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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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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仪一口气没接上来,险些被呛住,干笑着转过身,“何人?”
眼前的这个人眉目疏狂,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他似笑非笑地对她道,“陛下让我来此处等您。”
这下没得跑了!端仪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一脸欲哭无泪地样子,“哦。”
她的冷淡没能击垮对方,反倒是很热情地开始介绍起了自己,“殿下约莫还不认得我,我是今秋的武状元,萧逢君。”
端仪怏怏地,半分兴致都提不起,敷衍地点了点头,折身便要走。萧逢君跟在她的身后,“殿下欲往何处?”
换来冷漠的两个字,“回府。”
“逢君与殿下同路,我送殿下回府。”
端仪顿住了步子,转过头削了萧逢君一眼,气势凛然,“孤要先去寻陛下,郎君自己回吧。”
说完便再也不管身后的萧逢君,她脑子里全是泥团,让她窒息。近了承明后随意捉一个宫人问皇帝在不在,她是承明宫的常客,宫人对她都很熟悉,但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般色厉内荏的表情,瑟瑟发抖地回道,“在,在。”
她捋起袖子就要去找皇帝算账了,皇帝正在殿里喝茶,这一点证明他是个洁身自好的好皇帝,因为他不喝酒,从来都没有喝过,有些宫人还私下开了赌局,赌的是皇帝不喝酒是不是因为他是一杯倒。
看到端仪进来,皇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长姊来了?那萧卿如何哪?”
话音还没落,就发现眼前的长姊似乎有些不对劲,黑脸瞪眼,像要把他活吃了一般。皇帝镇静地对殿内的宫人罢手,“都退下,朕与长姊有要事商讨。”
最后一个宫人才退了出去,端仪就一把揪住了皇帝的耳朵,咬牙切齿,“九曲桥的那个人是谁?”
皇帝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状元郎啊。”
“状元郎?”
“对啊。”
端仪拔高了声调,“哪家的状元郎?”
“今科武状元啊,”皇帝半边脸皱起,“长姊你轻一些,朕好歹还是个皇上呢。”
端仪这才放开了皇帝,面色铁青地站在皇帝身前,皇帝揉着耳朵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自家长姊,想了想,拍了拍身边的圆凳,“长姊,有话坐下来说。”
端仪别过头,“不坐。”
“坐嘛,”皇帝把她拉扯着坐了下来,看她面色不虞,试探着问,“长姊不喜欢萧卿?”
端仪没说话,她觉得是自己把事情搞错了。皇帝之前告诉她对方是个状元郎,她便很主观地认为状元郎是张临,还为此高兴了很久,现在看来,自己像是个傻子一般,连真相都没有弄清楚,换来了一场空欢喜。
她弯下了身子,把头埋在膝前,没发出任何声响。但皇帝知道,这是她难过时候的表现,皇帝有些慌,难不成是她不喜欢那个萧逢君,可就算是不喜欢,那也不用难过成这样吧。皇帝感到手足无措,把手放在了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宽抚,并轻声问,“长姊是不是不喜欢萧卿?没有关系,朕再为长姊物色一个,长姊同朕谈谈长姊喜欢什么样的,这回朕按着长姊的喜好来挑。”
他这么一说,端仪就更难过了。她喜欢的什么样的啊,喜欢白白高挑的,面皮上都能作画的,眉峰上挑,像是有云雾般若即若离,眼睛里有桃花,笑起来如春风拂面,会吟诗会写字会画画,学识好为人儒雅温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是能叫张临就更好了。
皇帝还在喋喋不休,“本以为长姊喜欢剑术,会很中意萧卿的。萧卿的剑术可是一等一的好,朕看着容貌也很俊郎,与长姊很是般配,谁却晓得长姊不喜欢呢?”
女人的心思真的是海底针,皇帝不由得再一次感叹,好心办坏事,他也觉得有些对不起端仪。
端仪沉默了许久后,才把身子直起来,面上的表情早就恢复如常,唯独眼圈还有些红,她起身对皇帝行礼,“陛下挑的人很好,只不过是我作怪罢了,陛下也不必觉得困扰,但我有一事,请陛下务必要答应我。”
皇帝点头,“长姊说罢,只要朕能办到。”
“请陛下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有考量,劳烦陛下少操些心,多把心思用在国家大事上,我听闻南方水患的消息传来了好几日,陛下却恍若未闻?”
皇帝呃了一声,“朕只是在人选上面有些纠结。”
“那烦请陛下早做决断,陛下等得,水患中的百姓可等不得。”
说完她便离去了,皇帝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神情恍惚,黄门凑上来对他禀道,“陛下,羲昭媛闹肚子疼,让陛下去瞧一瞧。”
皇帝冷漠地看了黄门一眼,“有病找太医问诊,寻朕做什么?召丞相入宫,朕要与他商讨水患之事。”
黄门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少年天子的心思改变得太快,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有人劝诫的原因,他在往羲昭媛的住所去的时候,遇上了正要回府的端仪。
黄门向端仪请安,“参见殿下。”
端仪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只略略对黄门点了个头便离去,惹得黄门啧啧两声,还真是个高傲的殿下啊。
没想到萧逢君却在宫门口等着她。
可能习武之人都不大爱坐马车,萧逢君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端仪笑道,“殿下。”
怎么又是块狗皮膏药,端仪皱眉,她对插着手,在夜风中神色冷淡,“郎君在这里做什么?”
“臣在等殿下。”
端仪哦了一声,“孤不需要你等,往后也别等了。”
这怎么能够,见她上了轩车,萧逢君策马而上,与她并驾齐驱,正巧车帘被吹起,就看到了她美好的下颌弧度。
他高声问,“陛下告诉过臣,殿下喜欢剑术。”
这人怎么还跟着,端仪冷冷地回应,“然后呢?”
“殿下愿与臣做个赌么?”
端仪说没兴趣,对方却当不曾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往下说,“臣与殿下比试一场,若是臣赢,那殿下便答应臣一个要求,若是殿下赢,那臣便答应殿下一个要求。”
无端笑了声,端仪挑开了帘子,眉目在璀璨灯火中耀眼极了,“你是觉得你能赢过孤,是么?”
他说不敢,但语气分明是挑衅的,端仪啧了声,“勇气可嘉。”
不是端仪太过自信,是她确实于剑术上天赋异禀。月光落在公主府中的空庭,檐下的那两盏灯笼散着幽幽的光,端仪提着暖玉剑,背手看向萧逢君,他打量了四周一下,“臣让殿下一只手。”
激将法用得太过明显,但端仪偏偏最吃这个,她横眉冷去,“不必。”暖玉剑便如疾电般朝他刺去,斜挑而上,割破了萧逢君的一片衣袖。
萧逢君赞叹,“好剑!”言罢也提剑而上,庭院中霎时剑影与铿鸣齐出,红枫簌簌声响,是被剑风所伤。
最后自然是萧逢君赢了,他把剑指在端仪喉间,仍是气息平稳,反观端仪却已力竭,额前薄汗颤颤,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端仪收回了暖玉剑,直直看向萧逢君,“孤输了,说吧,你要什么?”
贺家的女儿,言出必行。
但萧逢君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想要反悔,他说,“要殿下嫁给臣。”
端仪皱眉,“这太儿戏了。”
“并非儿戏,”萧逢君慢慢放下了剑,朝她走近,“难道殿下以为臣是在儿戏么?”
越来越近的轮廓带着压迫感,端仪一阵心慌意乱,提剑去挡他,“不许靠近孤!”
谁知道萧逢君却躲也不躲,暖玉剑都抵在了他的喉间,能看见渗出的血珠滚落在剑锋上,他连眉头都不曾眨一下,“殿下不喜欢臣没有关系,只需要接纳臣便好,臣会做给殿下看,让殿下喜欢上臣。”
说完他便离开了,端仪在庭院中站了许久,不知道这紊乱的心跳是因为什么。因为萧逢君么?怎么可能,她才第一次见他,况且她喜欢的人分明是张临。
想起张临后,她又感到沮丧,一切都乱成一盘棋,她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本该是她和张临之间的事情,凭空多出个萧逢君,难道今年该她红鸾星动,命犯桃花?
但香宜却不这样认为,她坚定地觉得事出反常必有蹊跷,也认为萧逢君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苦口婆心的劝端仪,“殿下千万不要为这种人所迷惑,这世上哪里来的一见钟情呢,不过都是见色起意罢了。他就是瞧准了殿下的美貌,想要据为己有,这才对殿下殷勤不已,殿下要守好自己的心,莫要着了他的道。”
反观黎秋的看法就很不一样了,她觉得萧逢君是真的喜欢端仪,并且据理力争,“本来就该是一见钟情的呀,日久生的才不是爱情呢,那都是变了味儿的东西。殿下你不要听香宜姑姑乱讲,一见钟情虽然是见色起意,但日久生情却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你想一想,若是一个人第一次见着你都对你没有什么感觉的话,那为何又会在之后才喜欢上你呢。不过就是觉得你还不错,可以将就一下罢了。但是殿下也要小心,最重要的不是旁人,而是殿下自己的心思,无论是哪一种,都要殿下喜欢才好。”
香宜也点头,端仪还是很苦恼。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罢,她现在想的根本不是这些,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全都乱了,自己就不该去做那个什么赌注,她运气差极了,逢赌必输,和萧逢君的这次本以为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赢,没想到还是输了。
奉均在夜里出现时候也取笑她,“长姊,状元郎怎么样?”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坐在桌上乐不可支,一面笑一面对端仪道,“长姊,我瞧着那萧逢君还是挺不错的,毕竟难得有人喜欢长姊呢,长姊就不要惦念那个什么张临了。他的心思似乎不在长姊身上呀,如果在的话,为什么迟迟不来向长姊告白呢?长姊,姑娘家还是该矜持一些,不要太主动,虽然长姊现在是个老姑娘了,可稳重还是没有错的。”
端仪脸都黑透了,一个枕头砸过去,“谁说难得有人喜欢我?”
结果枕头穿过了奉均,把桌上的茶盏都打落在了地上,奉均狡黠地朝她眨了眨眼,“长姊,好梦。”
萧逢君隔三岔五的就会来拜访,端仪向来都不会给他好脸色,来的次数多了,他也与府上的人混熟,不知道是不是收买了府上的人,端仪时时刻刻都能听到人给他说好话。
忍无可忍了,她恶狠狠地把他按在廊柱上,咬着牙槽问,“你这样缠着孤,到底是要做什么?”
“要入赘公主府,自然要常来了。”萧逢君很坦荡,“往后殿下主外臣主内,府上的事情殿下都不必操心了,这样不好么?”
端仪腹诽了一句无赖,转头就走,萧逢君还靠在廊柱上笑,“殿下要对臣负责啊!”
这句话不知怎么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很着急地把她传入宫中,问她,“长姊,你和萧卿是怎么回事?”
端仪很烦躁,“这样厚颜无耻没有底线的人,怎么可以当我大周的武状元?”
皇帝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校场上没人是他的对手,而且文试武试他都名列第一,只能是他了。”
姐弟俩一阵长吁短叹,皇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对端仪说,“长姊晓得另一位状元,张临么?”
端仪的心跳错漏了一拍,手在袖中攥成拳头,“晓得,怎么了?”
皇帝笑道,“就是昨日的事情,他与朕在论茶的时候突然说起他有了心上人,而且还是朕的姊妹,想斗胆请朕赐婚,长姊你猜猜,他求的是谁?”
端仪心慌不已,皇帝还在卖关子,她极力稳下了发颤的声音,问,“是谁?”
是她么,会是她么,她都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表情来。那日在重阳宴会上,他分明是看了过来了,而且看了不止一次,应该看的就是她罢。她对他是一见钟情,关于他是什么样的她也不想去管了,反正都是情,况且日久才能见人心。
可万一不是她呢。
天地突然寂静无声,只有皇帝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响在耳畔,“是成双阿姊,听他说他很早便对对成双阿姊一见倾心,二人情投意合,早已商议过了,这才来求朕赐婚的。朕可真是没有想到,他们二人竟然在一起了,当真是不可思议!”
皇帝还在感叹,却看到身旁的端仪面色有些不大对,唤了她一声,“长姊,怎么了?”
端仪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觉得头晕目眩,连对皇帝的笑都是无力的,“我也有一桩事,想要求陛下应允。”
“什么?”对于端仪的要求,皇帝一向都很爽快。
端仪面色苍白,“请陛下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