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鸡飞狗跳Ⅱ》千叶长生再爱我一次

59、冬藏结人骨

　　二人上线的时候，扬州城已经传遍了叶云锦与奈何反目之事。起因是奈何与末世诸人画舫饮酒，奈何多看了画舫内女子两眼，叶云锦当即便怒杀了船上三十四人。
　　“这叶姑娘漂亮是漂亮，性格未免太过泼辣了一些。”
　　“末世什么时候跌过这么大跟头，当年浩气内战时末世也没跌过这么大跟头吧。果然红颜祸水最难防。”
　　“整个高层集体掉了一级，叶云锦真有这么大能耐？说不定是奈何自己是卖了兄弟安抚媳妇吧，真是令人齿寒。”
　　“说什么呢！奈何帮主义薄云天，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个妒妇去害自己朋友。”
　　“小姑娘，浩气大帮派里的事你懂什么，奈何如果稍微顾念点兄弟之情，叶云锦就算再厉害怎么能顷刻间杀了帮会那么多人，而且还单单就奈何没死。。。”
　　。。。
　　花语酥心与慕心绾上线时，画舫已沉，西湖面上只余下几片浮木，什么线索都沉了这西湖湖底。
　　有一只羊发来了组队请求，花语酥心立刻点了同意，没一会儿慕心绾也进了组。
　　《队伍》花语酥心：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队伍》公子无双：坐标X2836，Y965。
　　《队伍》有一只羊：小心点过来，这里已经死了不少人。
　　她们到的时候，二人已经不在了，本是民宅的地方处处断壁残垣，梨花满地，空气中夹杂着寒气，石壁断处全是剑气划断的整齐痕迹。
　　花语酥心蹲下捡起梨花花瓣，入秋已经有了时日，距离梨花花期早过了半年，显然不是游戏里正常生长的植被。
　　“是春生，还有冬藏。”
　　一枚冰片落在她手心，划出了一小道口子。春生梨落枝，冬藏结人骨。
　　慕心绾四处看了看：“没有箭镞的痕迹，奈何看来没有动手。”
　　《队伍》有一只羊：他们往藏剑方向去了。

　　剑冢台上，云雾缭绕。这座台子并非山石横出加以匠工修饰，而是奇巧之人融铁浇筑而成，千丈崖壁之上，凤倨栖之。
　　藏剑中人擅铸剑，着青铜凤居台便是铸剑师们的杰作。
　　叶云锦的剑很准，差一丝会取了奈何性命，弱一分奈何会存反击之力。奈何弯弓的手被她挑断，伤在筋骨，不死上几次不可能恢复如初。
　　他躺在叶云锦怀中，说不出话。他终究是不忍心对她出手，而这一犹疑，未想会铸成如此境地。
　　游戏里的痛觉很低，他却觉得身上的伤口无一不是痛至无法忍受。他满脸血污看着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用全身力气动了动嘴唇。
　　没有声音，叶云锦却是看懂了。
　　他说，别让我恨你。
　　叶云锦失笑，抱的手更紧了些：“你恨不了我，你会忘了我。”
　　石台之上，有人背对着他们，声音似从天顶传来：“你想好了？这是你最后改变主意的机会。”
　　“想好了。这些记忆，我舍不得给别人，只能委屈我夫君了。”叶云锦好似没有看到奈何惊怒的眼神，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声音轻泠，如山涧淙淙溪水。
　　取人记忆，需得当事人在场。叶英却未想到，此人竟会如此决断的姿态将人带来。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这般结果，不管对谁，都是个不错的结束。

　　折墨从未见过叶云锦哭，他如约守在剑冢外边，看见叶云锦讲重伤昏迷的奈何抱出来，眼角泪痕酝着血迹，却不知擦去。
　　“他三日后会醒来，有劳墨兄将人带回末世。”她把人交给折磨，从腰间摸出一粒棕色药丸：“这是转魂丹，醒了后给他服下。”
　　折墨接过人，问道：“你的内伤怎么办？”
　　“这药救的了他，救不了我。”叶云锦手上全是血，脸色惨白：“我从没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折墨说：“他要的未必是选择的权利，他要的是你好好活着。但你这么一来，即使日后他记起了你们二人之间的夫妻情分，也说不得会怨你。”
　　“冷暖自知，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叶云锦夏绝已过了时限，突然身形一个踉跄，勉强扶住了墙，没跌了去，手里的御风却是叮一生落地。折墨扶着奈何，叶云锦摇头说道：“没事，我只是有点头晕，内力不行强行用剑还是太勉强了。”
　　她扶着墙，弯腰捡起御风，收回了行囊。
　　“我利用了你，你可恨我？”她并不急，不知是想多看一眼那血污满身的男人，还是真就算准了其他人找不到此处。
　　折墨神色一顿，复又笑了：“原来你知道。”
　　她不再是那个眼里只有剑与朋友，不识男女之情的年轻少女。折墨与她几次见面，她虽不确定，但终归还是发现了什么。
　　“不用说抱歉，现在我倒是有些庆幸，你看上的人不是我了。至少我还能记得你，以一个喝酒朋友的身份记得你。”折墨摆摆手，突然松了口气：“或许我早该表白，不管结果如何，我自己可以松一口气。”
　　叶云锦点点头：“那我走了，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折墨目送着女子扶着墙，在云雾之中进了剑冢，背影寥落，显得格外单薄。

　　当日，叶云锦与奈何恩断义绝反目成仇的戏码被人编成戏码，在茶楼说书。《日久生情》帮会对外称叶云锦因伤闭关。《落花阁》唯一男性副帮折墨退帮，回到《云巅城》，《云巅城》帮主妖月大肆宴请宾客，与此同时，《逝川》趁《末世》元气大伤之际再次挑起浩气内战。三日后，《末世》帮主兼浩气盟指挥使奈何重伤转醒，于融天岭重创《逝川》，从此二帮划山而治。局势稍加稳定，奈何退隐，君飞扬接手《末世》诸事。
　　中秋之时，叶云锦下了趟山，白斗篷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山脚下一个穿着紫色南皇的小花萝等了她很久，神色有些急促。她来回踱着步，两手紧紧握着，时不时探头向三千石阶上望去。
　　花语酥心其实并未等多久，叶云锦是个十分守时的人，她拉住叶云锦的手，凉得像个死人。
　　“你，你手怎么了，怎么这么凉？”
　　叶云锦虽然向来体冷，但也从未像此时一样冷得彻骨。

　　“你不亲自去看看吗？帮里人还等着你赏月。”花语酥心问道。两人一白一紫，就在这山脚下坐了下来。石阶上凉，叶云锦倒是备了垫子，两人这般席地而坐，倒不难受。
　　叶云锦拢了宽大袖口，不至风漏进来冻人。她摇了摇头：“不去了，我这时候出去，会给你们添麻烦。”
　　花语酥心冷笑：“我们何尝怕过谁。”
　　当年二人从横扫昆仑到后来的凭几人之力反追杀百人大帮，他们又何尝怕过谁。时过境迁不错，但要说江湖上敢找【日久生情】麻烦的人，屈指可数，而真能令他们畏惧退却的人，江湖上更是无一人。
　　“奈何负你，【末世】来一个让他们死一个，来十个，我让他们死十个。”花语酥心握住叶云锦的手：“你没有必要闭关避开他们。”
　　叶云锦回头看她，眼里却是一片清明，清明得令人血冷，她垂眸笑道：“若是我负的奈何呢？”
　　“那时不是奈何……”
　　叶云锦反问：“你信？”
　　花语酥心愕然：“你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你看，你也不信。”
　　山岸两边横进的松柏遮天蔽日，晨间露气深重，竟是一丝日光也透不进来。叶云锦抬头看了看这江南氤氲水气：“江南这天气，入秋了也不见爽利。今晚怕是见不着月亮了，你们如果要赏月，可以往北边去一些，江北天策府或洛阳，都不错。”
　　“那你们为什么吵架？”花语酥心还是问了出来。
　　叶云锦没说话，她问：“他现在怎么样？”
　　“退了末世，人不见了。听大哥说，婚约还在，但他搬出了住处。”花语酥心越说越生气，她说了一半，又打住了。
　　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至少不必让温家人去把她身体取回，倒也免了两家尴尬。叶云锦问：“还有呢？”
　　花语酥心沉默片刻，知道这事瞒不过，低下了头：“他不记得你了。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山间风声簌簌，吹落了一天霜寒。
　　“我们之间，谁负了谁，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叶云锦想到那日他那双混杂了恨意的眼神，觉得这山间清晨又是冷了几分。她右手扣紧狐裘斗篷，白色毛翎趁得她更是面若寒霜。
　　花语酥心看着她，这人脾气向来这样。说不来假话，也不屑去说，不管对朋友还是爱人，连一句敷衍的安慰都做不到，直白固执得几乎残忍。
　　“你决定了的事，不会再变，是吗？”她问。
　　叶云锦没有说话。
　　花语酥心站起来：“你不说，我不问。不过你要知道，【日久生情】这帮会是你的，我们这些朋友也是你的，随时回来看看。”
　　如果可以，叶云锦很乐意就这么和他们一直玩闹地守着这个小小的菜地帮。但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如果，一个美好的假设。她对于当什么江湖帮派斗争没有兴趣，但守着这么几个人，她努力一些还是能做到的。
　　“如果你们两年后还在，我不会再负你们。”叶云锦笑。
　　闭关时间是两年，这点花语酥心已经明白。她不明白的是，以叶云锦如今修为剑术，何须闭关如此长时间。她自己也说过游戏开心就好，但现在这样，她真的开心了吗？
　　叶云锦摸了摸她发顶，揪了揪她垂落的小辫子。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现在遇见了一个很大的麻烦，不解决掉我没法去想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没跟你一起去拿雕像呢。”
　　花语酥心鼻子一酸，眼角红了：“那你可要好好练剑。就这么闭关，说不定两年后还不如我，到时候别怪我嫌弃你水。”
　　叶云锦眼角漾起笑意：“是是是，我的治疗大人。”

　　目送花语酥心离开后，叶云锦终于藏下了最后的笑。她站在石阶上，回想起前尘种种，心却静如死水。
　　朋友，爱人，这些她所珍视令她牵挂的人，终于步入了他们应有的生活轨道。而她，也终于可以孤注一掷。

作者有话说

　　等修一下TAT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