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赵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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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极妖星现，山河社稷为之而乱。
叶楝素来淡漠的脸色微变了变。他们素来都极看重天相，如今更是出了这般异象，“可能推算妖星所为何？”她急忙追问。
无语默了一默，方言：“无语道行尚浅，并不能。”
叶楝稍稍垂眸，眉头自然而然的蹙了起来。
罢了，她本意就是要尽早回去一趟的。只是，此时这个“尽早”要更匆忙些而已。
“云兮身在何处？”忽的出声问了一句。
无语道：“已于今晨寅时动身回了天机城。”
是了，若云兮还在，无语怎会如此轻易的就进了这游云府呢。
“我知道了，你去吧。”恹恹摆了摆手，叶楝的身子懒懒倚着窗沿。离别突如其来，她却发现，自己竟是有些不想离开的。
“是。”无语应了一声，便悄然退去。
窗前，一颗榆树开的茂盛，夏日已至，天气渐热，枝叶有些蔫，却让投落下一片舒爽的荫凉之地。即便不是立在那处阴影里，只是看了，也顿觉清凉。
叶楝从未知道，原来抬起一只敲门的手会如此沉重。她在慕舟和门前伫立了许久，都不曾敲落那只手。最后还是慕舟和推开了门，才见到个一脸阴沉的她。
“奕欢？”
慕舟和就像是个永远都没有烦恼的人，她的调子一直都轻快、不带任何负担。
叶楝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屋。
两间屋的装饰风格极像，只是格局相反。但唯一不同的是，慕舟和的居室，带给叶楝一种无端端的暖意。那似有似无的，温润宁谧的药草香是如此独一无二。她从不知家是什么概念，但此刻，竟有寻常百姓眼中“家”的概念。
只是因这小小的一间居室而已。不，或许并不为此，只因，这是她的居室。
有她的味道，有她的痕迹。
“慕儿——”心绪糜乱之际，这个她一直藏在心里却从未唤过的名字，就如此从她的喉间逃出，如此自然。想来，她曾无数次的暗念这个字眼，不过是从来也不愿承认罢了。
慕舟和瞪大了眼睛，奕欢，不像是平时的奕欢。她在她的身上看见了犹豫挣扎，还有一点点迷茫。这让慕舟和很心疼，她上前几步，却紧抿着唇，双拳紧握。指甲被捏的青白，她是想去拥抱她的。可她不能，也不敢。
叶楝目光凝注着同样望着她的慕舟和，那一刻，她们的心中都是百折千回，隐了万语千言。可，一切都在开口前被残忍抹杀。
“我该走了。”叶楝轻声开口，不知是从何处漾起的微风，带起了她垂落而下的长发。漆黑，如墨般深邃的色彩，却叫她的周遭尽是冷意。
慕舟和仍是看着她，那一双清澈的桃花眼中，似酿了一分情绪，像是克制，也像是挣扎，但她却仍是点了点头，“嗯！”
调子依旧欢快。
“会有一个人来替我，你只需再带她一带。”叶楝别开慕舟和那一对灼灼的目光，行至窗前，指腹在那精致的梨花纹上摩挲。
慕舟和不做思考，便应下了，“好！”
她没有去问，奕欢何时才会回来，也没有问奕欢为何会离开。因为她不能去阻止奕欢想做的事情。十六年，她自信从容，随性自在。却在此刻，生了些自卑，心里像是压了些什么，叫她窒的透不上气。
她是个只会蜗居一隅的人，奕欢却不同。她值得有一个十分美好的人与之匹配。
“你不问我何时走么？”叶楝问。
慕舟和摇头，“你若想我知道的，会告诉我，不需我问。”
她仍是这样，给予叶楝所有的信任和放心，独自饮下一切负面的情绪，譬如不安，或者惶恐。
“你记得，”慕舟和绝美干净的容颜上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尘埃，叶楝艰难狠下的心又动摇了，放柔语气，转身回到慕舟和的面前，稍稍低首，看着这个比她小上半头的女子，“我叫赵榆。”
时隔多年，唤出自己的名字，叶楝，喔，此时应该唤她作赵榆了，赵榆内心百般感触。她从未想到过，是这样一个情境，如此一个心情。
慕舟和是她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意外，她曾不止一次想到过杀了她。那么她有些偏离轨道的计划会重新回到正途，也曾不止一次的怂恿过自己，任性一次。那么她无需在如此隐忍克制下去。可这两条路，她都没有做到。
“赵榆——”慕舟和抬头，有些茫然，她的心里，本就有一朦胧的猜测。而赵榆这个名字，解答了她的一切。告诉她，为什么会有刺客的出现，告诉她，为什么奕欢的身上会有如此睥睨天下的气度，也告诉她，她们两个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呵，你该早便猜到了吧。”赵榆淡淡的笑笑，却伸手揉了揉慕舟和的长发。
慕舟和顿了一顿，最终点头，“最初不曾猜的如此清楚，但，现在一切都明了了。”她不会矢口否认什么，这是对于奕欢的不尊重，也是一种欺瞒。她做不到。
“说说看。”赵榆眉头微挑，浅笑着坐在了梨花木的圈椅之上。她素来都知晓慕舟和聪慧过人，心细如尘，此时，她想看看，她究竟有多聪敏。
“你曾说过，瘴气林中的十足弩箭，为名剑堡所打造。普天之下，也仅为一家独做。”慕舟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些复杂的情绪，分析道，“而天下之大，除却帝王之家，又有谁会有如此大的排场。所以我猜测，那刺客与帝王之家脱不了干系。而，赵乃国姓，凡榆国赵氏子孙，除却开国女帝赵曦以外，所起之名必用木格。如此一推想，也便明白了。”
“那——”赵榆话音一转，凝视慕舟和，“你可知道我的身份了呢？”
慕舟和滞了一滞，仍是点头了。她的心却沉到了谷底。奕欢，大约今日之后，便不会再信任她了吧。
赵榆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精致的容颜上没有往昔的冰冷，她的指腹轻轻在椅栏上敲打，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她在等慕舟和的回答。
“端阳长公主。”慕舟和戚戚道。
她当真期冀自己永远也猜不到这些，但，事实就是如此摆在了那里，容不得她去推拒。
“这也是你方才从刺客身上得出的结论？”赵榆淡淡的反问道。
慕舟和所言，的确是真。不曾有半分出入。若是过去的赵榆，她定会防备了又防备，可一切都是注定了，她以奕欢这个人与慕舟和相识，就注定她要住进她的心里。
慕舟和闻言，摇头，“只是在你告诉我你叫赵榆之后，才知道。”话音顿了一顿，续道，“叶楝一名，我曾说过，楝之一字，极少会用作人名里，但若是出自皇家的习惯，便可以解释。而叶姓虽是大姓，当朝太后也偏偏姓叶。”
“呵呵，”叶楝笑了，起身捏住了慕舟和的下巴。
慕舟和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时之间，她有些分不清奕欢脸上的笑意是温暖还是寒冷。
“呆子有时候也不是那般呆的。”赵榆这一次，只是捏了一捏便抽回了手。
慕舟和有些不明所以，她唯一知道的，便是此时此刻的奕欢有些不太一样。
“手上的伤，要紧着些照顾，莫要留下了疤才好。”赵榆的目光在慕舟和的左手上扫过，脑海里浮现的，是昨夜慕舟和专注看她的目光。
她虽一直不曾睁眼，却能深切的体会到。若这般她都不能知道慕舟和的心，她便真的是傻了。可她也知道，她的情，没有慕舟和那般深。
慕舟和乖巧点头。
“若是待得腻了，便去江湖上多走走。总在游云府内带着，同你那鱼沉谷也无甚区别。但，少惹些麻烦，云兮虽有手段，也不能时时护你。”
“好。”
“也莫要叫自己受了委屈。”赵榆一句一句的嘱咐着慕舟和，慕舟和听话的应着。
十六年来，慕舟和极少哭。甚至在她的记忆里，已想不起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也许，她从来也不曾为一件事或者一个人而伤心过或者欢喜过。但今日，她只觉得鼻子酸胀的紧，眼眶也有些痛。
奕欢没有告诉她，她会何时离开。但她知道，此次一别，也许她报了永不再见的念头。所以才会这样，丝毫不吝啬言辞和温柔。一句一句的嘱咐她。
奕欢，只是她一个人知晓的奕欢。而赵榆，会是天下人的赵榆，是当朝欣帝的唯一的长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端阳长公主。
“好好休息。”赵榆又是揉了一揉慕舟和的长发，柔声道。
随即，转身，欲要离开。
一步一步，她的背影在此刻显得分外的落寞和凄清。
她知道，也许慕舟和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只因为她是奕欢就对她毫无保留的人。不因她是赵榆，也不因她是端阳。无关于她任何复杂的身份。
只是因了，她是她。所以她必须要走的无情些，让慕舟和断了一切念头。
她该是闲散自在，遨游江湖，无拘无束开心生活的人。
“奕欢！”就在赵榆即将伸手推门的时候，却只听的一声带着泪腔的呼唤。
下一秒，手就被拽了过去。扑鼻而来的，是那宁谧澄澈的药草芬芳。贴在身上的，是独属于慕舟和的温暖和润。
赵榆怔了怔，却还是无奈惨然的笑了。抬起手，回拥住了那个怀抱。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赵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