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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没头脑、不高兴与小黑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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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棠的读书生活开始走上了正轨。楚璃发现这个小家伙变得越来越爱说爱笑了。不只是阿棠,如果他经常照镜子的话,也会发现自己身上发生的微不可查的变化。
“哥哥我觉得你变了。”
“恩~?变好还是变坏?”
“你看你都会和我撒娇了。”
一口粥因为这句话生生地卡在了喉咙中央,让他咳红了两颊。
沾着亲戚的关系,楚棠自然被划到了太子的一派。书院的位置,也是正挨着太子。于是楚璃也就免不了每天和太子的照面。
他会笑着同自己点头示意。可太子对谁似乎都是恭敬有礼,并不在乎对方是王孙贵胄还是为奴为仆,也就觉不出什么特别。这让楚璃的心里拿捏不定太子究竟认没认出自己。
趁着夫子检查课业的功夫,他又陷入了回忆。
“别怕,你叫什么名字?”那神仙一般的人儿,伸了手,轻轻抚在了他的脸颊上。
楚璃本能地躲闪了一下。倒不是别的,只是他生怕自己脏兮兮的小脸蛋生弄脏了那人的手。
“楚璃。”
“年方几何?”他却是毫无察觉到他的小情绪一般轻轻地在他脸上摩挲了起来。
“十一岁。”
“那我虚长你一岁,叫我小安哥哥吧。”
“小安哥哥”他一边磨着墨,一边竟喃喃地念出了声。
“嗯?”楚棠转了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没,没什么。”
“好了好了,要开始上课了,书童们都去外面候着吧。”夫子敲了敲戒尺,一干人等也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看来是记得我呀。”
“嗯?太子殿下您刚才说什么?”
“阿棠,夫子朝这边看过来了。”
最近太子身边的书童小包子总是喜欢抓着自己聊天。楚璃觉得并不是坏事,毕竟他对如今的局势知之甚少,听这个小子絮絮叨叨地说,也是长了不少知识。他却很少提自己的事情,且总觉得眼前这个包子脸的少年一副“我知道你所有秘密哦”“我早就看穿你了哦”的聪明脸,让他莫名有点心慌。
“小包,听说来青松书院的不只我家一位世子。可为何从来没在课堂上照过面呢?”
如果母亲所言非虚,那么这个同楚棠同病相怜的北国世子绝对是一个关键性的人物,要解困局需同他尽快搭上关系才好。
少年转了转眼睛伸出了一只手,楚璃就讨好地塞过去一只豆沙包。
“唔,他们山个都不上课的。”
“吃完了再说吧……”
“就是,他们三个不上课。”少年抹了下嘴,回味般地又砸吧了几下。
“他们三个?”
“恩,你才来不知道。前段时间还一直是他们两个。自打北国的世子来了,扩大到了他们三个。”
“二皇子高荷华、征远大将军的独子叶勋还有北国世子莫寒烟,正好三个。”像是怕他不明白一样,他一根一根扳着胖乎乎的手指认真地数着。
“逃学吗?”
“几句也说不清咯,总之二皇子那个人有一点特别。”
“特别?”
“你呢?小栗子,你到底是谁?”抛出去的问题被迅速地抛了回来。
“我就是书童小栗子啊,还能是谁。”
“唉~~~~家乡何处,父母何人,什么时候入的诸侯府,又什么时候开始做世子的书童?”
“不早了,我要回去准备一下世子的午膳。”楚璃笑着拍了拍小包子的肩,无视了他气鼓鼓的包子脸。
看他走的稍有些远了,小包子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一笔一划的写道:对二皇子特别感兴趣,且为人虚假。想了想主人的脸,又苦着脸把“虚假”两个字涂黑,改成了“特别”。
平时楚璃喜欢在书院的后山上弹琴。那把琴名唤清渊。是师傅赠他的礼物。
“阿璃啊,有朝一日琴声便是剑气。这把清渊就是你手下的千军万马。”
“师傅是说,阿璃有一天也可以指挥千军万马,于沙场建功立业?像父亲一样?”
“可那是清渊的最后一式,若要练成需得无欲无爱,怕是到时候你也不会再想要驰骋疆场了。”
“无欲无爱又有何难!阿璃希望强大起来,也想像阿棠一样以后能在战场上同父亲并肩作战!”
“那为师问你,你生来温柔喜欢替他人着想,这种温柔是爱;你明明心存大志却服从于父亲的安排毫无怨言,这是父子之爱;明明内心里羡慕阿棠却压抑自己一切以他为先,这也兄弟之爱爱。你活得越久就会越发现,那些爱会像藤蔓一样将你同他人缠绕起来无法分割。无欲无爱说来简单,怕是这世上最难的事啊。”
琴声自楚璃的指间滑动出来,他眉目低垂,想着师傅的话唇微启,浅浅地吟唱了起来。
“这世界上怕是不会再有这样美妙的声音了吧。”黑皮肤的少年愣了神,手上的酒壶也不自知地滑落,洒了一地飘香的酒气。
他反复地揉了揉眼睛,想着是不是喝得有点多,神智有些不清。
在确认了那红叶树下的翩跹少年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后,他又一次被那清亮的歌声所虏获。男子汉当坦坦荡荡是他从小的家训,可第一次,他不想表明身份,就想这么在暗中静静看着,许是怕打扰了这份宁静致美吧。
“好!”
突如其来的叫好声把楚璃吓了一跳。彼时,他正准备收了琴下山。那巨石后面却突然冒出个美少年,一身黑色锦缎镶着暗金花纹,英姿勃发,目光灼灼。
“不知公子于此处休息,打扰了公子清静,多有得罪,还请公子包含。”低垂了眉眼,本能地回避了那火焰般热情地目光。
“哪里哪里。倒是偷听了许久公子唱歌弹琴,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少年发出爽朗的笑声。
公子?好久没有被这么叫过了呀。明明自己如今一副青山书童打扮,却仍是这样尊称,这人看来是个温柔的人啊。
“有礼了。”
楚璃欲离开,却被那人封了去路。一抬头,对上的是少年真挚的目光和微微涨红的俊美脸庞。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才听了你那曲子,想起早上刚练的一套剑法。觉得煞是合拍,可否,可否……”
“公子不问我是谁?”
“嗨!这有什么,内心坦荡才为君子。方才听公子的琴声,于君子二字当之无愧!男子汉大丈夫不兴那些虚把式,意气相投就是朋友!”少年说这话的时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的确是非常温柔的人啊。
楚璃抿着嘴笑了,复又坐于树下。
“公子尽管施展剑法,在下配合便好。”
“朋友,请!”他双手握剑深深鞠躬。
如果天上真的有神明的话,也会为眼前的这一幕沉醉吧。两个少年都在他们最好的年华,一个舞剑,一个弹琴唱歌,一个坚毅刚强,一个温柔坚忍。只道是: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王维《少年行》。
这两位朋友又一次相见也是巧合。那一日楚璃正躺在树梢中间打着盹,就被树下吵闹的声音打断了。
原本是想着后山清静没什么人来,才总来这里。如今怕是要再换个地方了。
他顺着树丫的缝隙看下去,树下有四个人。准确的说是三个站着的,一个跪着的。从他这角度只能看清那跪着的人的相貌,是位无比清秀的少年郎。此时,正紧紧抱着中间人的腿求饶着什么。
他探了探身,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
“荷华啊,不要抛下我好吗?我这身子你不是最喜欢的吗?”
“我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中间的人蹲了下来,用指甲尖勾起了清秀少年的脸。
那少年的脸突然就变得像死灰一样,磕头如捣蒜,嘴里一直说着“小的该死,污了二皇子的耳朵。”
二皇子?三个人?难道是小包子嘴里的他们三个。
身着一身大红衣服的人拉了拉二皇子垂着的袖摆:“荷华,我看你平时挺喜欢他的,带回去得了。”
“叶勋,我们北国来的涵烟世子好像还不知道我的规矩呢。”
一旁身着黑色锦缎的男子把手搭上了红衣少年的肩,摇了摇头。就是一个动作的错身让楚璃看清了他的脸,竟是那日一同舞剑的少年。
原来,他就是征远大将军的儿子叶勋啊。那个接管自己父亲兵权的征远大将军。
可那红衣少年好像并没有接受这份到警告,而是一下也跪在了地上。
“看在他一片真心的份上,看在你们曾经的情分上,莫涵烟在此恳请二皇子了。”
真是个没头脑又好心肠的笨蛋啊!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连楚璃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身体先于大脑,感性超越理性。总之他就这么跳下去了,结结实实地骑在了高荷华的身上。而这位二皇子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摔了个嘴啃泥,以极其不雅的脸着地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那猫咪嘴的小少年嘴角挂着一幅坏事得逞地笑,冲着趴在地上的人伸出了手。
“谢公子救命之恩!公子可还无恙?”
有那么一个瞬间,高荷华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像因为无法消化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失去了他那骄傲的对于万事万物的掌控感。
“公子你可是不开心了?”
对上眼前那个笑的和煦的少年,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一嘴的泥汤喷到了对方脸上,又趁着对方睁不开眼的瞬间,一个过肩摔将其撩翻在地,反扣住了穴门,让对方动弹不得。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前后不过一秒,似乎是已经使过千万次的。
“谁?”
“啊,公子饶命啊。小的是南国世子楚棠身边的贴身书童小栗子。”楚璃跳下树之前就已将内力藏于丹田,此时确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书童。
“不知道我是谁?”
“荷华,他的确是南国世子身边的书童并不是刺客。”一边的黑衣少年匆忙开了口。
楚璃只感觉按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渐渐轻了。
“罢了,既然叶勋都这么说了。这身上的污物实在烦心,我也想快点回去换了,走吧。”
楚璃抬头,想冲叶勋感激地笑笑,却发现他并没有回头看自己。倒是那唤作莫涵烟的红衣少年投过来一个关切的眼神,他也回报以自己并没有事的笑容。
“二皇子,二皇子。”先前跪着的清丽少年仍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
“遣散的费用,再加一千两总该够了?”高荷华从怀里扯出了一张银票。
“谢谢二皇子,谢谢二皇子!小的保证永远不再出现在二皇子面前,不污了二皇子的眼!!”
“莫涵烟,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一片真心吗?”一抹戏谑的笑意挂上了他冷淡的脸。
莫涵烟哽咽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作罢,只是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楚璃啊,你这一次可没有白摔情报可是拿了满满一筐呀。想到这里他笑着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