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崖下高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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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的确是很好，薛小七持着自己那柄打磨粗糙的石剑踩在满地落叶之上，颇为悠闲的找着自己和师傅的晚餐。崖下的世界对于刚来的薛小七充满了威胁，但现在，对于他，不过是一个巨大的食材库，唯一能让他再避讳的只有老天爷的威能。
没有对比，薛小七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如何，但他保守的估计自己也是江湖一二流的水平。这判断里面自然有少年人的意气，但也并不离谱。他的根骨本来就好，池裴又好像一个移动的百科全书，山崖之下满是危机，也满是实战和奇珍，山参，蛇胆，灵芝……
薛小七忽然停了下来，他看到自己的前面落叶凌乱，血迹参差。他蹲下来仔细观察一会，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起来，那炯炯光泽里带着的兴味嗜血让这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一时间变得有如野兽一般危险。
自己的老邻居又越界了啊，他舔舔自己指尖上面沾染上的血迹，向着血迹去处望去。
“住”在他和池裴旁近的是一对棕熊，今年刚产了崽子，大概是这种原因，它们今年格外的不老实，这已经不是它们第一次跑到属于自己和师傅的地盘上面撒野了。
想想将来的冬季，薛小七很是能理解这种囤膘养肉的行为，但同时，他真诚的觉得这个冬天两件温暖的熊皮毯子对于有腿伤的师傅来说想来是一件非常合适的礼物。想到池裴可能对他的表扬，这个小野人笑得更渗人了。
两只皮糙肉厚的野熊是江湖一流好手也会掂量一下的对手，但薛小七练剑的目的本来就是杀生吃肉，比起早已远离的武林人士，他更像是一个猎户。哪有猎户会放过好猎物的，又哪有猎手不会陷阱的。
很是了解老邻居们习性的薛小七大摇大摆走进它们的地盘，决心送它们一份大礼。
他的这份心血来潮让池裴等天擦了黑也没见到自己的小徒弟回来。
那孩子又作什么妖子去了？
池裴并不怎么为小徒弟担心，她是了解他的实力的，但是等待到底无聊，池裴往面前的火堆添了几块柴，火光把她的影子印的影影绰绰。远离人类社会的丛林里面吃的或许并不缺，衣服却的确是少的。刚洗了澡，池裴顺手把自己唯一一件残破布衣也给洗了，现在随便穿着件兽皮硝制的衣服，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火光映照之下，纤细好看的腰线隐隐透出来。
啊，师傅果然当初是江湖数一数二的美人。虽然曾经的美貌已经看不见了，但是身材果然很好。迟迟归来的薛小七在山洞口看到这么一副景象，不知道为什么脸升起热气，一时做不到像往常一般爽朗的招呼说自己回来了。
“小七？”
察觉他的归来，池裴转过身来招呼他。脸上横亘的伤疤看惯了，在跳跃火光里显得也没有以往狰狞，眼眸染上橘色，温柔而平静。薛小七胸口一热，和大熊搏斗时添的伤口也不觉得怎么疼痛了，他开心的笑起来，把一只大熊的尸体的往洞里面拖。
“看，池裴，我把最近老是不安生的熊给打来了。怎样？今年冬天的食物储备我可是一下子解决了大半。”
大熊？池裴吃了一惊，仔细看一眼薛小七，又看看大熊尸身，看出薛小七受伤不重，熊身上明显有众多细小伤口，是陷阱伤的方才放心。
“你可真是大胆。”池裴半是惊讶，半是不赞同的看薛小七一眼，“我们就缺这一口肉了？还有一只呢？”
“放心，我办事当然妥帖。”薛小七仰着脸笑，几分炫耀，“包括刚出生不久的小熊，我都一个不留的杀死了。身体搬不动，藏在隐蔽地方，明早去拿。”
这苍莽丛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池裴自然不会觉得薛小七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还算细致。
她点点头，赞了薛小七一句，“你这事做得鲁莽，但还算不错。”
薛小七果然笑得更开心了，但他心里好像是藏了事情，这笑维持的时间并不长。
“师傅，你当初是为了一个魔教人士才跳的崖对吧？”犹豫了好一会，薛小七终于问出了口。语气和平常骄傲嚣张很不一样，带了小心翼翼，竟然连师傅两个字都从口中说了出来。
“是的。”池裴并不意外这个七个心眼的孩子知道这件事，也并不以为这是什么应该隐瞒的事情，承认得迅速。
“那是个怎样的人呢？”薛小七问得更加小心。
池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只以为这忽然的问话是因为将要回去人类世界。她想了想，很久没有触碰的原主的记忆被启封，过往的回忆与残余情绪一起汹涌而来，池裴沉默了一会，才回答，语气都是被原主浸染的沧桑欢喜，“是一个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但内心温柔的人。”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曾提到过他呢？”
池裴苦笑，这倒是她自己的想法了，“那里敢提？”
压制原主想要和情郎一起去死的想法都很幸苦，哪里敢自虐的去提及。就是和薛小七这么简单的两句问答，池裴都觉得原主的残魂又翻滚起来，脑袋隐隐作痛。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眉毛皱起来，有些生硬的说，“小七，我们不要聊这个了。”
“……哦。”薛小七声音闷闷的。
其实他今天去熊的巢穴一网打尽，以绝后患的时候，在那里发现了一具成年男子的骨骸，虽然衣物腐蚀，骨架凌乱，但其上一枚独属于魔门的玉佩标识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这种事情，按理来说，他是怎么都不应该瞒着池裴的。但是心里面却有些不安，阻止他立即开口。
在最不可能活下来的情境下面活下来，在最不可能获得力量的情况下获得力量。池裴是坚韧强大到让薛小七觉得崇拜的存在。可是这样的她，曾经在岁月正好的时候，因为一个人决然跳入悬崖。这是薛小七怎么都不能理解的事情。
不能理解当时她是怎样的情深，不能理解当时她是怎样的绝望。
因为这种不能理解而觉得恐惧。
薛小七害怕看起来很厉害的池裴会因为见到自己情郎被野兽嘶啃狼藉的尸骨而抛下他，再次做出决绝的事情来。毕竟他只是随口问问，池裴就显得如此动摇。
所以即便是应该告诉池裴的事情，薛小七还是决定自己把它瞒下来。
薛小七一直有意无意看着池裴，从吃晚餐到晚饭结束。
“你今天怎么了？”池裴终于忍不住问。
薛小七难得乖巧的凑近了池裴，捏着她的手，低下头玩着她的手指，少年人从来开阔明朗的眉眼拢上一层阴霾，显得阴沉脆弱。
“师傅，我当初骗了你的。我并不是什么贪玩落崖的普通小孩子。我是江湖大家的子弟，被自己的族妹伙同族兄一起推下来的。”
池裴拿着木棍拨弄火堆的另一只手顿了一下，“哦。”
薛小七的手忽然使力，捏的池裴的指骨发出一声脆响。池裴急忙把手从这个混小鬼的手中抽出来，“你在做什么啊？”
“师傅，你一点也不在意我。听到我这么说，竟然没什么反应。”做了恶劣的事情，薛小七却是委屈起来，一声师傅叫的又怨宿又撒娇，明明暗暗的昏暗环境里听得挺渗人。
池裴检查了一下手指，没什么事。这才正视了薛小七。她知道这孩子从小心思重，看到他现在这幅忽然不安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当初那番话能骗得过谁，我早就知道你落下来八成和阴谋脱不了关系，只是没想到竟是亲缘动的手，但你也早晚有一天会上去，当初仇怨自己亲手报了就是。我当然是心疼你的，但难道还要我听你这么一说，就慌忙的掉眼泪吗？”
听了池裴这一番话，薛小七的脸色好看很多。但心里面还是有些不高兴，幼年遭遇不幸，这些年又只和池裴相处，薛小七嘴上常嫌池裴啰嗦，其实却很是依赖她。他享受池裴妥帖细致的照顾，但还是觉得池裴对自己的感受不够感动。薛小七被困山崖，见到的人少得可怜，但就是如此，他也可以感觉得到，师傅是那种可以为你做得很多，却很难因为你的难过而哭泣的人。她仿佛经历了许多，把对人事的感情磨得比常人浅薄许多……
薛小七忍了一下，到底没有把那句“那你会因为你那死掉的魔教情人掉眼泪吗”给吞了下去。
这话问得太软弱。薛小七在池裴面前软弱惯了，并不很在意。但他却害怕池裴万一骗他呢？又万一连骗他都不肯呢？
薛小七很骄傲，池裴很随和。但是骄傲的薛小七可以肯定池裴是他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却不能肯定他是随和的池裴最在意的。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崖下高人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