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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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龙族向来子嗣艰难，这一代只得了敖书一个独苗，全族上下如珠似宝的宠着。有整个龙族和仙尊做后盾，敖书破壳之后这百余年向来是在仙界横着走的。按说才百余岁的幼崽应该还在一脸懵懂的被族中长老押着认字开蒙，敖书却是早早的自己学会认字，没事就往藏书阁跑。龙族长老们原本还在欣慰，破例在百岁前就大笔一挥给他的名字定下了一个“书”，只是后来却悔得胡子都要揪没了三天两头联名上书求族长下令给他改名。
原来敖书此举并非出于勤奋好学，而是因为自小爱听故事，将藏书阁那数不尽的正史野史人物传记当作了目标。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仙界近千年来出现了一群闹着要革新旧习，学习人界先进文化事业的年轻仙人，组成了一个“仙界文化社”，专门搜罗人界各色书籍，包括那汗牛充栋的传奇话本，其中甚至还混了不少春宫图。爱听故事的龙族小霸王敖书见到了那座专门堆放传奇话本的书楼，就如游鱼入水苍鹰临空，法术不练典籍不钻，指挥一群仙仆搬着床抬着被就在话本堆里住下来了，气得一群对他报以厚望的长老吐血三升。
敖书看多了传奇话本，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就想效仿书中所言来一段才子佳人的千古良缘，奈何他白白胖胖如藕节似的小身子无论走到哪个女仙面前都只有被抱起来捏脸的份，悲愤之下跑去揪着长老的胡子要来了一个变身法诀，化作自己想象中风流才子的模样。可惜就算如此，还是没有女仙愿意同他来一场凄美婉转荡气回肠的倾世爱恋，敖书小朋友十分郁闷，认定是仙界水土不好没有培养感情的环境，于是翻了一堆话本作为参考，不顾重重障碍，从族长宝库里翻出个禁灵罩准备去人界寻找真爱。临行路上正好碰到在花丛中扑蝴蝶的青鸾，顿时觉得这就是标准的才子佳人相遇场面，便邀请她共同下凡游玩，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问题，青鸾一到人界就直接投生到了县令家。他闯了祸不敢回去，又不能放着青鸾不管任她这一世作为凡人生老嫁娶，心里还记挂着话本上那些阴差阳错铸就良缘的故事，最终就决定留下来与她结一世姻缘，等她这一世阳寿尽后再同回仙界请罪求亲。
敖书说到这儿，又委屈地控诉道：“谁知道他们会是这个反应，我都开口提亲了，他们竟然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话本上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后来身份被揭穿，我想着大概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人类，自然不能用人类的方式，于是就决定抛弃话本剧情改走传奇路线……”
孔白揉揉额角，只觉得万分无奈。他想了无数阴谋内幕，也准备了千百种应对之策，甚至差点就拼得肉身消陨也要冒险施行搜寻之法，结果这事竟然是敖书一时兴起搞出来的闹剧？手中的剑化为一阵寒气消散，孔白随手一挥解开敖书身上的冰索，刚要开口说话，却见敖书转了转手腕就冲回床边想要继续方才被自己打断的事，顿时黑了脸，“你在做什么！”
敖书转过头来满脸无辜地解释道：“给她换衣服啊。传奇上都是这么说的，失去意识昏迷过去，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在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身穿织锦罗绮，腰佩琳琅美玉，有俊俏仙人关切侍奉在旁，然后为报救命之恩遂与之结为连理恩爱非常……”话音未落，却见自己身体不断缩小，最终化为一条拇指大小的纤细金龙，不由自主朝孔白袖中飞去。
“好生反省，回去之后我自会找仙尊与敖聿族长探讨你的教育问题。”孔白拢了拢素白袍袖，踌躇片刻，还是走上前去为方鸾穿好衣服，正坐在床边诊脉时，她却睁开了眼直直望进他满是关切的眼里。
孔白立刻收回手，轻咳一声道：“身体可还有不适？”
“没力气，”方鸾动动手指，又抬了抬手，脑袋左右晃了晃，然后轻声回道：“你是传说中的仙人吗？我记得自己被一个能腾云驾雾的人掳走了，是你救了我吗？我是不是要以身相许？还有……”
孔白感觉到袖中的小金龙也随着方鸾的话不住闹腾，心中泛起的情绪复杂难辨，翻了翻手将敖书收进袖里乾坤，封住他与外界的感知，然后伸出手去揉了揉方鸾的头，“好。”
方鸾抬头看着他，满脸不解的表情。
孔白轻轻笑了，又看着方鸾清澈的眼眸重复一遍，“好，既要报恩，便以身相许。”
方鸾愣愣看着面前清冷出尘的仙人，那春山雪融的一笑使他苍白的面容柔和下来，增添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看在她眼里只觉得满满都是情意。方鸾脸上有些烧，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用那样专注的眼神看她，看得她下意识就想移开视线。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对着对方垂落身侧的白发出神。搁在她头顶的手轻轻梳理过那丝缎般的长发，那仙人动作极轻柔地扶她坐起，又退开两步看她一眼，然后身形骤然变化。
方鸾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直直盯着地上那只雪白的孔雀，“小雪……？”
白孔雀低低地叫了一声，偏过头来以方鸾无比熟悉的黑眸直视着她，长长的雪白翎羽抖了抖，扇面一般缓缓张开。方鸾对着那双烟笼雾罩的眼瞳，那眼中流转的神采所蕴含的情意，又想起爹爹那时说过的话来。
孔雀开屏是在表达喜爱之情。
……很喜欢你呢。
她看着舒展开尾羽的白孔雀，那不闪不避直视着她的双眼，好象在也在说着这句“很喜欢你呢。”
少顷，白孔雀又变回那清清冷冷的仙人模样，对她解释道：“我名为孔白，方才那只白孔雀便是我的原形。”方鸾呆若木鸡地点了点头，心里还在想着原来不是仙人变成了小雪，是小雪变成了仙人么……不对，应该说小雪本来就是仙人。刚理清楚“仙人”和“小雪”之间的关系，又听见对方在她身旁低声说了句“既要报恩，便以身相许。”
方鸾愕然抬头，孔白温柔地问她：“如此，你可懂了？”
好不容易想明白对方的意思，方鸾拿手指轻轻揪着袖口，嗫嚅着问道：“你是说，你要以身相许……嫁给我？”
孔白听她此言，又露出个春山雪融般的笑来。他将方鸾揽在怀中，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轻声回答道：“嗯，嫁给你。”
夕阳落山，余晖给世界打上一圈温暖的金色光晕。方鸾有些疲倦地耷拉下眼皮，孔白轻轻抱起她，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说：“我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先送你回家，等事情解决了就回来报恩。”方鸾无意识地点点头，然后沉沉睡去。
方鸾醒来时已经回到自己房间，县令夫人就坐在床边，她以视线在屋内转过一圈，又朝院中的梧桐树上望了望，而后问道：“小雪呢？”县令夫人拿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昨日你不是把它放回山里了么？”
随后又说道：“这次真是多亏了那只白孔雀，要不是它的主人来寻它时顺便救下你，恐怕你此刻都已经命丧妖物口中了。真没想到，你随手捡回来的竟然是修道之人的灵宠……”
“那他人呢？”方鸾又问。
县令夫人将水杯递给她，看她小口小口慢慢喝了，才回答道：“留下治疫病的药就走了，说是有急事无法等你醒来，要我们转告你说别着急，他会回来报恩的。”
想起孔白所谓“报恩”的涵义，方鸾难得的红了脸。
『16』
转眼又是一年初夏，方家大小姐仍是未许人家，每日天一亮就朝着后山跑，这下索性连弓箭都不带了，也不知到底去干什么。县里刚经过那么一场时疫正是百废俱兴的时候，方县令天天早出晚归，县令夫人操心着他的衣食寒暖，都没什么时间管束她，只能等着过段时间收成上来了再说。
这一日，方大小姐又是一大清早就去了后山，日暮时分才回到家里，刚踏进大门就兴冲冲地喊着：“娘亲娘亲，快看我捡回来了什么~”
被她牵着手的青年黑发白衣姿容俊秀，听她此言无奈一笑，右手碰到衣袖里的一个物事，想起匆匆离开之际仙尊将它塞过来时说的那番话，左手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这轮回盘你拿着，在人界跟青鸾好好培养感情，顺便帮我藏着它，千万别给赤凤发现了。”
所以说，仙尊其实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啊，为了追求心上人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也是蛮拼的。
至于赤凤出关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孔白此刻却顾不得了。他如今心中所愿，唯有与身旁的少女相伴相守，直到永恒。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