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终章 - 12 ...
-
12
头发微湿的莱娜走到了凌天的身边，看样子似乎是才洗过澡。
“有些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你呢？怎么还没睡？”
莱娜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看书看的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就已经半夜了。说来哥临睡前似乎有叫我早点睡，不过因为看的太专心，听过就被我抛到脑后了。”
“还是不要太晚好哦。”
看着凌天有些担心的表情莱娜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不说我了，你说睡不着是有什么心事吗？”
因为刚刚莱娜的出现而暂时遗忘了的梦境再度复苏，忆起梦中凌翊死去时的模样凌天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
察觉凌天异样的莱娜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刚刚的噩梦。”
“什么样的梦？”
凌天犹豫了一下究竟要不要告诉莱娜，想到也许说出来后，压在心中的那种莫名的恐惧感也许就会减轻一些便还是开了口。
“我梦到了我哥哥。”
见凌天有想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后，莱娜走到门口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并且向凌天招了招手，示意他做到自己的身边。
“原来你有哥哥的啊，这是第一次听你讲起你家里的事情呢。”莱娜带着有些许高兴的神情说道，但是听到这话的凌天却开始慌了神。
“我不是刻意隐瞒家里的事，只是……”
凌天慌忙解释道，的确以前有很多机会可以很随意的将这些事情说出口，但是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什么都被凌天自己咽了下去。
如果除去自己对凌翊的那份不该存在的感情以及自己王族的身份之外的话，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非要保密不可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就像在一扇门的面前，只要跨近一步就可以越过那道门槛却总是抬起脚后又再度落到原地。
所以事情的结果就成了虽然他并非刻意隐瞒，在别人眼中他的表现看来就像是那样。
因此刚刚莱娜突然这么提起的时候，凌天才突然慌了神。
“霖天，我并没有责怪你，你不用慌，没事的。”
感觉到凌天有些激动的情绪，莱娜适时的安抚道。
“我并没有想要刻意隐瞒，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主动的去说自己的事情。”
凌天低下了头，懊恼的咬紧自己的下唇。
“不用太过自责，我们知道的，只是我们害怕也许会触及你不愿意回想的过去，所以也没有主动的来问你些什么。你不用因为没有对我们坦白而感到内疚。”
莱娜的话微微触动了凌天，他抬起头来看着莱娜，凌天眼神里所表现出的那种自我厌恶让莱娜有些吃惊。
“我看上去是那样吗？”
“什么？”不清楚凌天究竟在问什么的莱娜反问道。
凌天盯着莱娜看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莱娜的问题，而是将脸深深的埋入了自己的双臂之中。
凌天一直以为自己表现的很乐观开朗，他一直在努力试着不将那些阴暗的不见天日的情绪带到生活之中，他觉得自己做的很成功，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是莱娜刚刚的一席话却将他那自以为是的想法一击粉碎。
就好像他所以为的成长瞬间成为了假象。以为自己在沙漠之中虽然艰难但是还是在一点点的前进着，到头来却发现原来自己却是在一个地方不停的打着转转，以前所见的绿洲也仅仅只是海市蜃楼而已。
他以为自己变得坚强了，结果在别人看来依然是一副自怜自哀的嘴脸。
这样的自我厌恶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尽头，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喜欢上自己，才能接受自己？
不明就里的莱娜等了一会儿依然等不到凌天有任何动静，有些担心的轻轻摇了摇凌天的肩膀。
“喂，霖天，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刚说错了什么？”
抬起头来的凌天看着莱娜，露出一个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你没有说错什么，我只是一时间情绪有些起伏而已，没事的，我们不说这个了。”
听到这话的莱娜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察觉莱娜表情有变的凌天疑惑的问道。
“霖天，其实很久前我就想问你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你是不是仍然不信任我们呢？”
“咦……我并没有……”
凌天有些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如果你真的把我们当做朋友的话，为什么只要一到关键点的话你都全部咽下肚，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和我们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更好的朋友，我也知道你并不讨厌我们，我相信你也感受的到我们对你的信任，只是为什么你仍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样子？”
同凯特一样直性子的莱娜丝毫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就直捣中心，连装傻的机会都没留给凌天，他只能楞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过莱娜的话。
“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其实我原本一直在等，等你可以慢慢的通过平日的接触感受到更多的信任，然后可以向我们慢慢敞开心扉。但是现在的情况让我觉得，如果我不主动做些什么的话那一天也许永远不会到来。你究竟在顾虑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讲，那么我也不会勉强你。我现在说这些话只是想让你知道，只要你愿意讲，那么我们都愿意听。”
“我……”嘴巴张了张，有太多的话在他的心中不停的盘绕，让他不知道应该从那句开始说起。
莱娜并没有催促凌天，只是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因为凌天的神情告诉了她，他想说，只是一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我并没有不信任你们。”等了很久后，凌天才用及其干涩的声音挤出这样一句话。
“相反，我其实很相信你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很怕说自己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我害怕相信之后我会从你们身上期望更多的东西。我害怕被你们讨厌。”
并不长的话凌天说的磕磕碰碰，特别是最后一句，他顿了好久才有些艰难的将它说出口，但是说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他感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好像看到了莱娜和凯特厌恶的眼神一样，那样的感觉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这么矫情的话自己居然也说得出口，凌天自嘲的笑着，那笑容看上去有些像哭。
“不要用这种自我厌恶的表情笑。”
莱娜将凌天的脸拉向自己视线的前方，用非常严肃的表情看着露出惊讶的神情的凌天说道。
“我们谁都没有说过讨厌你。我有自信可以接受你觉得我们会讨厌的那个你自己。你太过小心翼翼，或者说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要求的太过完美。再好的朋友都会吵架，那种完全没有冲突没有争执的关系，只会出现在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之间。你刚刚想说什么，或者以前想说什么，现在都可以说出来，你不说出来，不表现出来，又怎么能知道就算你把一切都说出来表现出来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呢？所以，给压抑在你心中的那个自己一个机会，那样不是很好吗？”
“那个我，很矫情……”
“矫情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
没等凌天说完，莱娜就把凌天的话抢了过去。
虽然知道莱娜就是这种性格，不过凌天还是被她的气势有些镇住，微微楞了会儿后，凌天低下头，避开了莱娜的视线。
的确有很多话想要表达，仿佛快要溢出身体一样。
但是他没有办法正视着莱娜的眼睛去说。
“其实，也没什么。”凌天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但是很快那种刻意的轻松感很快便随着话题的深入而消失殆尽，“我一直以为，自己表现的很乐观很坚强，我一直以为我留在你们心里的应该是这样的感觉。但是你刚刚的话突然让我意识到那仅仅是我的自我感觉而已。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不幸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之类的想法也从来没有过，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却总将自己厌世的一面下意识的表现在了别人的面前。觉得自己好像在努力的赚取别人的同情一样，我好讨厌自己……好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为什么幸福这种东西看起来那么遥远……是不是因为我太过软弱……如果我努力的变强……是不是就可以离我想要的幸福近一些再近一些……但是究竟要到多近的时候我才能抓住它……我究竟还要等多久……还要努力多久……我好累……我好累……”
冲动之下说完这话的凌天有些紧张起来，虽然是莱娜鼓励他将这些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的，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莱娜听了这些话后，对自己会不会有所改变。
也许是察觉了凌天心中的不安，莱娜的语气相当的温和。
“霖天，你是想变得坚强，是吗？”
闻言凌天轻轻点了点头。
“我并不想要打击你，但是我觉得，忍受并不是一种坚强。坚强的人也许的确可以忍受很多事情，但是那并不是坚强的全部。因为没有人能够切身的感受到你的痛苦，所以大家说起来才会那么云淡风轻。我并没有鼓动你，让你将那些负面的情绪扩大化，只是你不需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不需要太压抑自己真实的感情。从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就一直有那样的感觉，你对所有的事情都太过小心翼翼了，因为这样你才无法顺利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我知道你很努力的想要让自己改变，想要让大家都觉得你是一个开朗的人，想要努力的往前看。但是有的时候，太过努力也许会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承认自己的负面情绪并不代表你就是软弱的，适当的停下来休息一下也不代表你就会后退。所以没关系的，在你所信任的人面前，你可以表露出更多的自己，不论是好的还是糟糕的，都会有人接受的。不用着急，慢慢来，一切会慢慢的改变的。”
“也许吧……我也希望能够如此。”
凌天看着漆黑的夜幕，用着不大相信的语气回应着莱娜刚刚的话，虽然知道莱娜是努力的在开导自己，但是将那些压藏在心中的话全部说出之后，忽然之间他有些不相信这样的自己还能有什么样的改变。
的确和刚刚离开王都的时候相比，自己也许是进步了一些，是有了一些转变，但是在心底的最深处也许没有丝毫改变，改变的仅仅都只是表象，而那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突然产生的疲惫感让凌天有了一种想要放弃的感觉，就像是一直紧绷的线突然断了，在泥潭中的自己突然放弃了挣扎的念头，因为发现挣扎并不能将自己从那之中救出。
他想自己也许需要的是一只别人的手，温暖的有力的手可以将自己一点点的拉到真正的阳光之下，现在那只手也许出现了，但是他却无法去相信。
凌天不确定的语气以及接下来的沉默让莱娜知道想要凌天一下子只是通过几段话就改变原本在内心根深蒂固的观念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多说也许只会起到反效果的她转变了话题。
“和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情吧，这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我和我哥在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亲戚那些把我们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哥哥为了我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不再看那些亲戚的脸色生活，很小就开始出来工作。我小时候是个依赖性很强的孩子，突然失去父母的事情让我一时间无法接受，所以经常没有任何理由的哭闹。哥哥又要照顾我又要打工，终于有一天累倒了。老实说，当我在床边看到哥哥那比纸还要苍白的脸色的时候真的吓坏了。我以为因为我的不听话，神要将我唯一的哥哥也从我身边带走。从那以后我就变得很乖，对所有事情都小心翼翼，基本也不哭了，脸上也有了笑容。但是每夜每夜都会从梦中惊醒，梦到父母离开我时的情景，梦到哥哥也离我而去。白天和晚上的落差造成我精神的疲倦。我渐渐的发现不知道为什么，我笑的越灿烂，哥哥眉间的褶皱就越深。然后终于有一天，我哥用他特有的方式将前面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传达了给我。我那时的感觉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凯特那时说了什么？”
对莱娜的话有些好奇起来的凌天问道。
“他没说什么，只是狠狠的把我骂了一顿，说什么小孩子只要想着怎么任性就好了之类的。”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莱娜轻声笑了出来，“因为我明明是为了他在拼命的忍耐，结果还被骂的那么惨，心里委屈的要命，结果就和他对吵起来，把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了，边哭边说，那是我除去父母过世时哭的最惨的一次。后来我哥那个神经大条的家伙还经常拿这件事来取笑我。不过在那之后，我感觉终于松了一口气。”
听到这里，凌天已经完全明白了莱娜说这段话的目的，想到莱娜为自己如此费心而感到些许内疚的同时也有一种确实的被温暖的感觉。
也许就按莱娜说的那样，慢慢来，慢慢的敞开心扉而不是一味的压抑自己的话，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会慢慢改变吧，刚刚沉重的带着略微绝望感的情绪有了略微的缓解，凌天开始有了这样的期望。
在那之后，凌天和莱娜讲了他所做的噩梦，除去重点的讲了他的父王、母妃、还有哥哥。
静静的听完凌天的叙述后，莱娜说道：“我觉得，你哥哥应该是不讨厌你的，应该是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才导致了他态度的突然转变和各种无法解释的行为。”
听着莱娜分析的凌天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自己现在开始渐渐可以看清一些事情，但是听莱娜从旁观者的角度来分析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你们兄弟的感情真的很好，你真的很喜欢你哥哥呢。”
微微一愣的凌天随即露出一个有些无奈有些悲哀的笑容轻轻说道。
“是啊，我真的很喜欢他。”
“我想，你哥哥一定也十分喜欢你的，所以才会几次在危急时刻帮你。”
虽然知道莱娜口中的喜欢和自己所说的，所期望的喜欢有着根本性的差别，但是从莱娜口中听到这些肯定的话语，凌天还是觉得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
“总觉得，你和我母亲的感觉有点像呢。”凌天诚实的说出了他现在内心的想法，乍听之后莱娜的神情微微一愣，接着是带着明显无奈语气的话。
“我是不介意做你姐姐啦，不过母亲还是免了。”
自觉失言的凌天轻轻的笑出了声。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叽里咕噜的。”
身后突然传来的凯特还充满睡意的声音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哥，你怎么起来了？”
“晚上吃太少，半夜醒来觉得有点饿，所以出来拿点吃的，结果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我还想到底是谁呢，结果一看是你们两个。你们不睡觉到底在说什么？”
“说你的糗事啦。”
莱娜站起身来，接着将还一脸不情愿的拉着凌天追问莱娜到底说了哪些糗事的凯特推向厨房的方向。
“我去厨房弄点吃的给你，你那些事情啊，我说到明天都说不完。”看凯特抓抓头，睡眼朦胧的走向厨房的方向后，莱娜转身对凌天说，“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我想你会做那个梦也许只是因为潜意识里害怕一些事情的发生才会这样的。不用太过担心，等以后见到你哥哥之后，一定要将所有的疑问都问清楚，你们之间有断不了的血源关系，我相信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知道莱娜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说了那些话，但是凌天的心还是忍不住的痛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为那断不了的血源关系感到欣慰还是绝望。
目送兄妹两的身影消失在门里，凌天深深的吸进一口微凉的空气，将梦境中的影像甩在脑后，轻声踱步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2009-4-12
= =b..改了之后...结果这章到5000字了....因为不能改动到这章的故事进展，所以不能分章...orz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终章 -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