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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报仇雪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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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自鞘中抽出,光亮的表面清晰地映出少年阴郁的脸,少年伸出手指试了试匕首的锋利程度,一丝疼痛感从指间传来,刀刃上随即染了鲜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白皙的肤色衬得鲜血格外醒目,他却毫不在意,随意扯了块纸巾拭去。
晚风从大敞的阳台门灌入,夏至从魔怔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望了一眼窗外,今夜无月,乌云在空中翻涌滚动,继而响起隆隆的雷声,好像要下雨了。
夏至站起身,慢吞吞地踱到阳台,凌厉的风卷着他额前的碎发。他目前身处S市的最高楼,俯身便可以看清S市的全景,华美的彩灯装饰了或高或矮的房屋,灯光闪烁,脚下的马路车来车往,隐约可以听见喇叭声。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大概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到这副场景了。
“咚咚……”
夏至听到敲门声,将匕首塞到抽屉里,才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他曾经最好的朋友——杨迁。
杨迁根本不拿正眼看他,径直走进来,在吧台前倒了一杯红酒,随即在靠近落地窗的沙发上坐下,松开领带,解了衬衣的两颗扣子,才好似刚发现靠门站着的夏至,嗤笑了一声,“你的公司就快倒闭了,你竟然还有钱租这么好的酒店?”
夏至默不作声地将房门锁住,在杨迁的对面坐下,丝毫不收敛眼睛中的戾气,一动不动地盯着杨迁,“我要是不租这么好的酒店,你肯来跟我见面?”
杨迁是极度崇尚物质生活的人,仗着家里有点钱,花钱也大手大脚,只是近些年来接手了家里的公司,束缚多了,才收敛了些,然而骨子里那股享受劲还是改不掉。
“你可真了解我。”杨迁挠挠头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臂大张靠在沙发的软垫上。
“当然,”夏至露出客气的笑容,“不然不是白当了十年的朋友?”
听着他明显带着讽刺意味的语气,杨迁不禁一怔,再看眼前的夏至,似乎跟平时没有区别,却又好像哪里不对劲,他就只是坐着,用那双阴沉的黑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人。
杨迁笑了笑,借以掩饰刚才一瞬间的错愕,“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赶时间,一会儿还要去和客户吃饭。”
夏至单手支着下巴,微微偏过头道:“你说的是赵先生吧,杨迁你真是一点情分也不讲,一丝活路也不留给我。”
赵先生是夏至公司的大客户,昨天夏至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谈生意时,他说是今晚已有约,原本以为是推托之词,没想到是真的,而且还是和敌对公司的董事长有约,个中端倪,夏至就算再傻,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了。
“哎,”杨迁已经恢复如常,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腥红的液体泛起涟漪,“反正你的公司也要倒闭了,便宜我也没什么。”
夏至握着的拳头一紧,又松了开,他冷哼一声,“我的公司要倒闭还不是因为你,你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揭我的伤疤,你趁着我料理父亲后事的空当,拉拢我公司高层,在我公司的账目上做手脚,你以为我不知道?”
杨迁见他忽然板起脸,语气带着一股狠劲,便也收敛起笑容,语气不善道:“你现在知道未免太晚,你的客户现在都捏在我手里,你还是想想该如何跟你的股东们交代。啧,或许你也不用跟他们交代了,从明天起,你就不再是董事长了。”
夏至知道杨迁做事向来又快又狠,却没想才几天的功夫,杨迁就说服了公司的股东,要撤掉他董事长的职位,现在已是回天乏术了。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夏至瘫倒在沙发上,“十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朋友?”杨迁好似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我早就说过,夏至你太天真,根本不适合做生意,这生意场上哪来的朋友?这么跟你说吧,你要不是明远公司的继承人,我连正眼都不会看你,我不过耍了点手段,你就死心塌地地把我当好朋友,连公司的隐秘都如数告诉我,我忍耐你十年,收获也挺多,真是谢谢你。”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吗?夏至隐隐约约想起十年前,也是那么一个将雨未雨的夜晚,他被一群混混堵在宿舍楼门口勒索,然后眼前这个栗色头发的少年出现,替他解了围,明明受了伤还硬撑着说没事,结果半夜被送到医院才发现断了两根肋骨。
“窝囊废。”杨迁嫌恶地碎了一口,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夏至缓缓地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握住里头的匕首,“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我的父亲是你杀的吧。”
是肯定句。
杨迁的手已经搭上门把,闻言停下脚步,“你可不要诬赖我,我只知道你父亲开着车与一辆酒驾轿车相撞,导致重伤住院,长期昏迷。是你最后决定拔管的,要说是谁害了他,可不就是你自己么。”
他故意将后面几个字的语气加重,夏至仿佛看到杨迁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仿佛觉得还不够,杨迁继续说道:“谁让他不同意我入股你们公司呢,这就是报应吧,他这一死确实方便了我,斗不过那只老狐狸,我还斗不过一个蠢货?呵。”
夏至轻叹了一声,“杨迁,你前算万算,却算不准我今天找你来干什么,你以为我会在红酒里下毒,所以一口没喝,我就是知道你谨慎的心思,才没有笨到在里头下药。”
杨迁心中一惊,刚一回头,便见一道寒光直朝面门扑来,幸亏他反应快,握住了夏至的手腕,匕首的尖距离他的眼睛不到一尺,只要再往下一点,他这辈子就成独眼龙了。
没想到夏至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却不小,或许是人在愤怒时力量的猛然爆发。与夏至不同的是,杨迁体格健硕,又从小接受武术方面的训练,因而只是开头略一僵持,在他从最初的震惊从回过神来之后,立即将夏至的腕子向外一扭,又抬脚用膝盖狠狠地撞击他的腹部。
夏至闷哼一声,顺势用左手抠住杨迁的眼珠,杨迁吃疼,挥着拳头狠狠砸向夏至的下颚,夏至被这猛烈的一拳打的偏过头去,吐出一口血水,血水里还混杂着两颗牙齿。
杨迁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他的身体往下压,抬起膝盖连续撞击他的胸口,夏至能感觉到心脏急剧收缩,血液回流到脑部,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好像听到胸骨碎裂的声音。
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怒火冲天的杨迁骑在他身上,狠狠地又给了他的下颚一拳,杨迁的双眼赤红,其中一只眼睛发肿,是被夏至抠的。
“你就跟你的老爹作伴去吧。”杨迁又是一拳砸在他的眼眶上。
夏至的喉咙不断地有鲜血涌上来,他一开口,血水就顺着嘴角流下来,“我死,你也别想活着。”
他的手摸到落在地上的匕首,朝着杨迁的背上刺去,明显感到杨迁的身子一僵,温热的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来。
杨迁面色发白,摇摇晃晃地从夏至身上爬起来,朝着房门方向跑去,大概是过于慌乱,手抖得厉害,竟一时打不开门。
夏至也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舔了舔手腕上沾染着的杨迁的血,带着一股腥味,他的视线很模糊,只凭着轮廓朝着杨迁走去,挥着匕首砍向杨迁,却失了准头,匕首只刺在了门上,离杨迁的面门还有一段距离。
杨迁的脸已不见丝毫血色,见状单手压住血流不止的后背朝阳台跑去,夏至刚才刺破了他的内脏,他又因为流血过多,全身无力发冷,他一手使劲地压着自己的伤口尽力延缓血液流失速度,一手颤抖着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想要拨打求救电话。
匕首定在门上,一时难以拔出,疼痛使得全身麻木,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杨迁。夏至喘着粗气,放弃掉匕首,跑了几步,扑向杨迁,杨迁猝不及防,两人扭打在一起,因着惯性,径直撞向了一旁的大型落地窗。
破碎的玻璃刺进了皮肤,夏至感受到了坠落感,一滴冰冷的雨水滴在脸颊上,他睁开肿胀的眼睛,入眼的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蓦地,乌云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划破苍穹,直朝他而来,夏至最后的记忆,便停留在了一片银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