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心之梦中梦》羡百杨

59、番外之似梦非梦

　　问天宗。在左清陌跟凤馨仙子结道侣仪式的五日前，整个问天宗都是张灯结彩的样子。红色的剪纸喜字，红灯笼，红绸缎，挂得到处都是。前来观礼的宗派和修仙家族修士们，有一些早已提前抵达了问天宗，等着参加问天宗的弟子结道侣大典。在问天宗中心广场上，时不时有一些穿着外宗派弟子服饰的修士们走来走去。人群中，也有问天宗的弟子们混杂其中，跟那些外宗派的修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闲聊或点到为止地比斗一场。

　　在这么一个看起来平常又普通的日子里，问天宗中心广场上的各种兽类竟突然暴动了起来。体型庞大如小山、力量强大的暴怒兽类，行经之处，山峰倒塌、地面开裂、熔岩喷发、阵法被破坏、弟子受伤。浑水摸鱼、趁机报私仇的修士，趁机将灵力引到了他们想要引去的地方，然后到达目的地后，便故意攻击灵兽，让它们发狂，破坏了更多东西、伤到了更多人。一时间，整个问天宗如同末世来临或者被人围住要灭宗般，到处都响起了人凄厉的哭嚎声与兽类的如雷般炸裂的巨大吼叫声。

　　林家琇和几个年幼的孩子跟其他修士分散了。混乱中，巨大的梦龙兽飞落在了林家琇和她的孩子们旁边。巨大的兽类头颅，伏在母子五人的面前，而那双巨大的兽眼定定看着他们。旁边的土地，正一块一块地坍塌，很快就要崩塌到他们所在的地面上。

　　林家琇只是看了一眼梦龙兽，便带着孩子们登上了它庞大的身躯，抓着梦龙兽的兽角。梦龙兽飞上半空，在梦天宗的上空上，吼叫着。林家琇的眼光往下梭巡，很快她就看到了在角落中一边护着凤馨仙子一边挥落各种飞沙走石的左清陌。

　　林家琇的目光瞬间一冷。她用传音示意着梦龙兽往左清陌的上空飞去，然后待飞到那个角落的时候，林家琇的手上瞬间甩出了一根绳索类的法器，将左清陌全身捆住，瞬间将他拉上了梦龙兽的后背。还不等左清陌惊怒交加地说些什么，林家琇便将他整个人捆成了粽子，让他身体朝下，嘴巴直接扑到了梦龙兽的背上。

　　伴随着梦龙兽巨大的吼声响彻整个问天宗的上空，眼前的空间被撕裂开了。梦龙兽带着两大四小六个人，飞入了那空间缝隙中，瞬间逃离了问天宗。他们一兽加一行人，踏上了充满未知的道路。

　　漫天遍野的修士，或御空飞行或御剑飞行，跟蝙蝠群一样，遮天蔽日地铺在空中，紧追梦龙兽身后而来。但在他们骂骂咧咧地追上之前，梦龙兽便消失在了空间缝隙中，他们的面前空无一物，只有各自面面相觑的神情。

　　……

　　撕裂空间后，梦龙兽在洁白一片的白色狭长通道里飞了很久。突然间，它怒吼一声，便再次撕裂了空间屏障，从空间裂缝中钻了出来，飞到了陌生的森林上空。它的体型庞大，钻在白色的低空云海中，飞行时扇起了巨大的风，让森林下方的小动物们纷纷吓到四散而逃。

　　一会之后，梦龙兽便猛地直飞而下，朝着森林俯冲坠落而去。林家琇老神定定地坐在它的背上，纹丝不动。她旁边的四个孩子，兴奋地随着梦龙兽的动作而低声喊叫起来。林家琇的对面，被五花大绑的左清陌，此时被翻起身，也盘腿坐在了梦龙兽的背上。他的嘴唇和脸上有细微的擦伤，但他却不管不顾，只一直目光复杂，紧紧地盯着林家琇的神情和眼神。

　　梦龙兽飞落到地上后，林家琇便带着她的四个孩子，走下了它的背部。左清陌身上的束缚此时也被取消了。他沉默地跟在母子几人的身后，从梦龙兽的背上下来了。

　　梦龙兽等几人都从它的背部下来后，便瞬间变成了迷你的状态，像是凡间的家养小猫咪那般大小。它眨眼间便跳上了林家琇的长子肩上，伪装成了一只无害的宠物。

　　林家琇站定在茂密的森林空地里。她的四个孩子并一只迷你的梦龙兽站在她的旁边。她的对面是长身玉立的左清陌。

　　林家琇平静的目光直接对视着左清陌复杂的目光。她开口道：“左清陌，你现在没法跟凤馨仙子成为道侣了，你也暂时回不去问天宗了。我跟你成亲几年，你我也有孩子了。现在我又怀孕了。你若是不满的话，我们找个地方打一场，输赢不论。打完，你若是想要分道扬镳就分道扬镳；若是还要继续在一块的话，便从头来过。”

　　左清陌却是看着林家琇，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要道侣了。我只要你和孩子。我们从头来过吧！”

　　林家琇没有什么太大的神情波动。她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话落，林家琇便将她的长剑变成了小舟那般，然后让她的孩子们和迷你梦龙兽依次踩了上去，然后她自己再踩上去，御剑飞行起来。

　　左清陌看她的灵力波动，发现她的修为分明就是金丹期的修为。跟他的修为一致。左清陌心底一惊，忍不住有点眼酸，但还是同样御剑飞行跟在了林家琇母子几人的旁边。

　　曾经被左家的长老说资质平平的女子，二十几岁才开始修道，却在短短十来年就将修为修炼到了金丹期。那该是怎样的天才资质和心性啊！左清陌心里默默想着，目光却忍不住时时看着旁边的母子几人，还时刻关注着周围的一切，警惕可能出现的危险。

　　林家琇母子几人和左清陌在森林中御剑飞行的时候，偶遇了不少陌生修士。但那些修士看到了两大四小的组合，却是纷纷警惕地避让开了。危机四伏的森林中，这种组合令人忍不住心生恐惧。若是只有一个纤纤弱质的女修带着几个孩子和一只迷你灵兽，在茂密的森林中穿行，那更是恐怖加倍！非高阶修士们看到了，怕不是得立马四散逃跑。

　　林家琇循着她的直觉指引以及梦龙兽的判断，很快就在距离森林外围不远的一座高山上停了下来。她找到了一座空旷的山洞，然后带着孩子们和迷你梦龙兽，还有左清陌，暂时安顿了下来。她需要先准备生下腹中的胎儿，然后再带着所有孩子们和梦龙兽继续前行，找到可以安身久一点的地方。

　　山洞算不上宽阔。一行人挤住在里边，看着既令人心酸，又令人觉得亲近。

　　左清陌坐在山洞的角落中，看着林家琇安顿好了几个小孩后，他们母子几人和迷你梦龙兽便聚坐在一块，低声说着悄悄话。他们之间的氛围，看起来很难让旁人融入。

　　时光流转，林家琇的肚子很快就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她每天用笨拙的身形，灵活地行动着，既要保持修炼，又要照顾年幼的孩子，还要警惕可能有的危险。她这样的模样，还带着几个年幼的孩子，住在山洞里，看着就令人心碎。

　　有一日，左清陌独自出门去探险了一趟。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便带回了他炼制好的一个小灵境。小灵境里边有一个独立的大宅子院落，院落旁边还有很多的空地和各种风景，可以让一家子和恢复体型的梦龙兽都住得很舒服。

　　林家琇和孩子们、迷你梦龙兽，便跟着左清陌住进了小灵境。等她在傀儡们的帮助下，诞下了龙凤胎后，她便在小灵境的院落里休养了一段时间。最小的龙凤胎孩子出生之前，林家琇挨坐在左清陌的旁边，难得跟他撒娇了一次，然后所有的孩子们便都顺利跟她姓氏了。大一点的孩子改了姓氏，还未出生的孩子直接取名便是姓林。

　　等最小的龙凤胎婴儿满月后，林家琇便借口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要休养身体，将照顾和养育六个孩子的沉重责任，毫无保留地全部推到了左清陌的身上。从此，左清陌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每日忙碌于孩子们的饮食起居、教育引导。从清晨小孩子们起床，到他们晚上安然入睡，每一个细节都需要他亲力亲为。林家琇和梦龙兽完全袖手旁观。

　　等林家琇休养一年后，她便借口要闭关修炼、寻求突破更高的境界，或者借口要出去小灵境外边历练一番，继续将养育六个孩子的责任，压到左清陌一人的肩上。这些都是曾经的林家琇本人，靠着梦龙兽的帮助，靠着傀儡和她年长一些孩子的自觉和帮助，做过一遍的事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孩子们在左清陌的呵护下逐渐长大。如此这般的生活，如同一条缓缓流淌的长河，平静而又安稳地延续着。在林家琇和左清陌两人最小的两个孩子迎来了二十岁的生日的次日，一切就变了。

　　那一日，小灵境中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林家琇难得坐在了厢房内的软榻上，她的旁边是她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们，还有迷你的梦龙兽。

　　林家琇对着厢房内站起来了的左清陌，说道：“左清陌，人都是这样的，得不到就会念念不忘，得到了就祛魅了。你去历你的元婴期天雷劫吧。我们等你回来！”

　　左清陌的目光一凝，但很快，他便扬起了嘴角，笑了起来。他说道：“好！阿琇，你等我回来！”

　　林家琇和孩子们、迷你梦龙兽走到了屋檐下的石桌石凳前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天空的异象。待到天空的电闪雷鸣消散，便出现了仙兽的幻象，并传来了阵阵仙乐，林家琇才重新回了厢房内的软榻上坐了下来。她的孩子们和迷你梦龙兽此时都不在她的身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结婴失败过三次，终于在第四次结婴成功的修士左清陌，御空返回了院落里。他在院子里缓缓飞落下来。他的双手自然垂下，脚步生风般，意气风发地踏进了厢房内。他的目光温柔，直直地看着独自端坐在厢房内的软榻上的林家琇，然后一步又一步地朝着她走来。那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妻子！此时她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向她走来。

　　左清陌站定在林家琇的面前，认真地端详了她的面容很久，也跟她对视了很久。好一会，他才轻轻地落座在了她的旁边。他紧紧地挨着她坐下。两人互相侧头，看着对方。

　　左清陌问道：“阿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家琇挑了挑眉，问道：“你指什么？知道你喜欢你的妻子黏着你？知道你装失忆一个月？知道你在幻境中硬是装了二十年，任劳任怨地一个人照顾所有孩子？还是知道你非要将你私人的、可以听到身处其中的人心声的小灵境说成普通秘境？”

　　闻言，左清陌低声地笑了起来。他这一生都很少有这样的时刻，笑得这么开怀，就跟冰雪消融那般，笑得温暖又惬意。他一边笑，一边将旁边的林家琇揽着腰肢抱进了怀里，然后他的额头抵住了林家琇的额头。两人额头相抵之际，一阵契约生成的光亮升了起来。

　　左清陌看着了然看着他的林家琇，温柔地说道：“阿琇，我们成功签订了生生世世的魂魄契约了。你再也没有办法逃离我的身边了。除非你舍得将我杀死，灭掉我的神魂，不然这个契约不太可能被消灭。”

　　他竟是渡过元婴期天雷劫后，在两人额头相抵之际，趁机用禁术在两人之间签订了生生世世的道侣魂魄契约。林家琇只有杀了他、灭了他的神魂，才有可能解除这种契约。

　　林家琇舍不得对左清陌下死手，只是无语到了极点，重重地打了他的手臂一下，便没再说些什么。左清陌便将她打人的手包裹在了他的掌心里，缓缓摩挲着她的手心和手背。

　　林家琇没有说，这种生生世世的道侣魂魄契约对于天道的身外身没用。她也没说，她若是想要解除这种魂魄契约，并不需要伤害他就可以完成。她只是偷偷地施加了灵力，将这种生生世世的道侣魂魄契约完善了，让这种禁术不至于伤害到左清陌的肉身和神魂。至于两人是否有来世交集，全看她个人最终的抉择。

　　此时的林家琇，还无法理解左清陌近乎疯狂的强烈情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