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桃山庄》如梦雪

15、聘花为媒意万千

　　雁泽在床上卧着装了一天病，眼见暮色已至，这桃花会大概也要散了。
　　吃了晚膳已过了未时，雁泽脑中一直盘旋着今日青苔说的话：今晚戌时，你在门口的桃树下等我。
　　他要做什么？雁泽思量着，浅浅地笑了起来。

　　对青苔来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第一眼见她时就有一种温暖的相见恨晚的感觉，起初，他以为那是怜悯。可是这一个月来，他仍不时地想起她，想要保护她，照顾她，甚至拥抱她。今天的桃花会他也是有意避开，因为他知道他不可能在桃花会上找到心爱的人，也许他心里清楚，心爱的人已在那里，无需再找。直到他发现雁泽为了逃避桃花会，竟然装病，他更加下定决心：我方青苔要娶的女子将是白雁泽。
　　戌时还未到，青苔便早早地来到如兰院门口，没有带随从，只身一人。此时天色已全黑，桃花会也早散了，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只剩下满地的桃花残瓣。

　　忽地眼前一亮，只见如兰院门口对面的桃树下，一粉衣女子正双手合十，闭目婷立在那里，像是在祈祷。青苔轻脚走近了一些：粉色的丝裙，静静地伫立在月光下，虽看不清脸，但看那柔静的神态，不是雁泽又是哪个？没想到她也早早来了。

　　也许是粉衣女子祈祷得过于专注，并没有注意到青苔脚步。青苔走到女子身后，轻声说：“妹妹莫要转身。”
　　女子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竟是一脸惊喜，她睁开了双眼，仍是双手合十，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听话地静静等待着。
　　忽然，眼前落英纷飞…美丽的花瓣在她的眼前旋转着，飘荡着，落下…如丝丝细雨滑过脸颊，滑过手指，一片一片，落在了粉色的衣裙上…
　　女子高兴地不知所措，她知道眼前的花瓣意味着什么：身后的男子在向自己求爱。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是在做梦？也许是她的祈祷感动了上苍，于是便叫她的心上人过来，来落下这满身满地满心的花瓣雨。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转过身，抱住了青苔，已是泪流满面。

　　“青苔，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我就知道…我向上苍祈求，祈求他让你永远在我身边…你知不知道，十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你那时已会骑马，你记不记得你骑马带我在桃庄飞驰，也是这样一个夜晚，马儿驰过，桃花在我们身后落下…青苔，我当时就在心里许下愿望，我长大要嫁给方青苔。八年了…你一直未娶，我也不嫁，我在等你，你可知道？”女子哭诉着，紧紧抱住青苔，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她完全没有感觉到，此刻她抱着的青苔正如一座千年磐石，一动不动。鹤泽转身抱住他的那一刻，他就冻住了。他呆呆地立着，心下一片冰冷，冷得几乎要发抖。他没有想到，树下站着的女子不是雁泽，而是鹤泽！此刻，叫他如何抽身？告诉鹤泽，他认错人了，他喜欢的是雁泽？不，鹤泽已经不易，他不忍伤害她。怎么办？怎么办？他一遍遍地问自己，但是没有答案。
　　良久，青苔轻轻挪开鹤泽的手臂，柔声道：“鹤泽，不要说了。我知道了，这么晚了，回去吧，好不好？”
　　鹤泽抬起头，眼里噙满了泪，她以为他还要再说点什么，但是他没有。她知道，他一向是少言的，不用过多言语，这样她就满足了。她轻轻点头。
　　“回吧。”青苔催促道。
　　“嗯。”鹤泽点头，转身，又依依不舍地回头。
　　青苔又摆摆手，劝她回去。忽地，院门口好像有一个人影闪动了一下，雁泽！那是雁泽！她定是看见了刚才的一幕，所以隐匿着不出来，看见鹤泽要回去，又急忙躲了起来。
　　青苔简直要崩溃掉，本来精心布置的这一场树下求爱，却阴差阳错地求错了人。他知道，他对鹤泽只有兄妹情分，没有半点男女感情。
　　今日的事，他要如何收场，他自己也不知道。
　　眼见鹤泽回了院子，青苔急忙冲到院门一侧，在那个昏暗的小角落里，雁泽已缩成一团，跟上次在溪畔的情景一样，她在害怕时总是习惯两手环膝地缩着。
　　青苔单膝跪地，一把抱过雁泽，把她的头埋在胸前，声音略带悲戚：“雁泽，对不起。”
　　雁泽仍是只管哭泣，肆意在青苔的怀里颤抖着，她不曾想到，原来鹤泽也一直喜欢青苔，她又怎么忍心去伤害她？去夺她所爱？鹤泽是自己的姐姐，她与青苔青梅竹马八年了，而自己算作什么？只不过是一个被人可怜的后来者。
　　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子每每都给他带来温暖，带来欢喜，她又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明月高挂，月光却是清凉惨淡。
　　这满地桃花，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狼狈。

作者有话说

　　讨厌！
青苔你让桃花迷了眼，不好好看清楚。
雁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