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曲》朔梓

3、第二章 白昼

　　第二章【白昼】
　　白宴做了个梦。梦里有一只据说谁也碰不到的黑蝴蝶和那只蝴蝶变成的妖孽的不像样的蝴蝶精。
　　那只妖孽翅膀上流动着的银色光纹和他耳侧的乌黑长角白宴相信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
　　她一点也不想从那个梦里醒过来。那只妖精身上涌动的气息使她从未感到如此平静，那种感觉使她想起了在年幼的时候随爸爸到冰岛摄影，凌晨万籁俱寂时独自一人坐在荒原上仰望冰岛悠长晶莹的夜空。幼小的她从未想过，原来黑夜也能美到令人窒息。直到现在，她依旧能够清晰地描绘出当年悬挂在夜空中央那轮银白的残月，和围绕在月亮旁边深蓝色的浓稠云絮。
　　夜蝶翱翔。
　　白宴猛地惊醒过来。
　　依旧是之前那个房间，床头柜上的花纹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房间里的窗子和门全部打开了，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空气照的明亮透彻。
　　“？？？？？。”一个声音从床边传过来，所说的依旧是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白宴难以置信地转过头。
　　但床边坐着的并不是她梦里的妖精，而是另外一个。。我的妈啊。
　　尖耳银发黑皮肤，俊美的精灵。
　　是演员吗？
　　白宴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但是随即她的脑子更不够用了。
　　黑色的精灵见她似乎听不懂，低下头想了想，抬起头冷静地说了一句话。
　　“can you speak English？”
　　白宴感觉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碎成了渣渣。
　　“あなたは日本语できますか？”精灵继续说。
　　白宴依旧处于大脑当机中。
　　“ Vous parlez français？ ”
　　“……”
　　“ Русский？ ”
　　“……”
　　“한국어 할 까 요？ ”精灵皱了皱眉。这次的使徒什么都听不懂吗？他会的语言不多了。
　　“停！打住！你牛逼！你牛逼行了吧？”白宴回过神，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愤怒地打断面前的精灵。“中文，中文懂吗？中文会说吗？”
　　黑精灵一愣，随即字正腔圆地说道，“会说。”
　　白宴：“……”
　　太特么出戏了。
　　“很抱歉把您突然拉到这个世界里来，但是。。情况紧急，我们不得不将您从您的世界召唤过来。”精灵站起来对白宴行了个礼，有些焦虑地说道。“我知道您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请问吧，我可以替您解答。。您可以称呼我辛。”
　　白宴傻了。
　　这是国外的整蛊节目吗？测试每个观众的反应？床和床头柜都是道具？精灵是某个牛逼哄哄的外国演员？昨天蝴蝶的翅膀上涂了一碰就会昏倒的药？窗户外面还是云南大理的某座山谷？爸爸妈妈在某个房间里对着小电视大笑着看着自己的反应？
　　或者说。。我还在做梦？
　　“抱歉。。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很难以理解但是。。。”
　　“按你的意思说，”白宴的眼睛眯了起来。“我穿越了？”
　　“呃。。您是被召唤过来的。”辛顿了顿说道。穿越？那是什么，他没听说过这个单词。
　　“召唤你妹啊你干脆说这是外星球我被火星人绑架了好了！！”白宴用力把抱在手里的枕头砸在了地上，把辛吓了一大跳。“别当我是傻瓜好吗穿越这种东西不现实！要真是穿过来的我特么还没等到目的地就碎成渣渣了好吗！你们到底是哪个剧组我告诉你们我不吃这套！我爸妈呢？我告诉你们我现在。。啊！。。”
　　本想从床上跳下来的白宴腿一软，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我很抱歉但是。。。您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运动。”辛无奈地弯下腰，从地上将满脸惊恐的白宴抱起来放回床上。“请您躺好，蜜夫人去拿药了，您喝了药就能够再站起来。”
　　“我。。。。我的腿。。。动不了了。。”白宴惊恐地甩开他的手，掀开被子一遍一遍地摸着自己的双脚。她现在只有脚趾和脚踝能微微地动弹一两下，小腿和膝盖几乎完全动不了。
　　简直就像是几个月没有下过床的残疾人。。白宴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很抱歉。。”辛手足无措地靠过来，为哭的稀里哗啦的白宴披上了一条毯子。“您只是太久没有活动了，只要喝了药就会好。。。”
　　“。。那我睡了多久？”白宴眼泪汪汪地看向辛。
　　辛不安地吞了口口水。
　　“三年。”

　　奥收到自己信徒的求救时，时间还不到黄昏。
　　他看着银殿窗外明媚的天色，有些发愁。
　　“您要出去吗。”【尤黎】看了看窗外，有些担心。
　　“看来是。。非去不可。”奥震了震翅膀，轻轻叹了口气。“不要担心我，【希秘塔】他。。不会做伤害我的事。”

　　“使徒大人！”辛看了看蜜夫人，有些生气地说道。“喝了药您就能下床了，请您别再闹了！”
　　“不！！！我不是你们的使徒！我凭什么要喝你们给我的药！我又不认识你们！！”白宴哭的梨花带雨。
　　“诶呀呀辛大人你看看！”蜜夫人愤怒地将手中精致的药瓶丢给了辛。“你来劝她吧！这次的使徒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嘛，神明做的决定真的正确吗？”
　　“神明他。。。等等。。。”辛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突然瞪大了眼睛。他转向房间里忙碌的人群，用白宴听不懂的语言愤怒地说道，“神明来了？神明现在怎么能来？！” 是谁向神明祈祷的？现在是白昼，神明怎么能从银殿里出来？！”
　　坐在床上的白宴停止了哭泣。她同样感受到了某种散布在空气里的不寻常：围绕自己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安详，以及回荡在自己脑海里冰岛清澈的夜空，和漫天闪耀的星芒。
　　“辛。”空气中响起了一个声音。“我没事。”
　　白宴激动起来，她记得这个声音。就像记得蝶翼和尖角一样。
　　空气里渐渐浮现出了妖精的影子。从翼尖开始，一点一点浮现出来。几秒钟后，奥的容貌完全展现在白宴面前，他抿起唇，冲着看自己看呆了的白宴淡淡一笑。
　　“快去关窗！！”辛焦急地指挥着呆滞的众人。
　　“不。。辛，不要关窗。”奥垂下眼，他的容貌看起来似乎有些悲伤。“很快就到黄昏了，我。。”
　　他挥了挥手，房间里的空气暗了几分。
　　白宴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只知道那只美丽的妖精看起来似乎很没精神，很。。虚弱？
　　虚弱这个词不应该用在他身上。
　　“你好，又见面了。”奥看向白宴，安静地笑了笑。“很抱歉花了那么长时间把你召唤过来，孩子。听我说，药是必须吃的，吃了药才能动。所以说，喝了它好不好。”
　　白宴茫然地看着他。
　　“神明。。她听不懂我们的语言。”辛小声说道。
　　“啊。。我忘记了。”奥自嘲地笑了笑。他走向床铺，漆黑的长袍拖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白宴的呼吸停顿了一秒钟。她看着妖精一寸一寸的接近她，在靠近床铺的地方停下，抬起苍白的手臂递给了她一个精致的水晶瓶子。他弯起唇角，向她低声说了什么。
　　“？？？？。”
　　空气里的每一颗分子都在向她喧嚣着：喝掉它，喝掉它，喝掉它，喝掉它。
　　她照做了。
　　药剂的味道很奇特，喝起来就像是雨后清新的草木味道。冥冥中，白宴似乎能感受得到蜜夫人在制作药剂时心中所包含的情感与爱；能感受得到采药人走遍群山，在古树下向树神祷告；能感受得到药材还是种子时，向往萌发的心意；甚至能感受得到那个安静睡在山谷里，向往自由的碧绿神灵。
　　碧绿的神灵看向她，眉眼带笑。他将十指纠缠在一起，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
　　【那是我的名字。】
　　“。。【璐】？”白宴疑惑地吐出了那个音节。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吞下药汁的一瞬间，她的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绽开了。
　　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个人类小孩对树元素的亲和性出人意料的好，看来那个隐匿在深山里的人占了个大便宜。
　　“那是谁？”白宴疑惑地看向站在床边的奥。她感到自己的腿脚正在一点一点回复知觉，身体的每一寸都充满了生机。
　　奥没有回答。他看向窗外，夕阳将金红的光芒一寸一寸洒在他身上，他抬起头，微微合上眼，唇角带着满足的微笑，似乎在享受迤逦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