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小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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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赵榆那淡淡的问话，慕舟和只以为她有些不信，毕竟云兮身为天机子的身份摆在了那里，当下点了一点头：“云兮说她可以在外接应我们。”
“说说你的计划。”赵榆稍稍沉默后，便自顾自的坐下了，盯着那张泛黄的宣纸，一脸沉思。
“神医门内弟子十五人，分五人一组巡逻，每四个时辰为一班。夜里的交替时间正是子时。是以子时定是防备最低的时候，此时下手，正是好时机……”慕舟和又铺开一张纸，大致描绘了一番她同云兮商量出来的对策与计划。
这期间，赵榆只是静静听着，知道慕舟和问她：“奕欢，你认为呢？”她才抬起头，对着那张干净容脸摇头。
慕舟和的确有着一个聪明过人的脑子，放在平时，她的计划堪称完美，可在这件事上，她从一开始便错了。
“怎么呢？”慕舟和不解的追问着。
赵榆接过她手中的笔，在那张写满了计划的薄纸上圈出几个圈来：“第一、那半天河同针火，不是最晚后日到，而是明日便至。”对此云兮的消息怕还不及她的灵通，“正如你所言，来人是半天河与针火，这也便是第二点。针火的武功不弱失刺孙，纵然你加上踏雪寻梅，抵不抵得过还是未知之数，更何论还有个天生蛮力的半天河。第三，你可记得王惠当日中毒是何等模样？”沾了些许墨，却再没有落笔，只是稍稍抬头，看着慕舟和深思的神情。
她认真的模样极好看，黑白分明的眸子瞪的一眨不眨，两道浓薄适中的新月眉稍稍蜷蹙着，红润的薄唇紧紧抿起，如同刚熟透的樱桃般晶莹欲滴，叫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是了，我总觉得差了什么，竟是如此！”慕舟和忽的拍了一拍桌子，惊惊说着，“这个计划本就行不通。还是得先去那密室探上一探才行，那些人若都同王惠一般的发狂，还不如不放出来。那——”她默然了，那她该如何。
赵榆放下笔，伸手拽了一拽她，慕舟和一时猝不及防，跌坐在她怀中，“檩儿——”话音微顿，转了一转，“任何地方都不会一派和谐，神医门自不例外，你见过安莹，当知他们自有其矛盾。”
慕舟和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可你如此一说，我有些把握不住安莹是否真心帮我们。”毕竟，一切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赵榆睨了她一眼，“檩儿下了密旨，神医门内，除却失刺孙、首乌、半天河，一个不留。是以，安莹帮你，就等于救她自己。”
檩儿，慕舟和愣了一愣，才念起当今欣帝的名讳来，赵檩，“奕欢，你——”她想说，奕欢该是极疼爱她这个弟弟的吧，虽异母，却同父，若非疼爱，怎会拱手把江山让与他。
“檩儿是个懦怯的孩子，当年——”赵榆紧着眉头默了一默，“他是父皇的血脉。”所以即便他步步相逼，她也忍了再忍。
慕舟和大约是懂的，奕欢或许爱的不是赵檩这个弟弟，惜的亦不是那份淡薄的几不存在的血肉亲情，而只是出于她对先帝的承担。
“呆子，”赵榆指了指慕舟和写下的几个名字，自那人身上传来的温润令她依稀觉得，心似乎也不是那般凉薄了，“神医门内的弟子，你无需多虑。失刺孙他们是长老，安莹也是，是以，擒贼先擒王。”
“你的意思是——”慕舟和偏过头，因她是坐在赵榆的腿上，难得比她高了一寸，“待得半天河与针火都来了之后，一举先拿下他们三人？”
“是四人，”赵榆摇头，“针火是敌是友尚不清楚，做好万全之策才好。”
“我明白了。”慕舟和到底是聪慧的，稍加提点一盘计划便了然心中。她似乎极具做智囊的天分，遥指千军于万马之中，面不改色而云淡风轻，赤子之心为她添了几分薄情，却又何尝不是一种洒脱。“趁着今夜针火与半天河还未至，我且先去瞧瞧，届时再作详细打算。”
赵榆点头，算是默许。她深信，若她不是慕舟和，不是个痴情的呆子，她会杀了她，因这个世界，既生瑜便不需要亮，也因她对于任何人，都是无情的。
如此，神医门之事即算定下了大半。慕舟和骤然轻松了不少，除却赵榆要她回鱼沉谷之事梗在她心里的某处角落外，其余一切都好。而她虽是答应了，可做不做，还不一定呢。
慕舟和自诩不再是初出鱼沉的懵懂小姑娘了，她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算盘。而这算盘上，算了她的未来和赵榆的未来，噼里啪啦无时无刻不作响。
“你去吧，我——”赵榆默了片刻，“我有些乏了。”她抿着唇滞了许久，最终只探出手揉了一揉那呆子的脑袋。
慕舟和乖巧的应了一应，“那你好生歇息！”话音才落，便直起了身子，却有意刻直觉天旋地转，身影晃了一晃被眼疾手快的赵榆端住了胳膊，“起来的有些急了，无妨，无妨！”她使劲的晃了晃脑袋，连忙解释着。
赵榆不动声色的目光流转了一转，嘴上说着：“仔细着些。”
慕舟和笑嘻嘻的点头，弯腰光脚套上了长靴，才慢慢的走了出去。合上门，她皱了皱眉又扬了一扬眉，最后略略赌气似的嘟了嘟嘴，抬步去找踏雪了。
厢房之内依旧飘散着若有若无的宁谧药草芬芳，赵榆褪了靴子，把自己埋坐在那一张小小的木椅当中，这一刻的她显得分外小，书桌之上是那人一笔一划落下的字迹，她望着它怔怔出神。到的此时此刻，她仍旧不愿承认她爱她，是以她将自己犹豫的一切责任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是她还未做到绝情，还不够冷血，亦或是玩性太重。而她一向都是知错就改的人，伸手捻起数张泛黄的薄纸，卷成一卷，想要置于烛光之上燃尽，却想起天色还亮，烛还未明。于是又颇为烦躁的踏着靴子去找火石。
大约连她自己也不曾注意，注重礼仪礼节的她，也会有不管不顾的踩着长靴满屋乱走的时候。
直到看着那几片薄纸落在地上化作灰烬时，微弱的火光映着赵榆一张冷淡的极点的脸，但见她朱唇稍开，道出一句几不可闻的话来：“呆子，此去，莫要再回头了。”
忽的袭来了一小阵风，带起那些灰黑色的灰烬四散，还有赵榆的长发，如绸缎般扬起又落下。
话说回慕舟和，她既打算好了今夜再探百草堂，一进大堂便开始物色帮手。论轻功好的，非云兮莫属。可不知怎的，她偏是同云兮开不了那张口。
思来想去，还是踏雪最为稳妥，于是倒背着双手宛如个小老太太般的凑到了踏雪跟前。
赵榆傍晚的手段倒是叫这些病患老实了不少，是以比之起先要省却不少心力。
“主人，何事？”此时的踏雪正端着小碗药一口口的吹凉喂着小健。
小健有了些生机活力，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慕舟和有了笑意，“慕姐姐。”
慕舟和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思了一思之后，又为小健把了一把脉：“小健，你可知你是如何起病的？”
这问题问了不少人，却没人能说出个仔细来，得到的回答大约都是只觉身子乏力，起初不曾重视，谁知没个多久便水肿。
小健也不无例外，他摇了一摇头，“不知道。”
还不待慕舟和再说些什么，踏雪收了药碗，一双柔如秋水的眼眸不无无奈的瞪着慕舟和：“主人，你若无事，便去同云兮姑娘说说话，莫要在我跟前瞎转。”
慕舟和撇撇嘴，转而又笑了几笑，“说事，倒是有些事的——”话音未落，她四周瞄了一眼，放低了音调，“今夜我想去百草堂。”
踏雪沉默，小健也跟着不说话了，他小小的脑袋从这边挪到那边，又从那边晃到这边，似在思索些什么。
“主人，百草堂内凶险，你——”踏雪犹豫了一阵，“你若要去，踏雪随你去。”“慕姐姐要去百草堂吗？”小健摆动了一会儿脑袋后，不知是觉得无趣亦或是思索的问题得出了答案，瘦小的胳膊艰难的支起自己的身子，“百草堂里的大夫都是好人，虽然他们有些凶。”
“好人？”慕舟和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健，“为何呢？”她是如何也不相信拿壮丁试药的失刺孙他们会是什么好人。
“百草堂的大夫会赠医施药，慕姐姐为什么要去那里呢，”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努力朝外望了一眼，见药材仍是高高堆起，“是缺了药草吗？”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是孩童声音脆脆朗朗，叫身边的几个人都循声望来，“慕姑娘，当真缺药了？”他们才见到生机，不愿因缺药这个堪称滑稽的理由就此桑明娜，是以，担忧之中又有些紧张。
踏雪微笑着摇头，“诸位莫要担心了，还是安心养病要紧。”
“赠医施药——”慕舟和紧着眉，喃喃自语，这百草堂会有如此好心，她自不信。可这赠医施药是所为何呢。
“嗯！”小健不知慕舟和心中想法，只以为她方才没听清自己的话，于是又点了一点头，“说是夏日暑气重，派发些解暑凉茶。”
“我知道了，”慕舟和笑着刮了一刮小健的鼻梁，缓缓直起身子，拍了拍踏雪的肩膀，给她递了个眼色后，便一路走至柜台前。
踏雪心领神会，片刻之后一声轻轻脆脆的“哐当”，是她把碗稳稳当当落在了柜台上，“主人，你想好了要插手百草堂一事？”
慕舟和点头：“嗯！”她稍默了默，“踏雪，可否问问在场的人，可有喝过百草堂所施的祛暑凉茶，切记不可——”
她还未说完，便被踏雪一个眼神给睨了回去，当下吐了吐舌，腹诽着原来踏雪也有这般威慑人的眼神。
“主人是怀疑，疫病同百草堂有关？”指腹轻轻击打着柜台，踏雪一边思量着一边问道。
“不无可能。”慕舟和挑着眉点一点头，“我总觉着他们不会那般好心。踏雪？”她看着踏雪嘴角含笑的样子，轻唤了一唤。
“嗯？”踏雪应声，可脸上仍是有些得意的笑着。
慕舟和撇一撇嘴：“踏雪，你这模样，像个十足的财迷。”
作者有话说第70章 小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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