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诱惑》顾承淮

11、第十章 工作室

　　文婧手上的这个项目是个烂尾楼的改造工程。那楼是五年前开建的，明明都已经封顶了，当时的甲方却先倒了。现在有个公司在附近搭建起来，老板干脆买下了这栋烂尾楼，打算当做员工宿舍，于是找上了秦易的工作室，想重新整修一道。

　　这个活难度不高，工期也短，在检测过那栋楼的总体质量，确认可以做后，文婧和工作室的另一名成员就接了过来。

　　在很快地和秦易讨论完毕之后，文婧捧着自己的笔记本出去了，顺手替秦易关上了房间门。

　　看到门被关紧，秦易立刻把手上正在呼噜的白猫提到了桌子上面。她非常不客气地拎着西泽尔的后颈，将它甩在了桌面上面。

　　“西泽尔，”虽然小房间的隔音效果很不错，门也关好了，但是秦易还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过就算音量不大，秦易语气里的火气也是不小的。

　　“你怎么答应我的？这样下去你真的打算让我不再相信你了？”

　　“我，饿。”

　　西泽尔不满意地说道：“早上，我只吃了，罐头。但是，我想，吃肉。”

　　秦易的早餐一般说来还是挺简单的，粗粮面包或者是三明治。这种食物吃起来快，带着也方便。但是她并没有专门准备早上吃的肉食——事实上，她三明治里面的火腿夹心最终是进了西泽尔的肚子。

　　来不及做肉菜，秦易给西泽尔开了罐猫罐头就带着它上路了。

　　“但是你也不能去厨房里偷吃东西。”

　　“我不，偷吃，菜。”西泽尔认真地说道，“就想，吃肉。”

　　“那也不行，”秦易耐着性子解释，“厨房里的东西是大家今天午餐的材料，你这么直接跑过去吃掉，让别的人怎么办？”

　　秦易已经接受了西泽尔是只猫妖的事实，但是在其他人眼里看来，西泽尔也就是只漂亮的普通白猫。秦易能接受西泽尔吃自己的食物，并且不介意将自己的分给它。可其他人的感受她总要考虑吧？西泽尔咬过的，还能吃吗？

　　“喵~”

　　西泽尔翻了个身，恹恹地趴在桌面上，每一根毛上都透露着“饿”的颓感。

　　“我，不咬。你给我，切两块。”

　　“这样吧，”秦易卡着西泽尔的腋下，将它捧起来，跟它商量，“到了中午的时候，我让煮饭的阿姨给你煮两块鸡胸肉，怎么样？”

　　“没有，盐，吗？”

　　“没有，但是你可以吃煮熟的肉类。”这个是没法商量的，秦易解释道，“就算你可以吃正常的，人类的食物，但是别人不知道。我不可能当着其他人的面，给你吃重油重盐的东西。”

　　西泽尔伸出肉垫，拍了拍秦易的手背，秦易抬起手，和这只白猫击掌，就是约定成交的意思了。

　　“想，散步。”

　　西泽尔随后又说道，“这里，闷。”它补充道，“转转，不去，厨房。”

　　秦易眼光锐利地盯着西泽尔看了一会儿。考虑到她毕竟还有正事要做，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将西泽尔拘束在身边，秦易终于点了点头，同意了。

　　“去吧，但是不要打扰其他人作图。他们可能刚看到你的时候会想摸一摸，逗一逗你，你不理他们，当个背景玩偶就可以了。”

　　“喵~”

　　西泽尔立刻振作起来，精神十足地跳下桌子，等秦易给它打开房门，就溜溜达达地跑出去了。

　　秦易目送西泽尔一路小跑的时候还能听见，文婧在惊喜地跟其他人说，“那就是秦老师的猫，快看！”

　　不过西泽尔没理会那些抬头看它的人，它顺着大厅里面最高的那根爬藤杆爬了上去，最后爬到了爬杆最顶层的平台上，踩着还翠绿着的叶子躺下来，留个大家一个高冷纯白的背影。

　　秦易算是微微放心了，她不再管自主行动的西泽尔，终于真正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

　　当秦易抱着自己的资料走下楼梯的时候，她的合伙人兼好友张明尧刚好也来了。

　　“早上好。”

　　正在和自己的小团队讨论工程的秦易抬起头来，也和他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你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晚？”

　　秦易的这个工作室其实是没有打卡制度的，相对于其他上班族来说比较自由。尽管如此，团队合作还是很重要的，而且就算暂时没有接工作，留在这里也能参与到其他的讨论和学习中来。所以基本上工作室的员工都比较自觉，一般都会在九点钟前开始到达。

　　张明尧上个星期手上的一件工程才完成，这几天都不需要外出，他干脆每天都早早来办公室报道，顺便看看其他小组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喵~”

　　秦易的脚边传来一声低鸣，正打算说话的张明尧低头一看，笑了。

　　“这你的猫？”

　　张明尧年过三十，是秦易以前在大学时候的同专业学长。他整个人就是一副标准的艺术设计人员打扮：扎着半长的小丸子头，穿着宽宽大大的衣服，衣服挽起来，露出长长的胳膊。

　　他像所有第一眼看到西泽尔的人一样，面对着西泽尔洁白的猫毛，明亮的双眼和毛茸茸的脸蛋，忍不住伸出了手。

　　“喵！”

　　没想到西泽尔的毛立刻炸开了，他咆哮一声，身体下沉，第一次露出了十分不友好的架势。

　　“西泽尔！”

　　秦易有些吃惊，就在刚刚，当她和自己的组员讨论修改图稿的时候，西泽尔还会时不时溜达着在她身边晃荡一会儿。大部分，不对，是说有人都会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西泽尔。但它也不过是甩一下尾巴，迈着猫步躲开，然后停在秦易脚边，一副高不可攀的小样子。

　　可是就算西泽尔再怎么表露出不喜外人碰它的样子，也绝没有摆出过要攻击的驾驶。事实上，秦易已经看见西泽尔的爪子从肉垫中亮出来了。

　　这真的是第一次。就算以往秦易不带西泽尔出门，但是她也知道白猫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

　　“抱歉啊，师兄。”秦易弯下腰，把正在龇牙的西泽尔抱起来，搂到自己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摸着不安的西泽尔，给正在不安的白猫顺毛。虽然知道西泽尔和一般的猫不同，他肯定会有某些原因，但目前在人前她也没法问，只能尴尬地和张明尧道歉。

　　“我家猫，它不喜欢别人碰它，实在不好意思啊，明尧。”

　　“没事，”张明尧不在意地笑了笑，自如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一向是个十分心宽大方的人，此刻被西泽尔拒绝，也不会和一只猫多做计较，他只是打趣地看着窝在秦易怀里斜睨着他的白猫。

　　“看来它最喜欢你啊。我是一直不讨小动物喜欢。”

　　“哪有，”秦易无意识地拽了拽怀里白猫的尾巴，也是轻松地笑道，“你不知道它有多烦。”

　　“再烦还不是心头爱。”张明尧毫无芥蒂地笑着说道，跟着秦易往她的小组走去，“你看婧婧，天天说她家的波比闹腾，哪一次真的舍得打波比。”

　　“这哪里一样......”秦易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很快转移了话题，“所以师兄，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嗨，”张明尧嘿了一声，“你还记得梁先生的那个委托吗？”

　　秦易眯着眼睛想了想。怎么不记得，怀里的这个麻烦还是她去实地考察梁先生的项目之时遇见的。

　　秦易毕竟有多年的从业经验，初步的勘察就能知道那些填湖的地方大致会要花费多少额外的经费。她回来后也只是跟梁先生提到了这。只有能确定要将这个项目委托给她的工作室做，工作室才会出于安全起见，认真的地具体地重头勘测一次然后着手设计图。

　　她这边提出了价格之后，那边也没有回音，加上又有别的委托源源不断地送来，秦易也就把梁先生的委托抛在了脑后。毕竟那个地方离陵南远，要不是有人辗转介绍，他们原本也不会接到那里的委托。

　　“记得，怎么了？”

　　“梁先生那边有消息了，说是还是希望交给我们来做。”

　　“哦？”秦易有些惊讶，“我当时跟他提价格的时候，我看他的反应，还觉得他不像是会接受的。”

　　“嗯，”张明尧点头，“我本来也以为这事情黄掉了，没想到他还是想让我们来做。”

　　“那可麻烦了。”

　　秦易皱了皱眉头，“他那个地方占地面积大，初步接触下来要求也非常多，如果确定要接的话，我们整个工作室的人手几乎都要调出来。”

　　这时机不太好。

　　当初梁先生提出来的时候，秦易的工作室刚好大部分人都有空。但是他们等了几天都没有下文，加之刚好新的委托也来了，工作室的人早就各自开工了。工作室的接委托方式基本是根据项目的大小时长和难度来组合人员的。虽然张明尧和他之前的小组手上暂时没有工作，但是秦易现在的这个小组，还有文婧和另外一个小项目都在进行当中。

　　“那边说没事。”张明尧说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以等到明年三月份之后再开始。”

　　“哦？这么信任我们？”

　　秦易也觉得有趣，全国像她们这样的工作室也是有很多的。秦易有底气说自己和张明尧是全国最好的那批设计师之一，但毕竟整个行业俊杰颇多，再加上陵南也离得远，而委托者一边都会选择就近原则。没想到梁先生居然会愿意等那么久。

　　“我这里是没问题，你看呢？”张明尧显然是愿意接的，梁先生也是很大方的客户，“反正我们也不吃亏，现在签的花，我这边已就可以开始做前期准备了。”

　　秦易沉吟片刻，“差不多吧，我手上这张稿其实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动工监工调整的问题了。”

　　那个时候秦易其实也可以参与接手其他项目了，动工监工的问题可以交由一到两个人盯着就行。

　　秦易算了算时间，刨掉春节休假之类的，三月底应该能够收尾。

　　“那你先去跟他谈吧。”

　　“行。”张明尧点了点头，然后带了几个人又出去了。

　　秦易这才放下怀里的猫，西泽尔刚刚一直很安静，此刻落到地上的动作还有点迟缓。

　　“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秦易点了点西泽尔的鼻子，“不许亮爪子，不许咬人。”秦易加重了不许两个字，希望西泽尔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

　　西泽尔环顾周围，都是偷偷笑嘻嘻看着它的人，他们显然是把秦易“训猫”当做一个很有趣的，很常见的场景。

　　西泽尔卷了卷尾巴，“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