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水蜜桃的小棉袄

10、过去

　　世人都说爱是奋不顾身,生活才是前思后想。当高永安拿剑抵着小包子喉咙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可能是真的爱楚璃，因为只有在爱中人才会没了计较，才会自乱阵脚。

　　他们的缘分从一个慌慌张张的吻开始，本来没什么的，但面前的小少年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着：“对…对不起”，明明羞愤地低着头，可总是控制不住地拿眼睛瞟自己，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像是被春日的阳光洒了一地。

　　“你叫什么名字？”猫咪嘴的少年揉了揉脑袋，终于还是害羞的开了口。

　　“我和皇后娘娘一块从帝京来的。”高永安拿袖子掩了嘴笑。

　　“啊！怪不得，你们帝京来的人都是神仙般好看。不过现在大家都聚在大殿里面参加世子册封的仪式呢。你是偷跑出来的？”

　　“恩……算是吧。”

　　少年突然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紧张地说：“你不要命了？！听我爹说，皇宫里规矩严明，你这么私自行事，被发现了怕是要挨板子的。”

　　“可是那屋里太闷了呢，大家都板着一张脸，像这样。”说着永安做了个严肃的表情。

　　“噗！服了你了。有缘相遇咱们就是朋友。你放心吧，姑母要是打你板子，我会保护你的。”

　　“哦？怎么保护我？”

　　“放心！”楚璃说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是这诸侯府上的大公子，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半分！”

　　有些事情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模糊，但其实他们只是小心地藏在了心底的某处，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突然跳出来，给你致命一击。比如高永安十五那年，他因为犯了错惹得父皇不高兴，被用戒尺打手板的时候，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他的少年突然从他的记忆深处跳了出来。他的笑容，微微上翘的嘴角，甚至那一池荷花香一下子都放佛就在眼前一般。

　　“笨蛋，明明自己说过，我要是挨了板子会保护我的，你去哪了？”

　　当外面的人群开始像炸了锅一样熙熙攘攘的时候，高永安就知道，他们回来了。他简单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仪容，一夜没睡，眼睛都是通红的。

　　大老远的就听见高荷华用脚踹着书院里张大夫的门。“大夫！大夫！”每一声几乎都是身嘶力竭的。

　　少年躺在他的怀里，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面色却平静安详，看不出一点生机的迹象。

　　叶勋凑上去想看一眼，被高荷华恨恨地瞪着，他如今周身散发着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再加上白净的脸上挂着血渍，沐浴在朝霞里，充满了暴戾的美感。

　　“滚！离他远点！”

　　“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了！”叶勋也不甘示弱地冲他吼。

　　高荷华却完全像听不见一样，不停地踹着门。直到张大夫匆匆忙忙地披了衣服出来。他把怀中的人塞在了大夫的手中：“救他！若是他死了，你全家陪葬，明白了！”说完这句话，他一下子晕了过去，再也不省人事。

　　而所有的这一切，高永安只能远远地看着，手因为攥得太紧，指甲生生陷进了肉里，血就顺着拳头一滴一滴地淌了下来。

　　楚璃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特别长的梦。梦里母亲抱着他坐在高高的花楼上，看着下面的秦河水被胭脂染得透着粉。母亲一边弹琴，一边冲自己笑，岸边的樱花开得正好。

　　“娘，你看樱花开的好美的！”

　　“只争朝夕的花，太美了也就败的快。我们阿璃呢，长大了要做那松柏，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就是福。可别学娘过成了这个样子。”

　　这话的意思幼小的楚璃无从体会，可女子眼里的伤心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得让娘快点高兴起来。

　　“娘，再弹一曲樱吹雪吧，阿璃想听。”说着还撒娇般地把头埋在了女子的怀里。

　　啪！弦断了，楚璃困惑地抬头看。女子却一下捂住了他的嘴，张开手臂将他藏在身下，冲了他的耳朵小声说：“别害怕，有娘在。”

　　什么东西滴滴答答地浸湿了他的衣服，女子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噗地一口，血溅了一地，手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将孩子紧紧地藏在身下。

　　男人的脚步声，混杂着女人的尖叫声，楚璃竟然都听不见了，耳朵里只有母亲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声，让他浑身簌簌发抖。

　　“死了吗？”

　　“军爷放心，我这连弩之下别说是个女人就是头老虎连中了几十只剑也断然没有活路的。”

　　“把人翻过来我看看。”

　　“奇怪了，只怕是死僵了。我们两人男人一起搬也翻不过来。”

　　“罢了罢了，此地不宜久留。死透了就好，走！”

　　“娘，我好疼啊，娘，娘……你说话啊”楚璃用两只手死死地攥着女子的衣服，不敢抬头。

　　当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从娘的身子底下掏出来的时候，楚璃见到了这世界上最美的樱吹雪。肆虐的樱花像一条厚厚的毯子覆在了女子的身上，而她面色平静好像只是睡着了。

　　父亲的大手一把覆住了他的眼睛：“和我回侯府吧。”

　　楚璃透过指缝打量着身边陌生的男人，那人哭得像个孩子，他抬了抬手，想替他擦干脸上的泪痕。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他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是楚棠的脸一下子跳了出来。

　　“醒了！”

　　“唔。”楚璃困惑地揉了揉脑袋，这一下四肢百骸的疼简直钻心而来。

　　“饿吗？先喝点粥。”

　　疲惫地躺平，努力搜索了一下记忆，那记忆断断续续地拼凑不清：“我这么躺着多久了？”

　　“十多天了。”楚棠搀了他起来，用身子支着他，舀了一小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了他嘴里：“多少吃点，身体怕是要熬不住了。”

　　楚璃看了一眼楚棠，瘦了一大圈，脸都有些凹陷了，一双大眼睛在那脸上就更是显得突兀了。

　　“一直守着，累坏了吧。”

　　“知道就别让我总操心。”说着鼻子抽了两下话里竟是带了哭腔。

　　突然记忆中的片段闪进脑内，自己好像什么时候也被人这么抱着呢，是谁呢？

　　“啊，二皇子怎么样了？”突然想起来昏过去之前身边的人是谁。

　　“好得很。有功夫多担心自己吧。”

　　看楚棠的表情有点生气的意思，楚璃连忙换了话题：“沐莲郡主呢？找到了吗？”

　　“寒院长的儿子在后山守林人的小木屋里找到她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惊吓。哥哥你什么能学会先为自己想，真是个善良的傻瓜。”楚棠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来我在阿棠的眼里是这样的人啊！”假装生气嘟了嘴，倒是一下把楚棠逗乐了。

　　哥你知道吗？你那些伪装在我面前可以放下的。有一天，愿你难过就说难过，受伤了就喊疼，被人欺负了就告诉我。我陪你哭，陪你笑，陪你疼，和你一起教训别人，让我变成你身边这样的存在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