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有落雨》彪彪

2、记忆深处 五彩童年

　　林落雨的家在村尾，面向东南方，门前有一条清澈的小河从远处山脚下茂密的丛林深处蜿蜒而来，那时候望着那些绵延起伏的山峦，她总在想什么时候才能亲自去看看，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在长满野花的青草地上看到两三只正在欢跃的小兔子呢。
　　每当林落雨心里面冒出这种跃跃欲试的想法的时候，早就猜透她心思的奶奶就会讲个故事来吓她，说什么树林里有专吃小孩的野人啊之类老掉牙的谎言，但对林落雨很凑效，以至于她把直到现在自己总是怕黑暗这件事归咎于奶奶的谎言。
　　长到三岁多时，林落雨对周围的一切才开始有一些印象。每年春天，奶奶都会在靠近河边的庭院里插下一人多高的竹篱笆，种下一排一排红色的小花苗。等到鲜花完全盛开盖过林落雨头部时，她就喜欢穿着一条花裙子屁颠屁颠的跟在奶奶后面跑进那片花海里，像只花兔子欢乐地穿梭在里面。
　　听奶奶说，那些花不是种来观赏的，到夏天的时候花枝头上会结出一颗一颗小孩半个拳头般大小的绿色果实，等到完全成熟时可以摘下来用石磨磨成粉后做出凉爽可口的粉条。所以每次到里面玩耍时，林落雨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压断花枝，到时候就吃不到奶奶做的爽口粉条了。
　　勤劳的爷爷奶奶是不愿意浪费房屋周围每一寸可以种植东西的土地的，以至于林落雨家后面那一片小山坡俨然成了欢乐的果园。林落雨最喜欢的是路口那两棵高大的柚子树和鱼塘旁边那棵每到收获季节总是硕果累累挂满枝头的梨树，想想光是看着就让人猛流口水了。
　　那时候还没有出嫁的小姑姑总是逗她说，以后那棵梨树就是你的了，你可要好好看护它哦，可不能让别人随意伤害它呢。林落雨当然当真了，还闹着让爸爸在靠近梨树那一面的屋子开了一个小口，好方便她能随时观察属于她的那棵果树的状况。自那以后，家里人每次想摘个梨解解渴都要象征性地征询她的同意，每次她都会跟着跑到树下一直对着树上的人喊只能要一个哟只能要一个哟！弄得大家哭笑不得。
　　乡下没有幼儿园，又没有到上小学的年龄，林落雨就整天跟着一群野孩子村头村尾跑上跑下，最开心的事是天气好的时候可以跟着年龄稍微大点的孩子下到村东头那片一年四季都不会干涸的田野捉泥鳅，就算只能在田边帮提提瓶子林落雨也很开心。看着那些在瓶子里活蹦乱跳的小泥鳅，林落雨心里就会莫名的兴奋，多好的小生命啊。
　　傍晚的时候，林落雨总是拖着一边高一边低的裤脚满身泥巴地出现在家门口，爸爸妈妈也不骂她，每次都帮她把人家送她的小泥鳅放进特意为她做好的泥缸里，奶奶则带她到门前小河里将满身的黑泥洗掉。回到家就有香喷喷的米饭等着了，偶尔还会看到饭桌上摆着一盘干炒得油黄的泥鳅，虽然林落雨心里有怀疑过是不是泥缸里捉来的，但两秒过后所有的想法都被它的美味淹没了。
　　那时候林落雨最喜欢整天跟着屁股跑的就是邻居家比自己年长一岁的姐姐，姐姐到哪里也总是拉着她小小的手，两个小孩每天都在明媚的阳光下把自己晒得黑黑的，还约定好晚上轮流着到对方家睡觉。
　　想想也好笑，有一年，正是瓜果成熟的季节，某天林落雨和邻居家姐姐正悠闲地走过自家果园旁，突然邻居家姐姐看着路口那两棵柚子树上金黄的果实说落雨我好想吃哦，林落雨马上摆出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说在这里等我马上帮你弄下来。
　　说到爬树，同龄人可能没有多少个比林落雨厉害，个子虽小但很灵活，三下两下就避开长满拇指般大小刺头的树上摘下一个柚子，这时候问题来了，林落雨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下来了，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之后，慌了的两个人几乎同时大哭起来，就像世界末日要到了。
　　哭声把爷爷引来了，把她抱下树后，发现怀里还紧紧揣着那个柚子，爷爷批评说不让他们自己爬树后就走了，两个人马上停止哭声，在树下剥开柚子默默的吃了起来，两分钟不到，有呵呵的笑了起来。
　　奶奶每年都会养那么一两头小猪，关在用大腿般粗的圆木塔建起来的猪棚，快过年的时候就该长到两三百斤了。每年，村里每家每户到过年的时候都有做腊肉的习惯，还差三四天才到大年三十那两天，村里到处都能听到年猪惨烈的叫声。林落雨是从来不敢到现场去看的，她怕自己在半夜里会做噩梦。
　　每天早上林落雨总是喜欢背着爷爷用竹篾帮她编好的小背篓，跟着一帮小女孩到田间地头里挖刚刚长出嫩叶的野菜，回到家后奶奶一边把她挖到的野菜撒到一大锅正在滚热的猪食里一边夸她说小猪吃了这些野菜会长得越来越快了。
　　于是，每隔几天，林落雨就会跑到猪棚旁边，踮起脚尖往里瞧，看看小猪有没有长大，如果看到小猪边吃边摇着尾巴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林落雨那天就会挖到更多的野菜。
　　稍微长大一点后，林落雨就敢往山里跑了。每年夏天，是山莓成熟的季节，也是林落雨最开心的季节，再也没有什么比漫山遍野那点点红更诱人的了。
　　林落雨喜欢跟着一帮放牛娃，尤其是把她放到牛背上穿过低矮的灌木丛的时候。林落雨到山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爬上梧桐树，摘下绿油油的叶子，将他们按着漏斗的样子裹起来，在重合处别上一些小树枝，这样就可以用来装摘到的山莓了。
　　通常山莓丛周边都会先被摘光，剩下里面人不易进入的才会有比较大个比较甜的，对于这一点，林落雨是心知肚明的。这时候她的小个子就有了明显的优势，往往窜在里面吃饱了她才提着满满一梧桐叶斗新鲜的山莓，扔给正在外面等她的小伙伴。
　　记忆中，山莓开得最甜那一年，一直疼爱着林落雨的小姑姑出嫁了，听爸爸妈妈说是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可能一年才会回来一次。再也不能天天看到小姑姑了，再也不能两手绕着她的脖子和她玩了，想到这里，林落雨的眼泪就哗啦哗啦往下掉，一直滴到盛满泥鳅的盘子里，那晚她一口饭都没有吃。
　　等到小姑姑真正出嫁那一天，四方亲朋好友都来了，把整个小小的屋子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脸上都好快乐的样子，唯有林落雨独自一人坐在屋后那块大大的青石板上默默流泪。她不开心，所以外面的事都与她无关。
　　傍晚时分，迎亲的人就要把姑姑接走了，爸爸把林落雨叫来，让她和姑姑道别，当小姑姑在即将启程的马车上向她挥挥手的时候，她只是安静的看着一言不发。林落雨不理解，为何跟自己生活了那么久的一个人要到别人家去生活，而且每年才回来一两次。
　　令所有人不可思议的是，当马车挪动还不到三步路的时候，林落雨突然跑过去跳起四肢挂在马车杆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想把车逼停还是要跟着小姑姑到天涯海角去，反正她就在那里执拗地挂着一动不动。
　　结婚的时候，一旦有小孩这样，迎亲的人就得往小孩口袋里塞一些钱，意思是要让她了却相思念了。于是，当林落雨小小的口袋里被塞满了零钱的时候，她就被爸爸抱了下来。这些钱在后来的几天里都被林落雨拿到村头唯一那家小卖部换成甜味雪条分给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了。
　　自那以后，每当村里有姑娘出嫁，当迎亲马车要挪动的时候，总有一帮小孩跑过去挂在马车杆上讨要零用钱，其中肯定有林落雨的影子，这倒成了结婚时候一个娱乐的节目。
　　林落雨跟着屋后院子里那棵在奶奶的指导下亲自种下的桑树慢慢的长大了，妈妈开始帮她留起了长发，等到披肩的时候就该上小学了。林落雨这时候就突然好想去学校上学，心里想着每天和一帮早就玩得如胶似漆的小伙伴一起上学放学也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
　　村里那些比林落雨大的已经在上学的孩子傍晚放学回家的时候，林落雨总会跑过去混进他们当中，一边抢着帮人家提书包一边问这问那，都是关于学校里的事。
　　那时候，到了晚上，月亮开始从不远处山头上的密林里露出脸来了，林落雨就进到屋里搬来小凳子和奶奶坐在院子里看满天璀璨的星星，一心沉浸在奶奶娓娓述说的古老传说里。
　　童年的生活总是那么美好，记忆里总是欢声笑语的样子，长大了的我们总有那么多烦恼，人生路还很长，不断的把烦恼抛在脑后就跟着不断的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

　　追忆美好童年，开心的日子无法言喻，愿这份幸福一直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