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入菩提》彧羽

24、但为寻卿故

　　碧树分晓色,宿雨弄清光。
　　桃花随枝风袅袅。

　　烟浮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咦，昨天不是跟奚康吃着桃花酥，喝着桃花酿么？怎么就自己回到了屋子里的......
　　身上的衣裳穿着睡了一夜有些发皱，她便换了一身。前些日子也总是忙着在深山野林和些妖兽一类打交道，没大注意衣着。
　　今日得空便换了一身素兰渐染对襟襦裙，清雅芙蕖自裙角怒放而上，梳了一个双平髫，两边各系与衣衫同色的发带，清新恬淡，可霁心头愁雪。
　　“蝶鸢姑娘，你可见着与我一同来的那位男子？”烟浮收拾妥帖了便去找奚康，他并不在房中。难不成昨天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把他给吓跑了。
　　烟浮来到院中，正巧见着蝶鸢又倚在门口遥望，便问问她。
　　“他在疱屋里。”蝶鸢看着烟浮这一身清雅俏丽，也觉心头舒畅。她与那位公子应是两情相悦的吧，愿他们有好结果，别跟自己一样。
　　烟浮来到了疱屋，只觉香气扑鼻，顿时觉得腹中空空。
　　而那些烟雾蒸腾中，奚康正专心的熬着粥，明明是琐碎小事，却令人觉得他仍是青松傲然、不染尘俗。
　　“醒了？头晕么？”奚康见烟浮来了便问道。
　　“有些。”烟浮想了想道。
　　“拿桃花酿做茶水喝自然是会晕的，”奚康有些好笑地道，语调里不自觉带上了些宠溺。
　　“先喝点米汤便会好了，粥马上就好了。”奚康将递给烟浮一碗温温的米汤。
　　“不是古有言曰，君子远庖厨么？”烟浮接过碗问道。
　　“嗯？”奚康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那么一个字，然后静静地看着烟浮。
　　“嗯。”烟浮乖巧地红着耳朵，小口小口地啜着米粥，那模样好似碗里的是什么珍贵的琼浆玉露。
　　奚康眼底闪着些微光的笑意，似是不能轻易触碰的美梦。
　　“粥好了，吃完若是感觉头不晕了，我们便去柢城中转转吧。”
　　“嗯！”
　　清粥一碗，胜却世间珍馐无数。

　　柢城，是一座集灵秀与繁华于一体的城。城边河水清波荡漾、桃柳围堤；城内街市井然有序，鳞次栉比的建筑精致华美。
　　此处人杰地灵，容颜姣好、衣着考究者甚繁。但见烟浮和奚康似一双璧人，路过者还是会多看几眼。
　　烟浮只是一心专注于各类小吃，奚康则安然跟随。
　　街上人来人往，路人时而耳语交谈。
　　“你见着那个疯子了吗？”
　　“就是那位衣着雅致、模样俊俏的公子吧，可惜就是神智不太清明。”
　　“可不是么，逮着人就问。”
　　“恼人得紧呢。”

　　“你看见我家娘子了吗？”一名锦衣华服、气度不俗的青年忽地上前抓住烟浮的袖子问道。
　　奚康寒着脸拂开男子的手，冷冷道：“我们并未见过。”
　　青年不甚在意奚康的态度，继而道：“气质如桃花般娇艳明朗，身形与这位姑娘相似，额前生着桃花花钿。”
　　那不就是蝶鸢吗？眼前这男子便是蝶鸢一直守候的那人吧。看来他也是对蝶鸢上心的。
　　“我们并未见过。”烟浮皱眉道。这人让蝶鸢等了这么久，不能便宜了他。
　　“你们见过。”男子笃定道，面上却有祈求的神色，“她在哪，你们告诉我......”
　　“你既已回来寻她，为何不去城南桃林，而在城中徘徊？”烟浮直觉这男子对蝶鸢用情至深，终不忍继续瞒他。
　　“我去过的，那里只有一片桃林，想来她是不愿见我了吧。所以我便在这城中，想她有朝一日出了那桃林，便会听说有个‘疯子’在寻她。”
　　“你......知道她......”烟浮有些迟疑道。
　　“我知道，从我第一次见她便是知道的。”男子面色沉静。
　　“你该告诉她的，她一直都担心你知道她不是凡人......”顿时烟浮便替蝶鸢如此伤神不值。
　　“是我疏忽了她的感受......”男子神色中有深切懊恼，“你们可否带我去找她。”

　　一行人来到城南蝶鸢的宅子，桃花开得正好，却没有倚门守候的灵秀女子，院中也是静静的。
　　蝶鸢的屋子里亦是空无一人，窗扉洞开，窗前翩然飘过几片绯花，落在素色纸笺上，上书——
　　“春去也，多谢柢城人。
　　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裛露似沾巾。
　　独坐亦含颦。

　　春去也，共惜艳阳年。
　　犹有桃花流水上，无辞竹叶醉尊前。
　　惟待见青天。”
　　春去了，柳飘离袂，明媚年华，桃花流水，清酒流觞，独自含嗔带颦。只愿有雨霁天晴之时。
　　“她走了罢。”烟浮对蝶鸢能想开，心中甚有些宽慰，但见那男子暗自伤神的静立，又觉得真是天意弄人。
　　“我会去别处寻她的，如此，谢过二位了。”男子的声音中饱含着苦涩，还有坚定。
　　向男子道了别，烟浮和奚康便去往羲和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