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临危受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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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瑶把手挣脱了出来，姚晖走得很快，不停催促她跟上。
出了西湖景区，她就没了方向。只得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穿过好几个十字路口，转了几条街道，为了抄近路，他带着她转入一跳小巷。
出了小巷，马路对面一栋深色玻璃大厦，“舜天集团”四个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大字立在石栏前面的石屏上。大厦门口围满了人。
他们过了马路，挤进人群。颜瑶发现，人群里大部分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妈，还有不少手执话筒、背着摄影机之类的人。
“还我血汗钱！”
“方圆是文化败类，滚出杭州，滚出中国！”
“舜天何时顺了天？”
“……”
有学生举着各式各样的横幅，都是白底黑字，不停地叫骂。不少保安在维持秩序。
“快让方淑媛出来见我们，躲着算什么英雄好汉？”
紧闭的玻璃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士，虽然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取下墨镜，笑道，“我方淑媛只是个普通女人，确实不是英雄好汉。以后方圆，不对，方与圆文化所有的事务，都与我无关，大家可以找这位新的负责人。”
墨镜女士边说边往旁边让了让，指了指她旁边的姚舜宇。他扫视了一圈，“各位请放心，如果确实是方圆文化的错，不管是以前的业务还是以后的，我们都不会推脱责任。”中气十足，掷地有声。
他这一句话，像是安定剂，让骚动的人群很快静下来。
随后，他旁边另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士，自我介绍姓卓，是姚总的助理，他让学生挑选出几个代表，他们新任总裁将亲自接待，现场的记者朋友只要是正规媒体机构，都可以凭证进入。
在他的疏导下，部分学生和媒体人员都被引进大厦。其他人很快散去。
颜瑶悄悄地问了姚晖，他解释说，方与圆文化是舜天集团旗下的翻译公司，有人投诉他们雇佣学生译员，拖欠稿酬。被告到翻译协会，引起了不少社会媒体的关注。
“这么大一个公司，为什么还拖欠学生那点酬劳？” 颜瑶气愤地说道。
这句话，引起了带墨镜女士的注意。她看到颜瑶，脸色突然变得怪异，身子一晃，差点跌倒，被姚晖给扶住。
姚舜宇立刻让姚晖先送他妈回去休息。姚晖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颜瑶。
颜瑶安慰他先回去，她自己能照顾自己。
待他们离开后，姚舜宇看了她一眼，“现在的问题，不是拖欠稿酬的问题那么简单。他们认为根本就不能雇佣学生译员。”
“为什么不能？也有不少学生很优秀，何况，愿意赚这种辛苦钱的学生，大部分都是经济状况不太好的学生。就像我，我也做过兼职翻译……”
在翻译行业，找高校语言专业的学生做兼职译员，是公开的秘密。不过一般都是一些中小型的翻译公司，舜天集团这样的大公司，也需要做这种事？而且还拖欠稿酬？颜瑶感觉很不可思议。
她还没说完，姚舜宇两眼放光，像是有了重大发现，“很好，等下在媒体面前，你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次，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
颜瑶急了，不断推脱，她随口说的几句话，怎么能在媒体面前表露？
姚舜宇不等她分辩，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进入大厦。
颜瑶浑身像被触了电一样，耳边“嗡”的一声响，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她只感觉到被他的手扣住的地方，像是被烈火炙烤一样，灼热难耐。
可她竟忘了要挣脱，只是机械地跟随他进入电梯，电梯上行，再跟着出了电梯，绕过几条走廊，进入一个会场。
有不少记者在提问主席台上坐着的几个人，听他们对话的内容，大体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似乎都是翻译界的一些权威人士。刚才那个穿黑色西装叫卓玮的男人正主持这场记者招待会。
姚舜宇放开她的手，走到卓玮身边耳语了几句，他不断点头。
待到一轮问答结束，卓玮拿起话筒，“各位领导，各位媒体朋友，以及我们的学生代表与客户代表，我们有幸请到了一位特殊的朋友，她也曾是学生译员，但之前与我们方圆文化没有任何交集。我们不凡听听她的想法。有请！”
颜瑶感觉全场的人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她刚才听了几个问题，大致已经了解他们争执的焦点。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走向主席台。
“大家好，我叫颜瑶，是永城外国语学院英语系一名大四学生，马上就要毕业了。”前面几个字，很不清晰，因为紧张，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底下的人很意外她这样直接袒露自己的真实信息，很多人都介怀这一点，生怕给自己的将来带来不利的影响。许是被她的坦诚感染了，整个会场突然都安静下来。
颜瑶也渐渐放松下来，继续讲道，“我家里有个快九十岁的奶奶，我父亲也快六十了，身体不好，长年吃药。母亲在我考上大学那一年离开了，累的。”她的声音突然有点哽咽。
“我从小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家里似乎永远缺钱。每次看到父母为我的学费发愁，我就觉得特别难受。在我初中毕业那年，我考上了一中，县里最好的中学，前十名……是不是有自我炫耀的嫌疑？”她自我调侃了一句。
众人笑了起来。
“可这样的成绩对于我的家庭却是一个难题。那年家里出了点事故，我父亲让我不要再继续上学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他说。我当时挺恨他的，因为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却得不到他的认可？”
颜瑶停顿下来，陷入那段痛苦的回忆里。
如果不是母亲坚持，她早已成为工厂流水线上的一名未成年女工。而母亲付出的代价是，承包了十多亩的地。三年之后，终于累得倒下，再也没有起来。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考上大学。
“其实我也不知道讲这些，与今天的主题有没有关系。我想表达的是，有很多跟我一样，出身不够好，但很努力的学生，需要机会，来赚取自己的学费、生活费，甚至还要不时接济家里。如果所有的翻译公司都不愿意雇佣学生译员，对于我们来说，几乎等同于末日来临。”
底下有学生附和她。
“所以，从我个人的角度，我是支持翻译公司用学生译员的，当然我们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准，做到最好。如果有公司拖欠稿酬，当然应该受到法律制裁。但我觉得这与该不该雇佣学生译员是两个不同的问题。这就是我的想法，谢谢大家。”
颜瑶深深地鞠躬，起身，大步走下来。坐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部都是汗。
后面的人说了什么话，会议是怎么结束的，她几乎都没有听到。直到姚舜宇走过来，“姚晖他妈妈身体不舒服，不能过来，他让我代他招乎你。”
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很柔和，却又有一丝冷峻。在这种正式场合，他的穿着也很得体。合体的剪裁、工艺考究的黑色西装，衬托出他颀长的身型。清风朗月般的俊容，五官轮廓立体，犹如上古的浮雕。
颜瑶意识到自己注视得太久，匆忙转开了视线，“不用了，我还得赶回酒店。”她感觉到与他呆的时间越长，她以后想要把这个人从脑海里抹去就越难。
想起刚才墨镜女子的神态，虽然她戴着眼睛，可她也能感觉到对方看到她时异样的表情。方与圆文化，方淑媛，姚舜宇，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她猜测出他们这几个人的关系。
姚晖一直叫他叔，想来是特殊组合的家庭。但他们看起来也是很和谐的一家三口。原本她来杭州就是因为一个误会，如今看来，这个错误必须要果断终止。
想到这，她立刻起身，向门口走去。
“你的包被小晖带走了，你怎么去酒店？现在高峰期，更难打到的士。天气预报也发出了黄色警报，马上有暴雨来。”冷冽如水的声音。
似乎是应验他的话，颜瑶立刻接到吕娟的电话，因为天气缘故，旅行团这三天杭州的行程已经取消，让她不用去杭州了。吕娟并不知道她已经提前一天来了杭州。
颜瑶挂了电话，笑了笑，“总归有地方可以去。”说完，继续往前走。
刚走两步，突然感觉手腕再次被扣住，将她往后一拉，转过身来。
下一秒，两人面对面站着，挨得很近。
颜瑶微微仰头，再一次迎上他冰冷的目光。
“你刚才那大段的陈词，很好，很感人。但你现在站在这里，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姚晖，他是前MAC对外交流中心总长的外孙，现总长是他的舅舅。他的父亲，是舜天集团的执行董事。如果你觉得贫穷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伟大到所有的人都要放弃一切来悉心呵护你那点可怜的自尊，你可以立刻离开！”他的声音里，是一种极度克制的怒意。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但字面意思却已经让她很气，“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来没有觉得贫穷很伟大，更没有强求别人来迁就我，呵护我的自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颜瑶不卑不亢的语气，让他脸色慢慢缓和下来，“那就跟我走！你不敢？”
他是在向她挑衅么？挖了个炕，让她往里跳？还是说，他们姓姚的权势熏天，家财万贯，她连去都不敢去？
虽然知道他用的是激将法，可她咽不下这口气，反正行程已经取消，她怒气冲冲地回答他，“有什么不敢？”说完，用力甩开他的手。
颜瑶揉了揉手腕，他的力气不小，手腕被他扣住的地方红了一圈，火辣辣地疼。
他看了看她手腕红的地方，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只吐出简单的两个字，“那好。”便迈开长腿走向门口。
颜瑶紧跟在他后面。
作者有话说第8章 临危受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