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该准备离开》潘妄

1、也许我要准备离开

　　在海洋的尽头，我希望你是如同我一样的旅人。漂浮在碧蓝色清润的浪中，海水如同爱慕一般凉刺骨髓。天空中闪过金黄色的斑点。我在海水中透过的光芒中转头看你，你有着那样直挺的鼻梁，那样透明的容颜，那样缄默的双唇，和那样如同山间薄雾飘散的眼眸。
　　你真美好，我轻声说。
　　我看到你的微笑，像要散开一般，我撑起身体握住你的手，比海水更寒冷的细长手指，指尖的缝隙中我偶然看到时光静静地淌过。于是我突然在这一刻惊醒，脑海中的空白仿佛一切尘埃都随着你指尖的缝隙流走，你终究是能洗涤我心灵的人。
　　我孑然行走了那样久，而今后的岁月中我仍旧会继续一个人孤独的前进，没有光，没有星辰，没有指间的柔和与温暖，亦步亦趋，亦声亦嘶，我明白我该心存感激，感激造物主在生命降生时刻给我的最完整的拥抱，那个怀抱过于温暖，就像直到多年后我看着你转身后离开，蹲下身流下的泪。那是我生命中最滚烫的血液。我把它泼洒在你经过的路上，等待时间把它风干，我依旧能从腐蚀的鲜血中找到你的方向。
　　而现在，亲爱的，我们必须背道而驰。
　　生命的伟大在于她并非荼靡花逝，我有漫长的时光去怀念你，于是我学会了闭上眼睛行走，一如在睡梦中嗅到身旁的芬芳，直到泪水打湿眼睑，你的美好如同生命与爱情，让人不忍直视。不，也许并非如此，也许我早就遗忘了你的眼眸，或者那只是心中的执念。
　　只是这世间女子大多都逃不过一个情字，那是生命必经的劫，兴许沉湎于此，又兴许在哪一秒突然惊醒，发现终不过庄周梦蝶，自嘲的笑。等到午夜梦回，再暗暗地心中伤怀，为何当初你不肯回头看我，不肯再看我一眼。
　　也许我并没有一遍一遍复述的资格，毕竟我连拥有都不曾有过，所以我无力去悲伤，甚至痛惜都不该有，或许过了这样多年，心中的不甘与痛苦早已替代了那当初突兀的情感，亦或者那感情放肆到无法去承受，甚至连时间都无法托起。否则，为什么直到现在，我坐在温和的木质地板上，看着窗外哽咽的夜幕，想起当初的你，想起你眼中盛放的柔软，想起你的泪水，想起你轻声唤我的名字，我的眼泪，仍缓缓的流下。
　　是否我该准备离开了，你和我总有前方的路程要走，我们也许都是彼此生命中的幻像，你早就知道吧，否则为何当初眼中蕴含着那样如海水般广阔的怜悯与不舍。如同山间的暮色。我该如何去缅怀呢。对你来说不需要了吧。阳光温煦，洒在睫毛上如同夏日的海水，带着金黄的色泽。我看到你张开双臂拥抱海风。大声尖叫，任凭风灌进胸口，直到眼泪与风一同沙哑。我听到你在暮色中对着日升月落的潮汐轻轻唤我，看到你夜幕下温润的眼眸，纯黑色的眼眸令人心悸，我看到你的嘴唇，轻轻张开，无声的对我说。
　　直到我潸然泪下，咬着嘴唇陪你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海中走，黑暗的潮水打湿了你白色衣裙，你执着我的手轻轻的笑。我听到风哽咽的声音。
　　我仍记得你无声的对我说的那句话。贯穿着海风，你说。
　　我爱你。
　　那算是拥有么。不。你我早已走散了。只是时光荏苒，生命何其漫长，岁月未到尽头，旅途还在继续，我又有什么资格回头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