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有尽头》白一墨

28、首映酒会

　　Times Hotel，是勒市最豪华的六星酒店。

　　酒店内外，装饰得美轮美奂。红毯上，珠光宝气的华服女子，衣冠楚楚的男子频频展露皮笑肉不笑的诡笑。红毯两边围满了熙攘的人群，镁光灯闪烁不断……这一切，颜瑶看得眼花缭乱。

　　Cindy早已不见了踪影，杨副总简单向她解释了一下，这是美国环宇影业旗下新片《觅心者》中国大陆公映的首映礼。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颜瑶听了他的解释，如坠云里雾里。

　　“这你要问领导了，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装了什么药。你就好好配合他演戏就行了，人生如戏啊——”杨副总拉长了声音。

　　之后，他们汇入进场的人流。

　　快到酒店门口时，颜瑶四处张望，却不见了杨副总和卓总监，看看前后，几乎都是一男一女。瞬间明白了杨副总口中的“演戏”是什么意思。她主动靠向身边的人，像走在她前面的女子一样，挽住身边男人的手臂，冲他笑了笑。他略犹疑了片刻，很快也恢复如常。

　　两人一同进入酒店。

　　在二楼的休息区，他们重新遇见杨副总和卓总监，卓总监正抱怨，为什么没有女伴的人只能走后门。

　　不过，一楼的大厅里，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让他们很快没心情抱怨了。

　　孔琳珏一身大红礼服，瞬间引起场上很多人的注意。她身边挽着的男人，汪正康，现今国内翻译行业的龙头老大金桥世纪的董事长，虽不是娱乐圈的明星，但绝对是翻译行业的明星人物。

　　颜瑶认识孔琳珏，是在一次CCTV举办的英语演讲赛上。当时，孔琳珏代表北外参赛，根本没想到毫无名校光环的颜瑶，竟成了她最大的对手。最终，她们俩成了双冠军，颜瑶兴奋得一把抱住指导老师，也就是当时的杨主任。

　　孔琳珏当时一举成名，不是因为获得冠军，而是她一拿到冠军奖杯，转身就扔进了垃圾筒。原因是不满双冠军的设置，觉得是对她能力的侮辱。

　　“这个女孩子，真不简单，专业能力强，人长得漂亮，出身又好。不过，她怎么没去MAC对外交流中心，她家里好像有这方面的门路？”杨副总在一旁感叹，随即又自己做了回答，“她性格这么傲，估计在那种地方也呆不长，金桥世纪或许正适合她。”

　　颜瑶很理解他的这句话。金桥世纪几乎成了北外、北大、清华这些名牌高校学生的集中营。汪正康用人的第一要求，必须是出自名校，他尤其喜欢北外的学生。据说是因为他三次高考都无缘进北外。

　　一楼大厅里，有不少成双成对的人开始跳舞。孔琳珏主动拉着一个老外进入舞池中，开始翩翩起舞，她在旋转中，似乎看到了楼上的颜瑶。

　　颜瑶也立刻感觉到她投射过来的如炬目光，匆匆转移了视线。

　　“那个人是《觅心者》的制片人，看来，他们已经出动美女公关了。颜瑶，你也赶紧上！”卓总监在一旁怂恿。

　　她一听，有些不好意思，“交谊舞，我不会。”声音如蚁，卓总监却听到了，“你一个外语系的学生竟然不会跳交谊舞？”似乎很意外。

　　还是杨副总替她解了围，“她是学语言的，不是学舞蹈的，难道是舞都要会吗？”到底是自己的学生，他自然会护短。

　　颜瑶偷偷看了一眼一直静默不语的姚舜宇，看向卓总监，“卓总监，你会吗？你带着我跳几只曲子，我应该就会了。”

　　这次，姚舜宇很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颜瑶已经被卓总监拉着下楼了。

　　颜瑶踩着近十公分的高跟鞋，在卓总监的引领下，在舞池中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不得不承认，卓总监的交谊舞跳得非常出色。但她似乎明显高估了自己，从头到尾，踩踏事件不断，当然，仅限于她和卓总监之间。尤其是音乐节奏快的时候，她看着卓总监龇牙咧嘴，却强忍着表情，顿时心灰意冷。

　　她不停地向卓总监说抱歉，卓总监笑着回了她一句，“没什么，还得谢谢你提醒我的皮鞋该擦了。”

　　中间休息的片刻，孔琳珏端着一杯鸡尾酒，走向颜瑶，“今天真是精彩啊。不得不感谢你这么用心地演绎什么叫‘东施效颦’。”她冷笑两声，继续道，“我拿冠军你也拿冠军，我跳舞你也跳舞，真是笑死人了！可惜，这一次，不是你效个颦就能解决的事情，想要跟我们金桥世纪争，省省吧。”
　　“孔小姐，你可能国语学得不太好，大概是光顾着学外国人的语言去了。‘东施效颦’的前提，是要有一个西施。西施其人呢，除了是千古美人，也是千古‘间谍’。有人说她与范蠡有一腿，也有人说她爱上了吴王夫差。孔小姐意指自己是西施吗？那，谁是你的范蠡，谁又是你的夫差？”

　　颜瑶说完，故意看了一眼正走近的汪正康与杨副总。孔琳珏大概也听到了身后有人。

　　在这个泛娱乐时代，八卦不再局限于娱乐圈。自那次演讲赛后，颜瑶也会有意无意了解到孔琳珏的一些消息。

　　孔琳珏在外交部门口徘徊了一阵，又与来自美国的翻译界巨头ABC Globle‘暧昧不清’，最终却花落金桥世纪。个中缘由，颜瑶不得而知。这一番舌战，其实也只是回敬她的傲慢无礼。却在孔琳珏与汪正康之间轻而易举地激起了千层浪。她心里有一丝小小的快感。

　　孔琳珏举起酒杯，仰头三下两下把一杯酒喝下去。整个过程眼睛一直狠狠地盯着颜瑶。却再也没说什么，放下酒杯，转身离开了。

　　杨副总继续与汪正康客套，似乎当作什么也没见到，什么也没听到。

　　颜瑶感觉眼睛火辣辣地疼，她想着应该是昨晚通宵盯着电脑看的时间太长导致。虽然白天睡了也有八个小时。但熬夜的恶果不是一个白天就能修正来的。

　　又一支新的舞曲开始，这次是很舒缓的慢四。一个身型高大威猛，满脸络腮胡须的外籍男子，过来请她跳舞。他说英语，舌头不是很灵活，颜瑶猜想他不像是英语国家的人。简单交谈了几句，果然，对方是德国人。

　　她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告诉了他实话，她不会跳交谊舞！刚才让一个朋友教了好几支曲子，还是不停地踩他的脚。

　　“If you want to protect your shoes and toes, I think we’d better have a drink and chat, over there.（如果您不想让您的鞋和脚受伤，我们还是去那边聊天的好。）”她指着楼上他们休憩的地方，邀请他上去。

　　对方被她逗笑了，甚至还答应了她的邀请。只是，他们刚走到旋转楼梯处，孔琳珏突然又出现，“Mr. Antony, I like all movies you directed very much, may I have an honor to dance with you(安东尼先生，我喜欢所有您导演的电影。我能有这个荣幸和您跳支舞吗？)”
　　毫无疑问，比起聊天，大概所有男人更愿意搂着女人跳舞，尤其是孔琳珏这样身材高挑、眼神略带挑逗意味的火辣美女。Antony向颜瑶说了声对不起，便拉着孔琳珏的手，进入舞池。

　　颜瑶有些黯然地回到二楼休息区，却没有见到另外三个人。她看着楼下舞池中，孔琳珏紧贴着Antony，不时向她投来一种近似鄙夷的目光，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疼得更厉害了。

　　她转移视线，正好迎上从楼梯走上来的姚舜宇和卓总监。卓总监似乎意识到她有些不正常，“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你哭了？”

　　姚舜宇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出声。

　　她赶紧摇了摇头，笑了笑，“没有，可能昨天晚上看电脑的时间太长造成的。滴点眼药水就好了，”随即指向楼下与孔琳珏跳舞的人，“那个人好像是导演，叫Antony，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接近他一下？”

　　“不用。”姚舜宇否定了她的提议。让颜瑶心里一凉。卓总监也很意外。

　　楼下舞曲已经结束，中间小舞台上，主持人把Antony拉了上去，介绍了《觅心者》这部电影，说起电影的配乐，Antony很兴奋，因为是他和另一个好朋友共同创作的。主持人立刻请他现场演奏一曲。

　　四周欢呼声不断，Antony推辞，说他只是个吉他手，没有拉手风琴的搭档，他无法表演。结果，杨副总立刻向他们推荐了Shawn，一边指向他们这个方向。

　　Antony看到颜瑶，挥了挥手。姚舜宇有些意外，他思虑了片刻，起身走下楼。

　　姚舜宇走上舞台，与Antony寒暄了几句，两人说笑着，旁人不懂他们说什么，因为他们说的是德语。

　　舞台上的乐器已经准备好。

　　他们两人很快沉浸在表演当中，略带忧郁格调的手风琴声，在节奏分明的吉他声烘托下，或低沉或欢快，像是一首抑扬顿挫的抒情诗。

　　在场的人都听得入了迷。

　　一曲结束后，掌声四起，台下的人要求他们再来一曲。两人盛情难却，只能继续。

　　颜瑶听到包里手机震动声，拿出来一看，是姚晖的电话。她接完电话以后，台下的表演已经结束，两个表演者已经不见了。

　　她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意识到她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心里隐隐作痛，也有一丝愤怒。
　　卓总监走上来，打断了她的思路，“他们去别的地方了，我们也可以走了，今天也算有点收获。我送你回家吧。”

　　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住哪，便拒绝了，只是让他帮忙叫个出租车。

　　他们在酒店门口分别，卓总监送颜瑶上了出租车之后，自己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