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长安》韭华

2、第一章 她的女儿

　　“唉……”轻轻地一声叹息，姬桑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离茅力不远的巷子角落里。

　　“茅力，你这是何苦呢？”

　　刚刚茅力追得太紧，姬桑无处可躲，只能动用法术隐藏自己的身体。

　　茅力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抹红。

　　她比记忆中的，还要成熟沉稳了，容貌越发娇艳。茅力痴痴地看着她的脸庞，眼中还有泪水，看得姬桑不由得发笑。右手习惯性地抚摸着女儿的背，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茅力这才注意到姬桑的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小孩！小孩看起来很小，穿着粉色衣裳，头上扎着一束细细的马尾，而姬桑的神情柔和得快滴出水来。茅力心中很震惊，这个孩子……

　　“茅力，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吧，我目前不适宜现身，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我的女儿蓝玉。”

　　一家客栈的雅间，姬桑调整姿势将蓝玉抱在怀里，看着对面仍回不过神的茅力，眼睛闪过一丝笑意。其实，她心中真的很庆幸当初应了他的要求，没有洗去他的记忆。否则，现如今的她即使回到长安，也是毫无对策。

　　“姬桑，这个孩子……是不是……”茅力有点儿不敢念出那个名字，以为在那次生离死别之后，那两人的缘分也就那样了，谁知……

　　“没错，是池以丰的。被囚禁在中南岛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只不过发现的时候，腹中的胎儿生命岌岌可危，她花了很多心思才稳住了胎儿。

　　“中南岛？你被囚禁了？那现在？”他急急地问。他还记得分别那天的景象，天空中黑压压地都是天兵神将，而最后，姬桑是被捆仙绳缚着带走的。正是猜想到她被带走后的处境可能很不好，这两年来他才日日夜夜不能寐，又看着池以丰、看着大家把姬桑忘得一干二净，心火难消。其实这两年他也过得不太好。

　　“中南岛是我在天界的领地，玉帝在那里设下结界，又派人轮流看守我。其实陛下对我已算仁慈，又有帝后的相助，被囚禁的日子也还好。在发现我有身孕之后，我才计划离开那里。这个孩子不能被天界的人发现，否则，她的姓名难保。唉，我用六成法力，制造了一个足以乱真的假身，最后想方设法离开了中南岛。”其实这个假身并不是真正的假身，有血有肉，而且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她还将自己的一魂一魄抽出后注入其身。除了帝后，谁也看不出真假。

　　“我已经离开中南岛一年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只是玉儿不能跟我一起走。她是我和池以丰的孩子，她的身上也有仙根，我暂时封印住了她的仙根，这次来，是想把她送到……池以丰那里。”

　　茅力嘴角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心中苦涩难耐，“是啊，毕竟池将军是她的亲生父亲。你既然早就离开了中南岛，为何不早点来找我？”

　　“茅力，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有它的规定，天界、人界、魔界，井水不犯河水。两年前，我们不正是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吗？看看现在的我们，我实在不想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池以丰的痛苦。何况，玉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不想我的出现，打破现在的平衡。这次也是无可奈何，为了蓝玉，我只能来找你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知道的，池将军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他跟丞褚花……快成婚了。”

　　是啊，他和丞褚花。

　　姬桑微微低下头，掩盖心中泛起的酸水，拼命告诉自己：这样很好……

　　对的，这样很好。如果两年前没有她，他和丞褚花早就成婚了。虽然他现在不记得她了，可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到了正轨上，只要她，不去搅浑它。

　　如果他喝丞褚花成婚，这种情况下，把玉儿送到池以丰那儿真的好吗吗？毕竟，在池以丰看来，他和玉儿没有血缘关系，他根本不知道玉儿是他的女儿。

　　而且玉儿的仙根终有一天会暴露，如今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她还要想想办法，如何才能彻底抽出玉儿的仙根？在此前，把玉儿送到池以丰那儿，两人都不安全！玉儿的仙根暴露，天界就会知道所有的事情，这样池以丰和玉儿都可能陷入危险。

　　是她太欠缺考虑，以为玉儿呆在亲生父亲的身边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可如今怎么办？她必须尽快赶回中南岛，找到抽出玉儿仙根的办法。

　　“娘……”怀里的孩子动了一下，糯糯软软的声音传来，一下子击中姬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玉儿，你醒啦？”蓝玉醒了后睁着眼睛看了看姬桑，小小的身体就扶着姬桑的腿爬了下去，动作熟练。

　　看小家伙盯着茅力看，茅力也看着蓝玉，大眼对小眼的实在可爱。“玉儿，叫茅叔叔。”

　　“猪猪。”蓝玉刚学会说话不久，发音不准，“叔叔”一出口就变成了“猪猪”，把茅力弄得一阵脸黑尴尬。他摸摸蓝玉的头，干干地说：“她怎么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矮……”

　　紧接着又加了一句：“啊，她的头发好少。”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跟个小孩计较什么呢！姬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蓝玉才一岁出头，你指望她能长多高？走路都还不太稳呢，偏偏喜欢自己走，经常摔倒了自己爬起来再屁颠屁颠地走。”

　　“她好小只啊，我能抱抱她吗？”

　　“你自己问她啊！”姬桑没好气的，这男人在战场上雷厉风行的，怎么现在这么婆婆妈妈。

　　茅力笑了笑，伸出手，尽量放柔面部表情，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

　　“小玉儿，叔叔抱抱你好不好？”

　　蓝玉其实不怕生，懒洋洋地把手搭在茅力的手上。茅力得到示意，心中狂喜，一把抱住小家伙，在手里掂了掂，呀，真轻、真软！

　　蓝玉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茅力看看她，又看看姬桑，露出一个傻笑。

　　你笑什么啊笑……

　　姬桑默。

　　“姬桑，今天晚上皇上为归来的将士设宴，我可以带小玉儿去玩一玩。”

　　“带她去做甚，你们一大群男人喝喝闹闹，她一个小孩子……”恩，你懂的！你们这群男人别污了我家小孩的眼。

　　“你放心，今晚的宴会是很正常那种，无非就是陪皇上聊聊天，喝喝酒，看看歌舞，而且，某个人肯定得出席，而我作为他的左臂右膀，肯定跟他坐在一起。”

　　如果姬桑还不明白，那真是太蠢了！她的眼睛一亮，是啊，他时将军，不能缺席的！即使最后不把蓝玉送到池以丰的身边，姬桑还是希望他们父女俩多多接触。

　　“那……皇上不会怪罪吗？”

　　“哧，皇上敢怪罪吗？我们这些将士离家数载，几番历经生死，现在只不过觉得小娃娃太可爱不肯离手，带去宴会玩玩罢了。”

　　当然，他的主要目的是向池以丰显摆！池以丰你忘记你最爱的人，你还不知道你有个女儿，而你的女儿被我抱着，跟我亲，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那你得好好照顾她啊，少一根头发我都跟你急。”

　　姬桑笑了一下，是啊，他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保不住一个小女孩，他可是当朝宰相的爱孙。

　　“玉儿，茅叔叔今晚带去你玩，你可要听话啊。如果谁欺负你，你回来告诉娘，娘回头帮你教训他，你茅叔叔欺负你也不例外。”

　　看着茅力的脸垮下来，愤愤不平地，姬桑终于放声大笑。

　　好久不曾这么开心了。

　　回来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