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桃山庄》如梦雪

107、乘风院雁泽失踪

　　青云策马扬鞭，一路奔到寒云河边，又换乘了小舟，顺流而下直达玉毒门。
　　一里长阶上已无人把守，青云一路到了小舍旁也没见着一个人影。又见山顶处东西两面尽是残垣断壁，想必应是被焚毁的弃情阁和怀心阁留下的废墟。
　　青云驻足片刻，正待踏步上前，看见一个少年抽搐着走来，边走边抹泪：“真想一走了之，哪怕是去当乞丐，也比在这种鬼地方强！”那少年没留意到青云，一抬头见有人站在面前，吓了一跳。“啊？青……青云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铜青，告诉我，雁泽姑娘是不是在玉毒门？”青云认出，那少年便是上回与夏雪一同前往万雪庄的小厮铜青。
　　“公子……公子还是不要问我吧。”铜青说完，向后使了个眼色，转个弯儿就溜掉了。
　　青云知道，他这是不敢说。
　　正在此时，见夏雪拿着一个小瓶正急急地往这边赶，“铜青，我告诉你，这药你今日不想吃也得吃！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就是试吃了这药死了，也不过是还了我的人情。”

　　夏雪正急急地追着铜青，猛抬头见到青云，很是惊诧。自知拿着药瓶子满院追赶一个小厮有失体统，但是，已经让外人瞧见了，也就不在意了，笑了笑，走上前：“青云公子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了？……哦，我明白了，公子一定是看我玉毒门已经破败了，所以，来看我的笑话的！”
　　青云知道，夏雪是故意引开话题。
　　于是，也不与她周旋答对，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瞒姑娘讲，我并没有兴趣关心玉毒门是否破败，我只是来寻一个朋友。”
　　“朋友？公子这样清冷寡欲的人还有朋友？”
　　“在下朋友的确不多，但是知己倒有一个……姑娘不必再隐瞒我，若没有十二分的把握，我也不会来这里……我只问一句：姑娘若不肯放人，难道是要与桃庄为敌吗？”
　　“我自然不想与桃庄为敌的。”夏雪道，“只是，公子无凭无据就说人在我这里，未免有些欺负人吧。”
　　青云早料到夏雪会来这一套，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道：“我这里有一本《奇毒册》，姑娘若有兴趣，可以拿去读。”
　　《奇毒册》？
　　夏雪从未听说过这本书。她把雁泽劫来，本意是想逼她把玉毒门四大毒书复制下来，只是，雁泽死活不肯，所以，她不得不先把她囚禁起来，待得空再慢慢治她。不想，这么快就被青云猜到了。自己一心想利用毒术控制桃庄，怎奈技艺太浅，她知道白雁泽已将四大毒书熟记于心，所以，她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只是，去桃庄探访了几回也没有发现她的行踪……不想，林晨曦竟然主动找到了自己……
　　“你这《奇毒册》与我门的四大毒书相比，如何？”夏雪有些心动。
　　“四大毒书繁而杂，这本呢，尽是精华。”
　　“当真？”
　　“姑娘拿去看看便知。”
　　夏雪拿过，翻开来看，只见其中一页上写着：银火耿花——银光水色一叶天，正夏林室三烧幡。耿草丛丛枯尽时，花去月来请下船。
　　“这本书上竟然有‘银火耿花’之毒的制法？师父会使此毒，青山公子也正是中了此毒才不得不戴上面具……真是太妙了！”
　　“姑娘只是看到了一点皮毛而已。”
　　“你真的肯将这本书给我？”
　　青云点点头。
　　夏雪见青云答应得如此爽快，又激动地翻看起来，边翻边说：“有了这本书，或许我还可以据此研习出解毒的法子，这样的话，青山公子也不必再带着面具了……”
　　青云听她这番言语，略有惊愕，心想：她竟然想帮青山解毒，可见，她的心也并非全恶，还存有善根……只是，这‘银火耿花’之毒根本无解，《束茨集》早已写明。但，眼下也不能告知她真相。于是，又道：“姑娘聪慧，只要有心，或可如愿。”
　　“好！既然公子肯割爱，我也要拿出诚意来。”当即带领着青云来到乘风院，命采萧打开门。
　　青云随她进入屋子，却见屋内空无一人，并没有雁泽的影子！
　　“啊？怎么回事？”夏雪慌忙回身质问采萧,“白雁泽呢？不是一直让你看守在这里吗？”
　　采萧也慌忙上前看：果真没有人影！
　　可是，自己明明一直守在这里的，并没有任何人进去过。又跑去查看各处窗户，也都没有开过的痕迹！这等怪事，自己也说不明白了。连忙跪下磕头：“姑娘饶命，采萧的确时刻守在这里的，没有出一点漏子……这白姑娘怎么就……就这样不见了呢？”
　　“狡辩！”夏雪哪里肯信她，一巴掌扇过去，直把采萧扇倒在地，爬蹬不起来。
　　“快说，白雁泽什么时候逃跑的？说出来，我饶你性命！”
　　“姑娘，我真的没有撒谎……”
　　夏雪哪里信她，又是一巴掌，“我当掌门，你不服气是吧？好！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说着，拿出一瓶药水，捏开采萧的嘴就灌了进去，“这是我自制的休音水，你好好享用吧！哈哈哈！”

　　青云眼见夏雪惩罚门中弟子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站在一旁只是摇头。
　　但是，这事也真是奇了：
　　人明明是在屋子里，怎么会不见了呢？
　　如果是有人来救雁泽，但是，那人又是谁呢？方才自己一路走来，也并未见着有其他人……
　　越想越奇。
　　又听夏雪道：“这乘风院还真是闹鬼了！早晚让我揪出他来！”
　　雁泽人没了，夏雪也没法向青云交代了，两首一摊，道：“青云公子也看见了，不是我失信于公子，而是人被救走了，我也交不出人来了。”
　　“夏姑娘为何笃定人是被救走的呢？或许……”
　　“不瞒公子说，前天夜里铜青眼见有人进出乘风院，我当时也不相信，还说他造谣，把他给打了一顿……看来，你们桃庄还是不放心我，早已经暗中埋伏在这里了……我建议公子此刻去桃庄，想必你那知己早已在桃庄等候你了。”说完，斜眼冷笑了两声，“不过，公子的书还是要借我读几天。也请公子回去跟你那四弟说，做事不必偷偷摸摸。我夏雪在半云院恭候着他，随时请他喝茶。”
　　“是青苔？”青云也甚是不解。心想，须得到桃庄探望一眼才知，于是匆匆告别了夏雪乘舟奔向桃庄。

　　万雪庄。
　　林晨曦这边正焦虑着：
　　青云去了玉毒门，万一知道了雁泽姑娘被夏雪劫走的事是自己安排的，那时将如何面对他？他又将如何对待自己？越想越慌乱，茶饭不思。想自己苦等青云多年，不但没有个好结果，如今竟要连朋友也做不得了。他要是赶自己走，自己还能去哪里？这一生，难道就要如此凄凉终老吗？想到这，更是流下泪来。
　　苦闷至极，独自一人出了院子，漫无目的地走在雪中，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寒星坡。见上官筠的墓碑在坡上孤独而立，在风雪中寂寞又凄凉，不觉悲伤更甚，坐在墓前哭诉自己的遭遇：
　　“上官姑娘，你可知我的苦？我对公子一片痴心，可是，他心里没有我。上官姑娘，你在天有灵，知道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人如我这般，也该显灵成全我。十二年前，公子十八岁，风姿卓群，站在桃树下，似神仙一般。他走后，我去那桃树下，捡他踏过的花，闻了又闻，你说，我是不是很傻？上官姑娘，我没有你那福分，能令公子痴心不忘……我生不如死！”
　　暮色渐至，林晨曦伏在地上，冻得瑟缩发抖，却再也不想起来。

　　桃庄。
　　青云到了桃庄，直奔如墨院。
　　青苔得知雁泽失踪的消息，急得团团转。
　　“二哥，我并未去过玉毒门……不会是夏雪故意故弄玄虚吧？……不行，我必须立即去一趟！”
　　“你自己一个人去太危险。”青云道，“不瞒你说，我今天在那本奇毒册上做了手脚，夏雪如果常常翻阅那本书的话，那书很快便会自燃而毁。夏雪一定知道是我骗了她，到那时，她恼羞成怒再加害于你……我实在太担心，不如……我与你一同去。”
　　“二哥，你不会武功，你去了帮不上我……”
　　“无论如何，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们方家，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了……”
　　“二哥，你不要拦我！不能再耽搁了！”青苔已经沉不下气了，他实在是担心雁泽的安危。
　　“你不能去！”青云拉了青苔胳膊一把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会不会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此话怎讲？”
　　“我前后思量，可以断定，夏雪对雁泽的失踪是不知情的，以我的观察，她这个人虽然狠毒，但是，没有那番心计。这里面必定大有文章！你去了，恐怕要自投罗网。到那时，他们再袭击桃庄……”
　　“二哥，你知道，我……心乱如麻，哪怕等待我的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冲上去！”
　　“你以为，只有你一人这样想吗？”
　　“二哥……”
　　“不说了。”青云闭上眼，表情极为悲伤，“让我去！我死在那里也无妨。你和三弟要护好桃庄。”
　　“二哥……”
　　二人这样争执不下，听到一人在门口喊了一声：“你们谁也不要去，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