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主》晚妆。

2、搬离老宅

　　纪酒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这还是尚梧苦劝了无数次的结果。
　　摇摇晃晃地掏出钥匙开门进屋，颇有历史的大门发出陈腐的气息，似乎在跟纪酒较量谁比谁更腐朽。
　　将将跨进里屋的时候老爷子从厅里探出头来，唉声叹气地就要迈出来扶她，“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哎，怎么有喝成这样了，这都几点了才晓得回来呀……”老爷子是真疼她，急的脚下步子都有些乱。纪酒不敢真让他扶，连忙快走两步进去以示清醒。
　　“太爷爷您慢点儿慢点儿，着什么急啊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晓得悠着点，成天折腾个什么劲儿啊我不好好的呢嘛！”她嗔怪地微微撅起嘴，一边赶紧伸手去搀那只斑斑驳驳铺着老人斑的手。
　　“我不着急谁着急啊，你是不是被哪个混小子骗去喝酒了，我个好好的女子现在成天烟酒不离身的，让我发现是谁带的看我不一鞭子抽死他！”
　　纪酒打了个哆嗦，把话题扯开了去，笑话，她不去骗别人就不错了还被谁带坏了？不过老爷子的鞭子也是实打实的威慑力，虽然她跟纪殊然貌似都没被抽过，可也是见过它大发神威的。老爷子钟爱马鞭，听说他那条马鞭是他爹给他留下的，看着油光水滑实则倒刺横生，别说纪酒，就是纪殊然被这么一鞭子抽下去估计也得丧半条命。
　　纪酒一边插科打诨一边搀着老爷子往前厅走，脑子一时昏一时醒。受了点刺激今天是喝得有点多，走起路来都快走三步退一步了，没等老爷子再咋呼，眼角余光突然瞄到了纪殊然，纪酒禁不住颤了一下，老爷子正心疼呢侧过身也发现了纪殊然，得，又咋呼上了。
　　“纪殊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了成天见的不着家！又上哪鬼混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你这几年终于意识到错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呢原来不过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么看不上这破宅子干脆以后甭回来了！省的老子看着闹心……”老爷子还在絮絮叨叨，冷不防对面凉凉传来一声“好。”话虽清冷却简短有力，仿佛预谋已久就等他这一句台阶。老爷子瞪圆了眼愣了好半晌，反应过来冷冷一笑，“你这是看不上我个糟老头子要造反了？这些年我纵着你宠着你由着你无法无天。说不结婚不结婚说不从政不从政，合着我掏心掏肺就是养只白眼狼呢！”斜睨着他的眼睛浑浊而阴冷，说不出的诡谲。
　　纪殊然无所谓的耸肩一笑，“爷爷何必妄自菲薄，由着我不过是因为还在掌控之内，养着我不过留着继承人，何况我从十五岁开始应该一直是自己养着自己的吧，包括纪酒。哦对了，明天我会让人过来收拾东西，我会顺便把纪酒带走。”
　　“你放肆！”勃然大怒，纪老爷子睁大了一双眼珠子，抖着手直直指着纪殊然的鼻尖“你居然还敢带走我的阿酒！”纪酒也控制不住地颤了颤，缩回手往纪殊然的方向退而一步，仿佛生怕被他滚滚的怒火灼伤，看得他瞳孔都禁不住疼得一缩。
　　“阿酒，太爷爷疼你，你，你别……”那只苍老腐朽的手往她的方向伸过来，阿酒又往后退了一步，退得他的眼里终于流出了哀伤。
　　“爷爷，阿酒是纪殊然的女儿，纪殊然自然也会疼她。我会照顾她，您尽管放心。”老爷子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家中女眷多，殊然尚未婚配，带着女儿留在家中于礼不合。另外，再有一个月阿酒上大学了，新屋离东大很近，方便她每天回家。我们每周末都会回老宅来，您时时都可以看到阿酒，并不耽误您含饴弄孙。”依然是那副清清冷冷的嗓音，甚至连语调都没怎么变，低低的带了点磁性，午夜听来让纪酒有点恍惚。老爷子仍然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哀哀地看着阿酒。
　　阿酒脸上带了点微微的笑，眼角稍稍勾起，“我们每周都会回来，我周末不喝酒。”
　　老爷子得了这一句，眼神恍惚了一瞬，又归于沉静，终于松了口。
　　“那么，爷爷晚安。”纪殊然牵过纪酒的手，低头让她跟太爷爷道谢，嘴角微微带着笑。
　　“谢谢太爷爷，太爷爷晚安。”
　　纪老爷子背过身挥了挥手，一步步往自己的屋里走，步伐不似从前稳健，稍稍带着点虚浮。
　　“不用感谢我。”即时松开了那只纤细柔软的小手，依旧清冷磁性的嗓音染上不着痕迹的疏离与淡漠，这时听来却让纪酒感到格外不爽。
　　纪酒冷哼一声，快走两步跟上纪殊然，顾不得会不会伤到自己也非得强硬地把手塞进他掌中。纪殊然没有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