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有尽头》白一墨

39、双会惊艳

　　GT的项目启动后，整个公司上下又开始处于紧张忙碌状态。

　　其中最忙的大概是杨副总和颜瑶，因姚舜宇受伤在家，公司只能暂时由杨副总坐镇指挥。颜瑶也家里公司两头跑，既要传达姚舜宇天马行空的指令，又要随时向他反馈公司的情况。杂七杂八的事情，几乎要将她给埋了。

　　忙了近一个月，终于迎来GT汽车进入中国市场的媒体见面会。这一天，竟然是1月1号，新的一年开始的第一天。

　　一开始，颜瑶以为选在这一日，是因为德国人也相信新年新气象这样的说法。到了见面会现场才知道，因为这一天是国际假日，广场上人流量最大。

　　勒市国际广场上停放了许多GT最新款的车型，露天看台装饰一新。颜瑶觉得很不可思议，德国人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这么会见缝插针？开个媒体见面会，有市长保驾护航，也趁机做个车展，这样一来，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力！

　　对他们是好，但对即将担任主译的姚舜宇，肯定不好。

　　医生怎么也不同意太早给他撤去固定在脚上的夹板，所以一直拖到发布会这一天。发布会十点开始，此刻，他们还在医院。

　　颜瑶原本要跟去医院，却被姚舜宇早早地赶到现场来。就像入院那天，他不希望她看到他受伤的狼狈样子一样，找个理由把她给支开。

　　场上的媒体已经相继入场，会场是开放式的，所以也有许多好奇的路人进入会场，工作人员便会指挥他们在观众席入座。场上坐着的人越来越多。

　　她里里外外，最后检查了一遍红外线同声传译设备。看到贵宾通道上，一群人被迎上讲席台。

　　为首的两位外籍人，颜瑶见过他们的照片，应该是K市市长与GT集团的董事长老瓦格纳先生，他身后跟着史蒂夫先生。并排的是姚舜宇，他旁边有一位体形略显庞大的男士，他猜想大概是勒市的市长。杨副总和欧阳总监也在其中，和公司另外两个德语翻译，紧随在后。

　　颜瑶远远地看着走在人群中的他，脚步稳健大气，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卓然的气质，让她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他。她情不自禁展颜一笑，这一笑，刚好被他看见，他与她对视了一瞬间，便转向旁边的人，继续交流。留给她的震撼却一直持续着。

　　众人落座以后，会议很快开始。

　　颜瑶没有细细听过他讲外语，有些好奇，所以带上耳麦，没有立刻调到中文输出频道。不过，她只听懂了一句，Guten Morgen（早上好），其他的就像是听天书了。熟悉的声音，不熟悉的语言，可她总能从他说话的语气、停顿、甚至他的表情领悟到他要表达的意思，更能体会到他或欣喜、或担忧、或强硬的感情。

　　会议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每半个小时换一个翻译。另外两个翻译，其中一个大概太年轻，有些怯场，后来只剩下两个翻译。老瓦格纳先生因为跟他很熟，习惯性地看着他讲话，而两个市长自然也受到影响，结果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翻译。

　　后来同声传译设备出了点问题，两个市长聊得也很High，干脆离开座位，站到台中央，不时地与现场的市民互动。结果，姚舜宇陪着他们站了近一个小时。

　　会议终于结束，杨副总把客人送走，姚舜宇要同行，终于被老瓦格纳先生制止住，大概他已经知道内情。客人一走，公司的人立刻将他扶下看台坐下。

　　颜瑶被挤在人群之外，公司里的人，除了杨副总，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远远地看见，他满头大汗，脱下西装的衬衫，整个后背也早已湿透。

　　众人纷纷问他怎么样，他只说没什么，休息一下就好，把小武叫到身边，“刚开始紧张是正常的，我第一次做同传的时候，也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多试几次就好，不要太介意。”

　　小武是刚才的翻译之一，大概正为自己今天的表现感到沮丧。本以为会受罚，甚至直接请走，却很意外一贯威严冷淡的领导突然变得这么和颜悦色。似乎被感动，连连说自己以后会更努力。

　　颜瑶也觉得，姚舜宇比以前笑得多了。心里有一种暗自得意的窃喜。

　　休息了不到十分钟，杨副总去而复返，对姚舜宇耳语了几句，两人一同离开了。结果，她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上。

　　把现场撤去以后，同事们簇拥着去吃火锅庆祝。

　　席间，公司里热衷八卦的游佳琦，说起最近翻译界里的一场强强联姻。游佳琦在企划部负责公关宣传，她八卦出来的消息可靠性还是比较强的。

　　颜瑶把她的话在脑海里翻译了一遍，吓了一跳，她说的不是姚晖与孔琳珏吗？他们什么时候扯到一块去了？自上次姚晖离开勒市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

　　“你们知道，这次会议，为什么GT的史蒂夫强烈要求咱们姚总亲自担任主译吗？”同样是企划部的人，于飞把话题抢了过去。

　　不等别人回答，他自己已经接下去，“是在整他！据说他们曾经是情敌，史蒂夫甚至怀疑他儿子不是他自己的。这其中，很有可能有猫腻。”

　　“嘣！”颜瑶手中的瓷碗突然滑落在地，摔成粉碎。

　　众人的视线从于飞的方向瞬间装移到到颜瑶身上。对她呆愣的神情颇感意外，“颜瑶，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吃完饭你早点回去休息，就不要陪我们一起去唱K了。”于飞很关切地向她提议。

　　她机械地点了点头，连说不好意思，提前离开了火锅店。

　　一路上，颜瑶神情恍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马路，拦了的士，怎么回到常青藤公寓，又是怎么进入自己的房间。

　　房间被整理过，看起来井然有序。这段时间，为了照顾行动不便的人，她请了个钟点工阿姨。杨阿姨正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颜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姚先生下午已经把你们俩的东西搬到他那边去了。”

　　颜瑶有些疑惑，走进卧室，果然不见了他的睡衣，衣柜里的衣服也不见了。她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慌。他之前怎么没有提起过要搬回去？

　　“颜小姐，房间都已经打扫好了，我就先回去了啊。”杨阿姨在客厅里叫了一声。

　　颜瑶才回过神来，匆忙回到客厅，“杨阿姨等一下，”一边从包里拿出钱包。

　　杨阿姨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忙止住她，“姚先生已经结过账了，还多给了呢。谢谢你们提供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下次……还是不要有下次了，以后等你们结婚生宝宝了，需要请人，再记得请我啊。再见。”

　　颜瑶呆立在原地，他怎么像是要跟她撇清关系一样，毫无征兆的离开，不留一丝痕迹？结婚生宝宝……听起来多么美好。

　　手机微信提示音将她拉回现实，她打开手机，“看对面。”抬头，对面阳台上的人，似乎正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她走到过道里，靠着栏杆，和他对望着。

　　天色已经擦黑，对面的人，一身白色衬衫，却格外醒目。

　　“瑶瑶，过来。”这一次收到的是语音信息，他的声音总是带着一丝蛊惑韵味。

　　可她突然很讨厌这句话，为什么总是她过去？而他呢？她突然意识到，她的这种没来由的讨厌，是一种不甘和恐惧。

　　从前，他没有接受回应她的爱，她害怕，现今，他接受了并且回应得那么热烈，她仍然害怕。她讨厌这样担惊受怕的感觉，可她怎么做才能消除因为他而起的惊惧？

　　她想质问他，对面突然空无人影，只剩下暗夜，无边无际的虚空。

　　转头，却见他已站在她身旁。大概是她少见的沉默让他不安了，所以才主动跑过来了。

　　“为什么今天一定是你做主译？你跟史蒂夫到底有什么过结，让他对你这么不满？大卫是你的儿子吗？”颜瑶把心里憋不住的话，一股脑儿地抛向他。

　　他却笑了笑，“你在吃醋？”

　　“我吃什么劳什子醋？见鬼……啊！”颜瑶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将她打横抱起，走向电梯。颜瑶挣扎着，要下来，他却不管不顾。下了B座的电梯，再走C座的电梯。

　　颜瑶想起他的脚刚刚好，怕自己动得厉害让他吃不消，只好乖乖地任他抱着，心里不断祈祷不要碰上什么人。

　　电梯门开的时候，出来一对年轻男女，正是住23楼的那对小情侣。颜瑶看着他们惊讶的目光，恨不得找地缝钻下去。“上次，谢谢你们啊，谢谢，改天请你们来家里吃饭。”

　　“不用谢，吃饭好说，你们……先忙，先忙。”小情侣很热情地回应颜瑶，只是，他们站着，对着一个横躺着的人说话，大概不太习惯吧。

　　幸亏电梯门重新关上了。

　　颜瑶舒了一口气，对上他疑问的目光。“还不都怪你，上次把我锁在房间里，我只能爬到楼下，从他们家出去……”给他解释那么多干嘛，她不是正在生气吗？她立刻不出声了。

　　他却突然放下了她，“你从24楼爬到23楼，再去了冷山？”他近乎低吼的嗓音，配以布满氤氲的漆黑双眸，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下一秒，他猛然吻住了她。

　　带着感恩与珍惜，他温柔地在她口中缱倦辗转。他何德何能，遇见这样一个用生命来爱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