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九穹云歌》影涯雪

1、第 1 章

　　已进入了寒冬时节，广阔的中原大地上早已飘起了雪花，人们纷纷穿上了厚实的冬装，坐在火炉边打发接下来的数月。而在千里之外的南海，空气中带上了薄薄的寒意，出海的渔船也渐渐少了，人们都在等待着来年的春天。
　　空阔的房间里轻纱垂地，偶尔有风拨弄了珍珠帘的响动，香炉中焚着南海特产的香料，升起了缈缈轻烟，因只点了一支蜡烛，房中的光线很暗。几步台阶上有一张檀木大床，周围挂着白纱帐，雪白的被子下躺着一个年轻男子，散落在枕上的头发全白了，虽说面容俊朗，五官精致如雕刻，可是脸色苍白，双唇也毫无血色，一看便知身体极为虚弱。
　　那是因为重伤的缘故。一个多月前他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较量，虽然在最后关头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也是昏迷了十多天才醒，哪怕已经将养了一个月的工夫，起色也不大，胸口的伤还是疼得厉害。
　　能够醒过来，也许已是老天开恩了。察觉到有人走近，他睁开了眼睛，看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妙龄女子端着一碗汤药，舀了半勺，吹了吹，送到自己嘴边。慢慢把药喝完，由着女子为自己拭去唇边的药渍，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娴。”
　　一声轻唤却让白衣女子吃了一惊，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下台阶。忙忙放好药碗，她疾步回到床边，眼中满是惊喜，“哥哥，你记起我了？”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我还记得允桐。这里是望辰宫吧？允桐带我来的？他的医术愈来愈高明了。”说着他喘了口气，按了按心口，皱了一下眉。受了这样致命的伤还能活着，施救之人当真是能妙手回春。
　　白衣女子更觉惊喜，但脸上的笑容很快凝滞。但我还是不记得我是谁，我为何而受伤，又是何人伤我。男子的一句话抹去了她心中所有的希望，呆了半晌，她饶是不敢置信地问，“哥哥，你是说真的吗？”他不是记起自己了吗？他不是还记得允桐，还知道这里是望辰宫吗？那他为什么会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会不记得曾经最在意的一切？
　　“允桐不是说我叫辰息吗？我是望辰宫的主人，辰息。”
　　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女子狠狠咬了咬嘴唇几乎出口的哭声，耳中听着男子轻声问道，“让你如此伤心，我遗忘的事真的很重要么？”她努力地摇头，深深吸了几口气，绽出一个笑颜，“不重要了，哥哥，你记得我们就好。你是望辰宫的主人辰息，一直都是，其它的，忘了就忘了吧。”那些人是你曾经不惜用生命去保护的，不重要吗？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已经忘记了，那就干脆地放手吧。你还有望辰宫，你还有剑，你还有我们，你还可以做很多事。
　　“是啊，忘了就忘了吧，再怎么纠缠，我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纠缠什么。”男子轻轻笑了一声，慢慢曲臂坐了起来。白衣女子连忙拿外衣给他披上，又拿软枕垫在他身后，“哥哥，我让人去准备早膳，一会儿就回来，你再养会儿神吧。”说着她轻手轻脚地端着药碗离开了房间。走了没几步，她就看见一个身着银白色劲装的年轻男子在等她，那是她的夫君，也是救回房中重伤之人的关键，石允桐。
　　“君上醒了？药都喝了么？”
　　“嗯。”白衣女子点了点头，“哥哥的气色还是不大好，不过精神好了些，还跟我说了些话。”
　　“如此重的伤能够撑过来已经是奇迹，哪里能好这么快？如今天也冷了，会好得更慢些。小娴，你别着急，有我在，君上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刚才，刚才哥哥叫我‘小娴’…”
　　“什么？”
　　“夫君，哥哥他记得你，也记得望辰宫…”
　　“什么？那，那君上他…都想起来了？”石允桐一喜，却看见妻子面上又滑落了泪水，愣了一下，“小娴，怎么了？”
　　“我想哥哥记得很多事，比如你我，比如望辰宫，还有他的剑。但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是谁伤了他，也不记得白云城了。”
　　“……”
　　“我告诉他，那些事不重要，忘了就忘了吧…”
　　“我以为君上永远都不会忘记白云城…”石允桐怔了良久，嘴角边扯出一个笑容，“你说的没有错，忘了就忘了吧。白云城让君上太累了，他也为白云城做了太多，应该休息了。”
　　“夫君，你说哥哥会不会有想起这些的一日？”
　　“上苍自有安排，尽人事还得听天命嘛，这种事我们都说不准。君上既能想起我们，也许有一天会想起其它的事吧。”石允桐拍了拍妻子的肩。“辰息”这个名字是他取的，那时脑海中灵光一现，看来真是早已注定的事了，罢了，事实如此，要用到哪一天就算哪一天吧。
　　天意，当然是天意。那时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费尽心思才把人拉回了人世，听到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是谁”，恍若晴天霹雳。白衣女子幽幽叹了口气，看着侍女准备好了早膳，便与石允桐一道返回了正殿。
　　天色已明，又多点了几支蜡烛，屋子里亮堂了许多。白发男子靠在软垫上，脸色还是苍白如纸，眼中倒是一片清明，看着含笑而来的两人点了点头。
　　石允桐先在台阶下行了礼方才走到床边，道了一声“得罪”将手指轻轻搭在白发男子的腕上，片刻后点了点头，“从脉象上看已经好多了。一会儿我再新开个方子，换几味药，仔细调养下来身子不会有碍，君上大可放心。”
　　“你连一个将死之人都能救回来，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着白衣女子的手他喝了一点粥，又吃了一块糕点。
　　“君上，我听小娴说君上还记得我们，不知君上还记得什么？”
　　“你叫石允桐，祖上是前朝的将军，五十多年前石氏与小娴的祖辈共同创立了望辰宫。而小娴全名萧娴，是南海翀灵岛的岛主，她的高祖母是前朝的永欣郡主，与我的高祖父是堂兄妹，后来流落到南海，与当时的翀灵岛主成了亲。而萧氏与石氏之所以创立望辰宫，是为了复国。”
　　石允桐点了点头，“君上所言半分不差。”
　　“我的高祖父就是前朝的太子，皇朝覆灭的时候他带着太子妃和部下逃到了南海…”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事？这一支皇族的血脉是如何保存下来的？他们又生活在哪里？为了复国的心愿曾做过什么？他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他的名字又是什么？他一无所知。
　　记忆在这里结束。房中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我现在的名字是辰息，身份是望辰宫主人…允桐，你告诉我，我遗忘的那个名字叫什么？那一个我又是谁？”
　　“回君上，您的真名叫叶孤城，身份是南海飞仙岛上白云城的主人。”
　　南海，飞仙岛，白云城主，叶孤城。平静地聆听，平静地思考，哪怕他知道飞仙岛，知道白云城，可他仍发现这些字眼没有哪一个唤起了他对过去的记忆，甚至觉得就算这是石允桐捏造了一个身份来欺骗他都说得过去。
　　是么？叶孤城？南海飞仙岛白云城的主人？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是辰息，是来自南海的最神秘的门派，望辰宫的主人。
　　南海，白云城，飞仙岛，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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