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蹩脚大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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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蔚！我正要去找你，怎么才回来？”接过少年手里兜兜袋袋，穿着家居服的男人一直紧攥着的手终于松了开来，但是眉宇间的阴郁却迟迟没有散去。
“没关系的，这条路我很熟悉不会出事的。”少年的声音轻柔和缓，能够感觉的到他是在努力安抚对方的焦虑。“而且也不算晚，等一下你的女朋友不是要过来么，不能不准备点东西呀！”
“对不起。”正在洗苹果的男人摇摇头，情绪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受到安慰，“这些事都应该我去做的，你现在这样也是我的责任。”
又扯到这上了，少年低下头，想着这次要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让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陈简宁，就算你不说我也是打算去做手术的，眼睛一直高度近视，就算不瞎，生活也是很麻烦啊！”少年的语气是难得的严肃，但是陈简宁知道这话里面的意思还是安慰大于陈述事实。
“我知道，别安慰我了，等一下绮然过来你就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等吃饭就好，不比以前……做饭的活儿就交给我吧！”流水的哗哗声削弱了两个人的谈话声，陈简宁注意不到自己声音中的关切，但是听者看不见因此能更确切地判断出对方是有多在乎。
“好，正好让你女朋友尝尝你的手艺。”少年笑着说，圆圆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要不是那条细细的月牙中露出了一道惨白，陈简宁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么好的人竟然就这样瞎了。
半年前，少年的近视更严重了，成天游走于网络排版的工作中，就算是健康的眼睛也难免撑不过去。
陈简宁是做实习医生的，现在还在医学院读研，他和面前的这个比他小一岁但是却早早毕业出去到报社工作的学弟合租在一间不算大但是地理位置还称得上便利的老旧公寓里。
他还记得那天下午，少年工作的时候说近视又重了，于是“做手术”这个议程不知道是第几次又摆上了桌面。
“对不起。”想起少年当时的犹豫，陈简宁真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再自私一点，两个人的积蓄只能勉强维持温饱，手术的钱还是他向自己的小师妹——现在的女朋友借来的，如果他能再自私一点不去弯腰借钱，现在也不用勉为其难地和一个傲慢的大小姐违心约会，更不用面对看不见却还乐观安慰他的少年。
“好啦好啦，我现在除了不能工作其他的完全不影响啊！不过还要靠你养活，说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吧？”少年抿着嘴，在陈简宁看不到的阴影中悄悄勾起了笑容。
果然这话一出，陈简宁的惭愧立即变成了惊慌：“怎么会！你千万别这么说！咱们是、是……好哥们。”
少年憋着笑，僵硬地点点头，但是这一举动在陈简宁看来却是在自卑！
“帮我煮饭吧？”陈简宁小心翼翼地问。
少年继续小幅度点头，肩膀一抖一抖地走出厨房，在陈简宁担忧的目光下轻而易举地找到米缸，蹲在身，摸到一旁的量杯抓了两杯米，再小步躲开地上的蔬菜水果，拐到水池处蹭到陈简宁身边，“看呐！我的生活自理能力还是不赖吧？”
陈简宁想，半年前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就算是梦游时也不会做差。
“嗯，绮然快到了，我去接她。”陈简宁别过头，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他眼角的泛红，还是不自在地落荒而逃。
少年继续沉默地搓着米，小块的草籽桔梗顺着水流漂进下水道，家里的钱不充足，买不了免淘米，这种食杂店卖的散米常常会掺进去稻子壳，陈简宁从前就不知道他是怎么能洗出一点污垢都不带的米，现在依然不知道。
方绮然到达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要不是明天是周末，陈简宁并不希望她来到这种明显只有穷人才会驻足的小胡同。
“原来学长住在这里呢！”方绮然换下12厘米的细高，有点嫌弃地盯着地上那双明显是地摊货色的棉拖，上面的阿狸竟然是橘黄色毛线织出来的。
“这鞋是在外面那家兴隆大厦二楼买的，还算干净，穿吧。”陈简宁把拖鞋往她脚下踢了踢，语气不算太好。这是特意为她准备的，要是不穿，三十块钱就算喂了狗了。
“哦——”方绮然撇撇嘴，还是把脚伸进了棉拖里，触感不算太好，劣质的棉花让只隔着一层丝袜的脚掌很不舒服，但是看到陈简宁发黑的脸色，她还是忍住火气淡然走到沙发旁，指着桌上面相不错的水果问道：“这个，我可以吃吧？”
陈简宁点点头，她指的那是自己留给另一个人的苹果，虽然很不想给她吃。
方绮然抓起一个放在水果盘上最大的苹果，甩了甩上面残留着的水渍，大模大样地坐在沙发扶手上问道：“我听人说郭蔚学长瞎了，真的假的啊？你们两个当年是不是传说中的蒲河校区两大校草来着？一个是医学院高才生，一个是传媒学院风云学长……现在还不是一个穷到找女朋友借钱，一个竟然瞎了！真好笑，学习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落魄的住在这种狗窝？”
“方绮然！你差不多够了！”陈简宁紧握双手，砰的一声砸在了身侧的墙上，顿时砸落了屋顶用来装饰的几块脆弱的密度板。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厨房里面不锈钢盆掉落的声音，方绮然赶紧捂上嘴小声叨咕道：“原来在啊！怎么都不出声，偷听人家说话可不是正人君子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蹩脚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