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陌路》顾若希

9、第九章

　　晚上回家，肖微对褚峰说：“周六我同学周至伟从美国回来，我们有一个同学聚会，你和我一起去参加吗？”“我不去了，我周六一早到周日要值24小时的班，就不陪你了。你好好和同学们聚会吧。”褚峰平静地说。肖微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只是试探地问一下，她打心眼里希望褚峰是不能参加这次聚会的，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同时面对褚峰、陆坦、周至伟都在的场合，即便她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也未见得能把这场面平衡得天衣无缝，宾客尽欢，所以，他不去也好。
　　北京的秋天是肖微最喜欢的季节，秋高气爽，连人的心情都不禁像天空一样晴朗无云。花或已调零，树才是这个季节的主角，依旧鲜绿的、业已变红的，还有那灿黄的金色，层层叠叠，是另一种姹紫嫣红，配上这高远的天，深邃的蓝，耀眼的阳光，简直美得如一幅油画。
　　肖微住得离L大学有一点远，所以虽然她已经提早出门，但还是抵不过周末的大堵车，到达M餐厅时已经有些晚了，她向服务员报说陆先生定好的包间，服务员即带着她来到三楼，然后示意她前行即到，肖微还在定睛打量的时候，就已经听到陆坦的声音：“肖微，在这里。”然后陆坦向着电梯的方向迎了过来。肖微看到陆坦那张仍然俊朗的脸时，目光居然没敢多停留一秒钟便移开，她轻轻地低下头“噢”了一声就跟着陆坦来到包厢门口，陆坦打开门，用手轻轻触了下肖微的肩，示意她先进，肖微下意识要快走了两步避开了陆坦的手，进到包厢。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肖微连忙致歉，她还来不及看这一桌子人到底都有谁。
　　“没事，VIP总是最后到，你就是我们的VIP。”阮小玲打趣道。
　　“你又调侃我，是吧？”肖微假装生气，轻轻推了一下就在她旁边的阮小玲，然后趁脱掉风衣的空档看了看这一桌子的人。阮小玲，李亮和他爱人，肖微以前见过李亮的爱人一面，但已经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孙淼，还有王璐和坐他身边的一个漂亮女孩子，肖微没见过，但已猜到大概是王璐的女朋友。然后肖微看到了周至伟。
　　“肖微，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周至伟起身往肖微身边走了两步，伸出一只手来。
　　肖微那一刻，居然鼻子莫名地发酸，眼泪居然要夺眶而出。她下意识得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然后肖微伸开了双臂，向前拥抱了至伟，调侃了一句：“别来无恙啊，大科学家。”至伟也抱住了肖微，手轻轻在肖微的背上拍了两下。肖微依旧闻到了至伟身上淡淡的香皂味，有点熟悉好像又很陌生。同学们见他们拥抱，也都起哄了一下，然后大家纷纷坐定。肖微这才发现，她来得最晚，给她留的位子是挨着陆坦的，这种情况下也没法挑三捡四，她只能将就坐着，但她不经意地将她的椅子向另一边的阮小玲挪了挪，热络地和小玲聊了起来。
　　聚会开始后，大家就各自聊着这些年自己的经历，时不时让周至伟讲一讲遥远而神秘的美国的情况，但更多的是回忆当年一起上学时的美好时光。你一言我一语，十多年前的那些往事又都重新翻出来，聊着聊着大家好像又往回了十六、七岁的时光，没有了面对大城市生活的无奈、世故和薄情，大家那么放肆地喝着、笑着，甚至还一度唱起了当年大家最爱的《光辉岁月》，说到情深处，居然也有人微微啜泣，叹那些回不去的岁月，留不住的情怀。然后再纷纷感慨工作后方知人情多淡漠，江湖多险恶，越发怀念那些青春质朴的岁月，怀念那些可以坦诚相见不用精心算计的同学。也只有在这样的气氛中，喝酒是真心的，说话是放心的，不用忐忑着一颗心察颜观色，谨小慎微。
　　肖微今天的心情很复杂，说不清是酸楚还是甜蜜，是尴尬还是留恋，她终于体验到“心里像打翻五味瓶”这句话的真实感觉了。她没少喝，是酒来者不拒，谁提意她都奉陪到底，酒席刚刚过半，她已经有点醉了，神志在半醉半醒之间，听人说话好像又忽近忽远，听清一句，听不清一句。这心情配上这酒意，不醉才怪，这也算另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吧。不知聊到什么，孙淼说了一句：“哎，当年我们一直以为陆坦和肖微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呢。”聊了一晚上，话题也没扯到陆坦和肖微的身上，这孙淼不知深浅地说了这么一句，让半醉半醒的肖微心里一震，好像酒醒了三分。肖微又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机会，把她的左手搭在陆坦身上，悻悻地说了一句：“有情人早成眷属了，没成的都是无情人，是吧陆坦？”，然后她举起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陆坦想去制止她时已经来不及了，酒已饮尽，肖微趴到了桌子上，后面的部分，肖微好像也是间隙性的参与了，碰到要喝酒的环节，她一一不落下，大家都看出她喝多了，纷纷劝阻，但她根本不听，说大家难得聚聚，要喝就喝到一醉方休。再后来她就感觉大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完全不醒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