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毕竟……我们还是同学。”

　　苏菀微微一笑：“谢谢。但是不用。”

　　***

　　“刚才夏熙和你说什么了？”终于拎着包走回来坐下的张莉一脸八卦地挽住苏菀的手臂，“我看见他过来了我才特意又多打了一个电话的，给你们时间在没有何新月闹场的时候好好叙叙旧。我够体贴吧？”

　　苏菀无奈又好笑地瞧着她：“你别说的好像我和他有一腿似的，下次真不需要这么体贴，我和他其实没什么话说。”

　　“但那时候你们两确实关系很好啊，要不是舒云……”她忽然自己住了口，好像自知说错了话，咳嗽了一声，才接着说道，“哎呀不好的事情也没必要想了，想起来我都郁闷，反正我后来也果断支持陆学长了。”

　　苏菀微微一顿，然后淡淡笑了笑：“他和我，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目光却有些空落。

　　“啥意思？”张莉抽出手向着她端坐了身子，一脸认真地说道：“苏菀，老实说，你和陆暄到底怎么回事？那时候你两传绯闻那阵子，我可看得出那绝对不仅仅只是绯闻啊。陆暄到现在都没结婚，你觉得他是因为谁？”

　　苏菀心不在焉地随口应道：“总不会是因为我。”

　　“百分百是因为你！”张莉翻了个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虽然他没有说过，但我肯定就是因为你！不然他那么个大忙人，明明在美国开会，也专门提早飞回来还找借口来见你是为了什么？”

　　苏菀愣了一下：“他不是顺路给你带杯子么？”

　　“鬼咧！”张莉撇嘴，“他那就是随手在隔壁星巴克买的杯子好么？什么城市杯，真当我这个资深铁粉认不出来啊。”

　　他想见我？真的吗……为什么呢？苏菀茫然了。

　　十年了，无论什么样的过去都早已过去，她想象过很多次与他在街头偶遇的场景，但她能够想象出的画面除了淡淡问候，便是擦肩而过。她从没有想过，他心里或许也有一些些的和自己相仿的思念。

　　难道……

　　不，这不可能。

　　“莉莉，这些年你……见过舒云吗？”片刻后，苏菀问。

　　张莉满是诧异地看着她：“没有啊，当年她和夏熙散了又出国了，谁会和她有联系，我也不想和她有联系。你怎么会问起她？你不是最应该不想和她有联系的人么？”

　　苏菀没有告诉张莉这个叫做舒云的人在十七岁的时候之于自己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关于夏熙，而她和陆暄夏熙三个人之间的故事，也从来不是与舒云无关的。

　　年少的世界，就是这样狭窄。

　　***

　　陆暄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他解下领带，有些疲倦地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白天张莉给他发的微信语音还历历在耳，那里面全是他想知道却又无法触及的关于苏菀的一切消息。但他该如何处置？他不知道，内心的矛盾让他深感烦躁和疲累。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他闭目接起：“喂？”

　　那头没有说话。

　　“喂？”他皱了皱眉，在第三次说出这个字时已有些失去耐性。

　　“……是我。”一个轻柔忐忑的声音终于透过听筒传来。

　　陆暄顿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睛坐起，看了看电话屏幕上显示的“菀”字，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事？”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里有自己才能察觉的波动。

　　苏菀不知道该怎么说。手机上显示的“X”，从听筒里传来的陆暄的声音，当它们真的合二为一时，她却不知该怎样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她脸上有些发烫，心里跳的很快，面对他在电话那头静默的等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无关痛痒的：“我打扰你休息了吗？”

　　陆暄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说道：“没有，我还不打算睡觉。”

　　“嗯……那个，我上次好像把耳钉掉在你那里了，你有没有看到啊？是水晶的。”苏菀摸着自己左耳垂上的水晶耳钉，脸红心跳地撒着谎。

　　“是什么样子的？”陆暄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转身往储物间走。

　　“额，就是，就是一颗水钻而已。”为了表现得真实，她说完还补了一句：“银色的。”

　　陆暄打开房门，停住，沉默了一下。

　　“苏菀，”他唇边淡淡勾起一抹笑来，“你的耳钉真的掉了？”

　　“真的！”都到了这种地步，坚决要挺住！苏菀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陆暄抿了抿唇角的笑意：“那到底是水晶还是水钻？”

　　苏菀支吾了半晌，声音小了一些：“是水晶的，我说错了。”

　　“嗯。”陆暄关上门往回走，“找到了，你星期三来学校找我拿吧。”

　　“啊？”她愣了愣，“哦……”

　　“那就这样吧，我睡了。”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留下那头的苏菀自己发着呆，过了一会儿，她收到一条短信，来自X。

　　——“周三早上十点，第二教学楼A 206，不要迟到。”

　　什么嘛。苏菀想，他以为还在给我补课啊，还规定时间地点的。这么想着，心里却不由泛起一股久违又似曾相识的暖意，她垂眸，点开通讯录，手指游移了半晌后落在了屏幕上，修改名称。

　　——陆大魔王。

　　输入，完成。

　　然后，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这四个字，一如当年般，噗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