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流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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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楝离去后的初几日，慕舟和仍是不太习惯。
她时常躺在小白的身上，在湖上漂着，望天出神，一望便是许久。
整个人愈发怠惰索然。
“踏雪，你有没有发现主人好像变了？”厨房里，寻梅一边帮着踏雪生火，一边颇为犹豫的开口道。
踏雪手中的菜刀顿了顿，“许是有些的。”她答。
“唔——”寻梅好一番思索，“可细想，又好像并未改变。”
踏雪笑了，她偏过身子瞧了眼在炉火前一副深思样的寻梅，只觉得这小妮子年岁见长心智却仍未长开，“无论是否改变，她都是我们的主人，莫要多想了。”
寻梅点头，“这倒是，你说，叶楝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呢？”她又问。
“你若想知道，改日出谷去探探。这不是你这小妮子的看家本事么？”踏雪将切好的菜倒入锅里，笑道。
一提看家本事，寻梅便颇为得意的挺了挺还未曾发育的胸脯，“说的也是，明日便去！”
小孩子总是心血来潮，仿佛寻梅这般。
如此光景，细致的说便好似一卷长文，没个三日三夜休想讲完，但若往大了说，亦不过寥寥数语，即一年过去。
在这一年里，江湖上倒是发生了不少趣事。
例如，绝命医仙慕流熙竟是收了个弟子，唤作安莹，一身医术虽未能赶得上慕流熙却也是颇具盛名，江湖人称小医仙。
比如，名剑堡少堡主，即君子剑陆鸣江在不久前遭人刺杀，身受重伤，诸多名医束手无策，现名剑堡布下重赏，请有能之士来医治陆鸣江。
寻梅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出谷待上数日，而每次回来都能带来些许诸如此类的消息。
但慕舟和却仍无甚太大的兴趣。听过，也便罢了。
包括叶楝的消息。
这一日，慕舟和正窝在药房里不知研究些什么，只听见寻梅不住的唤她：“主人！主人——主人！”语气之中还带着兴奋与激动。
她思虑了许久，仍是没能做好配方，便起身，拍了拍衣袍，罢了，去瞧瞧这小妮子遇到什么事了也好！
刚推开门，只觉一凌厉掌风朝着面门涌来，慕舟和下意识一躲，正欲还手，却只见一同样着了月白色长袍的人负手欣然立在门口。
此人长发未曾束起，随风四散，面上一银色面具掩住了大半面容，但仍能依稀感受到那面具下的倾城之姿。
“——师父”慕舟和愣住了，这人，不正是自己四年未见的师父吗？
也正是，江湖上最具传奇色彩的女子，绝命医仙，慕流熙。
“四年不见，慕儿的反应倒是见长了。”慕流熙淡淡道。
“师父取笑徒儿了，”慕舟和低下头，腼腆的笑笑。
不同于慕舟和的娇小，慕流熙身姿挺拔，大约唯一相似的，便是那一身若离尘俗的气质。
“听踏雪说，你一连在药房里待了数日，”慕流熙顿了顿，暴露在外的眉头一挑，“我的慕儿何时这般用功了？”语气当中颇有些揶揄。
慕舟和侧过身子，让慕流熙进屋。合上门后，她指着地上那一堆失败品，道：“前不久突发奇想制些膏药，哪只配方这般难配，徒儿考虑了好几天也未曾成功。”
“哦？”慕流熙的声音宛如清泉，清凉却不失柔和，“慕儿想制膏药所为何呢？”
提到此，慕舟和默了一默。
“想做些膏药祛除疤痕。”她再次低下了头。
慕流熙的目光从未在慕舟和身上离开过，慕舟和竟是脸红，这让她分外诧异。自己的这个徒弟，虽说一直把她丢在谷里，聚少离多，但勉强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性子素来冷淡，如今怎却像是个小姑娘，还会害羞了。
“何种疤痕呢？”慕流熙问。
“箭伤。”
慕流熙笑了，“仅是如此还能难道慕儿？”她可不信。
“师父——”慕舟和显然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继续，她唤了一声，抬头，绝美的容颜叫慕流熙都不由滞了一滞呼吸。
“四年不见，我的慕儿倒是长开了——”她笑叹，这样的美丽，不染世俗，有几分不真实。
“听闻师父——收了个弟子。”对于如此的赞美，慕舟和显然已免疫，她望着慕流熙，目光澄澈，比之月华的风采更多了分奕奕神采。
话一出口，便只见慕流熙一脸无奈，“我这一生，只有一弟子，便是你慕舟和。至于那人——”她默了一默，在脑海中搜索着对于安莹的印象，“若哪一日你见到，便能明白为何江湖上会传出这样的传言了。”
“师父似是不太喜欢那人。”慕舟和笑了笑。
“唉！”慕流熙叹了一声，一手扶额，“若说天赋，虽比不上你，倒也是有几分的，只是那性子，太过较真，非我所喜。”
“对了，”慕流熙话音一转，又是旧事重提，“说说你那方子，看看我的慕儿，医术进步了多少？”
“师父总要变着法的逗弄慕儿，”慕舟和撇了撇嘴，在一旁坐下，慢慢道：“取丁香、沉香、青木香、真珠、玉屑、蜀水花、桃花、钟乳粉、木瓜花、柰花、梨花、红莲花，再添些李花、樱桃花，花、香分别捣碎，再以真珠、玉屑研磨成粉，合和大豆末，研之千遍。”
“原想制成药膏，但总觉少些什么。”慕舟和偏过头，求助似的望着慕流熙。
听着慕舟和的方子，饶是慕流熙也不禁赞叹，此方已甚好，只是制法过于繁复，用料也——这谷中目前所有，怕是不能满足慕舟和的需求了。
“师父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谷里可是有发生什么稀奇事？”慕流熙忽然问道，对于慕舟和的求助，她选择了无视。
这些事，若慕舟和能自己想透，对她更有好处。
“稀奇事——”慕舟和忖了一忖，“并无。”她老实回答。
心里大约还不曾做好让慕流熙知道叶楝的准备，因了关于叶楝的事，被慕舟和下意识的忽略。
“那，不准备和师父说说，叶楝姑娘么？”瞧着慕舟和的模样，慕流熙只得自己先提了出来，顿时心里升起一股子挫败感。
原想诱慕舟和先坦白，那倒是可以好一番揶揄。
“师父你怎知——”慕舟和的眼眸在一瞬变得奕奕，这次她自己倒是未注意，脸上升腾起一抹红晕，娇艳欲滴。
慕流熙得意的笑笑，“师父好歹是在江湖上行走的，听闻她坠崖的位置心中自是有几分预料的。那时便想回来，只是诸多事，没能脱得开身，想来，那是慕儿十五岁的生辰阿。”
“师父——”慕舟和默了一默，“你不怪我，留了外人在谷里？”
慕流熙笑意更甚，语气在温柔之余却也带了分不屑：“师父何时说过鱼沉谷不允外人进来？只是他们太过蠢笨，没能找到入口罢了！”
“慕儿十六了，可想出谷？”她问。
“出谷——”慕舟和顿了一顿。
“你——为何不出谷？”她想起，那个女子曾这般问她，她还说：“若你哪一天出谷，可来寻我。”
如此，是意味着她可以去找她了吗？但，自己出谷了，她还能愿意那般降低防备的对自己吗？
慕舟和沉默了，若是再见会毁掉昔日情分，那她宁可就此不见。如此，心里的美好，终究还是美好。
“慕儿！”慕流熙一声轻唤，把慕舟和拉回了现实，“无论怎样你都是慕舟和，这一点从不改变，你又何须想那么多！”
慕舟和天性聪慧通透，却也是这份聪慧造成了她的软懦。因为对于所有的事，她几乎都能考虑出结局，如此，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师父的意思是——”慕舟和呆呆的看着慕流熙。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师父，骨子里隐隐透出一丝桀骜不驯，仿佛全天下都不在她眼里。
“我会在谷里待上三个月，你若想好了出谷，我便教你些行走江湖的本事。若是不出谷，那便罢了。”慕流熙身子软软一倚，方才眉宇间的那股子不羁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倦怠慵懒。
“那——”慕舟和也是泄了口气，倚着椅背，再次恢复了她的寡淡模样。“便出谷罢！”她道。
慕流熙说的对，无论如何，她都是慕舟和。慕舟和不会害奕欢，所以，奕欢该是不会讨厌她的吧！
“主人——”寻梅在门外唤了一唤，因慕流熙的缘故，她倒是敛起了平日的几分顽皮和浮躁。
“嗯——”慕舟和应了一应。
“慕儿你——”慕流熙蹙了蹙眉，伸手扣住慕舟和的腕，“你可是耗损过内力？”
“主人曾耗费功力为叶楝姑娘打通经脉。”寻梅推门而进，正巧听到这个问题，便抢着回答。言罢，她才意识到，问话的是谷主，便又低下头，悄悄吐了吐舌。
“怎会如此？”慕流熙的气势在一瞬间凌厉了起来。“在那之后，慕儿可是有什么事？”
寻梅被慕流熙清冷的语气震了一震，乖乖道：“主人只是一睡五日……”
一睡五日，慕流熙沉默了。
“师父——”慕舟和有些茫然，她方才只是忽然觉得乏了，师父怎会突然如此？
慕流熙摆了摆手。
慕舟和仿佛听到了师父的叹气声，是那般无可奈何。
“寻梅可有事？”慕流熙不再多说什么，语气软了一软。好似方才的那一刹那只是错觉。
“踏雪备好了酒菜，寻梅是来唤谷主和主人去用饭的。”寻梅这下不敢再多言，老老实实回答。
慕流熙点头，伸了个懒腰，笑道：“许久未尝到踏雪的手艺了，当真是想念的紧！”
她起身，拍了拍寻梅的肩。
寻梅心中的忐忑竟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第9章 流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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