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珍惜眼前始为真 ...
-
对于楚宇的性格，除了楚皓以外艾力克斯算是最了解的。
楚宇是标准的水瓶座宝宝，脑子里总充满着稀奇古怪的想法，什么事情都好奇，对新鲜事物也总是跃跃欲试。开始的时候很容易投入热情，冲劲十足，可是只有三分钟热乎劲，持续不了多久就会厌倦了。之前看《海上钢琴师》的时候感慨于主角娴熟优雅的琴技一时冲动学了一段时间钢琴，然后探索频道看得多了又嚷嚷着要去非洲研究野生动物（当然最后被他阻止了），其他的还有潜水、跆拳道、吉他……凡此种种，均是浅尝即止。每过一段时间，楚宇的兴趣就转移一次。热情过去了，就不肯再学了。
所以，这次楚宇一股脑的研究厨艺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本来以为楚宇做菜热情高涨不了多久，经过上次的事情已经放弃了呢。虽然说楚宇改掉虎头蛇尾的坏习惯，开始一心一意只做一件事他很欣慰。但说实话，他希望楚宇的这份坚持能够用在别的地方，不然他的胃可就难过了。虽然吃了几天楚宇做的菜已经渐渐习惯了。但安稳日子离艾力克斯还是很远。这不，楚宇这个活宝又给他出状况。
今天下班回到家，艾力克斯像往常一样高呼“老婆，我回来了。”却没有听到预料中反对声。因为楚宇一直对老婆这个称呼很抗拒，每次他一叫楚宇准跳脚，而他就喜欢这么逗他。
一边纳闷一边走进屋，站在客厅里便闻到一阵焦糊味。把皮包随手扔在沙发上，走进厨房，入目是一片狼藉。比以往的战况更加惨烈。横七竖八的散落着各种东西。汤匙，铲子，菜刀，地上还滚着两个洋葱外加几个纸团，据观察应该是从旁边的烹饪书上撕下来的。约摸楚宇研究到抓狂，愤而撕之。感觉厨具和食材的怨灵飘荡在厨房里呢。轻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战场’：关上还在哗哗流水的水龙头，把厨具拾起来挂在架子上。擦干净料理台，把食物摆好，垃圾扔进袋子。地上还有个被遗弃的烧穿的锅，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锅了。艾力克斯弯腰把它拿起来，一时兴起透过烧穿的洞欣赏起外面的夕阳晚景来。恩，从这个洞里看风景果然是格外的惆怅啊。摇摇头，拿起拖把准备拖地，突然，锐利的蓝眸被地板上几滴暗红印迹吸引。仔细观察，发现印记已然干在地板上了，伸指一搓，再在鼻尖闻了闻，是血迹没错。怎么会有血迹？
立即站起身跑出厨房，四处寻找楚宇的身影，客厅，卧室，卫生间，后院……到处都找遍了也不见人。掏出手机联系对方，熟悉的铃声却在不远的沙发上响起。这个笨蛋（差点飙出S开头的单词），出去也不带手机。回想他回来的时候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并没锁。可楚宇不在家，会是什么事情让他外出连门都不锁呢？抢劫？又或者是绑架？可是除了厨房一片狼藉，别的地方并没有打斗或是被翻过的迹象。越想越纳闷，越想越不放心，眉间一个深深的‘川’字说明此刻他心中是多么的不安和担忧。干脆从沙发上站起来，焦急的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正在艾力克斯满腹疑云的时候，楚宇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门口。满脸兴奋的吆喝着“快来帮我一下，我买了好多东西呢！”
艾力克斯没有帮他接过东西，而是两三步迅速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拉到自己眼前，上下仔细察看。在看到楚宇只是食指绑着胶布后，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你去哪了？怎么不带手机？”
楚宇完全没注意到艾力克斯满脸的担心，心里光惦记着刚刚因为被艾力克斯猛的一拉，失手散落一地的食品袋。“你干什么啊？东西都掉在地上了。手机我忘带了，我就是去附近超市买点煮菜的材料。”
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我问你，手怎么弄伤的？你知道我看到厨房地板上的血迹多担心吗？”
“嗨，不就是切菜时弄的喽。小伤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满不在乎的口气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是小孩子？不是小孩子出门怎么不带手机不锁门？不是小孩子做饭烧穿锅切菜割破手？多大的人了，做事情之前怎么不先动动脑子？不会做就不要做啊。”艾力克斯的理智告罄。他当然想到楚宇可能只是划伤手而已，但是所谓关心则乱，如果是别人他自然冷静的下来。可是事情发生在楚宇身上，教他如何冷静。越是在乎就越害怕，想得也就越多。
察觉到艾力克斯语气的不善，楚宇的话里也开始充满火药味。“你也是的，大惊小怪。我能出什么事，想想就知道是出去买东西了阿。”
“我大惊小怪？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我就是不要你担心！不用你管！”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他要独立，不要别人管。
“你说什么？！”音量陡然升高，蓝眸冷到冰点。
“死也不要你管！”声音大了不起么？以为这样他就会怕？楚宇不自觉地就跟对方抗上了。
“你……”一怒之下扬手就往楚宇脸上招呼，却在看到楚宇倔强的眼神之后骤的停在半空中。一言不发的松开楚宇，转身推开门走出屋子。
直到门缓缓关上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后，许久不曾流过的泪瞬间涌出眼眶。迅速模糊了视线。仍是倔强的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只有大颗晶莹的泪滑落脸庞。暗恨自己别扭的性格，他当然知道艾力克斯是为了他好，担心他，所以才会发脾气，但他不想再当个娇生惯养的金贵少爷。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个人如果连动手做饭填饱自己肚子都做不到，谈何做大事。他不要在别人的保护下过一辈子。他这么做错了么？
哭够了，情绪发泄完了。抬头看向窗外，天渐渐黑了。
艾力克斯怎么还没回来。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现在他体会到艾力克斯找不到他时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了。自己又拉不下脸打给他，才刚说过不要他管的。只好一直守在电话旁边，等对方打来。手里紧握着电话，连呼吸都放轻，感觉下一刻就会有电话打过来。
这电话不会有毛病吧。神经质的动动电话线，检查接头的地方，按键，听筒，都细细检查了个遍，两只眼珠子都快掉在电话上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走，电话铃却始终没有响起。
……
他应该会回来吧。他只是出去一下子。风衣都没穿，不会走太远的。
……
肯定是医院临时有事，可能是碰到了大手术，他可是大忙人，以前又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出现过。
……
其实从艾力克斯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后悔了。他好想他，好想听到他的声音，一瞬间脑中涌出千万个念头，可是却一个都抓不住。
……
天完全黑了。楚宇的心也沉了，起初还抱着希望，现在则已经陷入一片绝望的泥沼。诺大的房间此刻仿佛一座空城，静的可怕。把身体蜷缩起来，环住双腿，将头埋在双膝间。目光仅落在方寸间。像一只鸵鸟，固执的不肯抬头看周围的世界。自己最后一句话是真的伤了他吧。想着艾力克斯临走时回望自己的眼神，是告别吗？是告别吧。这样任性别扭，连自己都讨厌自己。他也终于厌倦了，放弃自己了。他不要自己了。他离开了。不会回来了。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渐渐将他淹没……
某个小学的教室里。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被几个看起来稍大一点的男生堵在墙角里。
“别以为有个有钱的爸就了不起！我让你穿漂亮衣服！我让你巴结老师！我让你打小报告！”几个人每说一句便在小男孩的身上落下一记拳脚。而可怜的小男孩无力抵抗，只是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挨了一顿拳脚之后，事情并没有结束。为首的一个黑壮的男生又发话，“把他关起来，看他还怎么打小报告！”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已经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小男孩塞进教室一角的储物柜里，然后咔嚓一声把柜门锁上。柜子里面又黑又闷，小男孩怕极了，拼命的敲打铁柜。他做错了什么？放他出去！他没有打小报告！他没有巴结老师！他没有！
任凭他如何哭喊求饶对方只是笑得更大声更得意。后来小男孩哭的没有力气了，对方也仿佛厌倦了这个游戏，嘟囔了几句便离开。
小男孩仿佛掉进一个万丈深渊。没有任何人，没有一丝光线。只有沉寂和无边无际的黑暗。
“怎么坐在地上？着了凉可怎么办？快起来！”艾力克斯刚一进门便看到楚宇缩着身子坐在房间角落的地板上。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扔在桌子上，走上前把他拉起来。楚宇傻傻的任他从地板上拉起来，坐到沙发上。看看，小手冰凉冰凉的。正要开始说教，却在瞧清楚楚宇的表情后止住，刚才楚宇一直低着头他还没注意到，只见楚宇小脸上挂着泪痕，目光是呆呆的，维持着被艾力克斯拉着的姿势。仿佛易碎的水晶娃娃，不语不动。
从没看过这样子的楚宇，艾力克斯慌了。“你怎么了？楚宇！发生什么事了？说话啊！”大手按住楚宇的肩膀拼命摇晃。
楚宇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停了几秒，接着猛地扑进他怀中。
“宝贝，出什么事了？跟我说，我给你做主。”看到楚宇总算是有反应了，艾力克斯轻舒了一口气。温柔的抱住楚宇，大手在他背后轻轻抚摸，给他安慰。楚宇的反应则是细微的呜咽声，肩膀微微颤抖，然后越抖越厉害，哭声也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号啕大哭。
“乖，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不急于问究竟，耐心的等他情绪过去。清楚自己爱人的性子，等他哭完就会把事情告诉他的。
待到楚宇的呼吸渐渐平顺，艾力克斯把他从怀里拉起来，让他正视自己，“好了吗？都哭成小花猫了。”
楚宇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正因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懊恼，口气不是很好。“你不是走了吗？你不是不要我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不要你？”这话从何而来？旋即艾力克斯就明白了。这个小家伙，也太过敏感了。暗自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要你。你这个小脑袋里整天瞎想什么啊。”
“那……那你为什么走了这么久？”
艾力克斯轻笑出声。原来是因为这个阿。
“你笑什么？”看吧，就知道他在骗他。
艾力克斯闻言立刻正色解释道，“我当时正在气头上，怕自己控制不住打伤你，所以开车出去兜了两圈，冷静一下。后来冷静下来了，想到咱们还都没吃饭呢。于是就去买吃的了。路上大堵车，所以回来晚了。”其实，当时的状况那个样子，他希望楚宇也能够冷静一下。谁知道这傻孩子竟然钻进了牛角尖。“既然不放心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楚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开始的时候是拉不下面子，后来越想越多，结果就……
知道楚宇是在闹别扭，艾力克斯也不多追问。“算了，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体力消耗这么大，该饿了吧。”
楚宇摸了摸肚皮，点点头。
艾力克斯笑了笑，“你也知道我笨，想来想去，晚上吃火锅好了。这也算是中餐不是，将就一下吧。”
楚宇望着艾力克斯乞求的眼神，一颗心早化成春水流向爱人了。当然是不忍心拒绝了。更何况，他们两个果然是心有灵犀，两个人都买了火锅材料，想到一起去了。“本来我也准备做火锅大餐呢。我买了很多蔬菜，肉类，菇类。还有你最爱吃的金针菇。”
“那可真是巧了。老婆你真疼人。今天我要做一个货真价实的金针菇杀手。哈哈。”艾力克斯边笑边摩擦双手，一脸迫不及待马上要吃的样子。
两个人互相搭配，你洗菜我摘菜，很快，一盘盘新鲜的材料便上桌，二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边吃边说笑着。
回想起他们四兄弟也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想到小的时候，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火锅，小男孩总是争强好胜的，四个人互相争抢，狼吞虎咽吃的可香呢。都不管肉是不是已经涮熟就往肚子吞。结果因为抢的厉害被父亲骂，大哥还因此被父亲打了一顿呢。其实大哥挺冤枉的，他只是没拦住他们，就被那个死老头冠上“为长不教”的罪名狠揍了一顿。要不是有忠叔帮他们挡架，他们三个的屁股也得开花。想到这里，楚宇不禁笑了出来。
看见楚宇不动筷子，而是呆呆的傻笑，艾力克斯好奇的问道，“笑什么呢？”
楚宇便把小时候的事情讲给他听，听完之后，艾力克斯也是直为楚皓报委屈。
吃火锅真的让人有一种热热闹闹的感觉。虽然有艾力克斯陪在身边他很开心，可是他开始想家了。大哥还是每天像牛一样在公司拼命吗？老四这个混小子最近不知道有没有惹祸？小寒这个世界一等滥好人是不是又被人骗去做白工了呢？总是傻傻的别人随便一央求就去给人家帮忙，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说，每次都要他察觉出面阻止那群占便宜没够的垃圾。他不在，不知道他们都过的好不好？
“过些日子咱们回中国吧。”
楚宇没有抬头，低头看着碗里的食物，拿着筷子搅阿搅，“怎……怎么想起说这个？”不愿意泄露自己想家的情绪，不想拖累艾力克斯。
“没什么。原来的计划就是我结束了手边的工作然后就陪你回中国的。现在工作都交接好了，咱们也是时候该回国了。外公外婆年岁大了，也需要人照顾。”最近无论做什么都经常能听到楚宇提起兄弟们的名字，刚才他又想到小时候的事情，之前拼命做中国菜，不用说肯定是想家了。虽然他很不想放弃这份工作，可是楚宇才是他的全部，他看得出来，现在的楚宇过的不快乐，只有回到真正的‘家’，回到兄弟中间才能让他真正的幸福，为了楚宇的幸福，他可以放弃一切。一份工作又算得了什么呢？“对了，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话说的太过分了，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还差点失手打了你。对不起。”
看到艾力克斯如此豁达，楚宇觉得自己实在太小家子气了。“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总是这么任性。我宁肯你打我，总好过你不理我。” 身上的疼痛只是一时的，至少代表还有人真正的关心自己。他最怕的就是艾力克斯不理他，对他不闻不问。那样的漠视其实才是最可怕的。小的时候被同班的男孩子合伙欺负，关在储物柜中的事情对他影响很深。自此以后，他便怕黑，怕静，怕身边没有人。那件事过后好久他才能够再开口说话，后来长大后就渐渐用长袖善舞隐藏真正的自己。但内心里源自孩童时的脆弱却不曾改变。华丽的外衣只是为了遮盖多过去的创伤与阴影。“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理我。”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艾力克斯被楚宇脆弱的眼神深深撼动“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的心被一个小无赖偷走了。这辈子逃不了，躲不开。”
“哼。你想逃也逃不了。我会抓的牢牢的。”
二人相视而笑。
是夜，楚宇凝视着窗外的灯火阑珊，心里感慨万千。前尘种种譬如昨夜雨，他不会再想了。现在所要做的是珍惜眼前人。把握当下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珍惜眼前始为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