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鸡飞狗跳Ⅱ》千叶长生再爱我一次

51、十里红妆

　　“在我眼里，我的大哥虽然性格过于温和，但不至于软弱自欺。”花语酥心直视着折墨的眼：“况且你这样，对念子安公平吗？”
　　折墨被这么严肃地一问，也是摇头失笑：“大哥在你眼里就这么渣？”
　　他拍了拍，游戏舱的边缘，花语酥心走到舱边坐下，把头靠在边上，突然有点委屈：“大哥，为了云锦，奈何疯了，虽然他看上去挺好，可我知道他不正常。我不希望你也变成那样，我要你好好的，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折墨摸了摸她的头：“子安不一样，云锦……即使爱一个人，也是骄傲的。我知道子安她喜欢奈何，不是因为阿绾这么说，而是因为她是这么做的。有的人做任务是因为有趣，有的人做任务是为了奖励，可她总给我一种感觉，她那日如此拼命只是为了完成放在心里那人的任务而已。”
　　叶云锦豪情洒脱，念子安虽然也能与友人纵酒高歌，但骨子里却是偏激。叶云锦面冷心热，而念子安面色温和，骨子里却像是用万年寒冰铸就，即使敲碎了也不会化为水。何况叶云锦的骄傲与任性，不会允许她像念子安一般爱一个人爱到卑微如尘埃。
　　“我后来替她检查过，那时她刚做完任务出来，身上内伤居然有60%多，这样重的伤她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是假装，是真不当回事。我和她在龙门喝酒，奈何来了带了吃的给她赔罪，可没让我们发现。子安知道是他来了，虽然表情收得即时，但眼里那光彩我却再忘不掉。”
　　“你当初问我是否放下，我不知道。可在这一个半月里，我闭上眼都会想起子安。我心疼她坚强，爱慕她磊落，我更希望有一天她能将喜怒牵于我一人，我必不会如奈何一般伤她。”折墨眉目清朗，身体因为刚动完手术面容显得有些苍白，但这么一笑，更显冰川消融春风拂面之感。
　　花语酥心把脸贴于折墨掌心：“你恨奈何吗？”
　　恨？或许吧。只是现在他已分不清因何而恨了。
　　“我希望他能好好待我曾经爱过的人，放过我现在爱着的人。”折墨笑着弯起眼：“心语，祝福我吧，就像我现在真心祝福奈何与云锦一样。”
　　所有女子，天生就该被人捧着宠着放在手心。念子安，本也该是如此。

　　主角之一下了线，宾客互相说笑，叶云锦虽然一个人坐着无人可说话，却也是高兴的。她喝酒喝得多，东西也没少吃。是真高兴。
　　她眉目清明，实则是有些晕了。她笑盈盈地一手托腮，看着厅堂内的繁华热闹，满意得不得了。
　　这里的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好多好多，都是她曾经的朋友。
　　今天成亲的人，更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之一。
　　呆花，哥可是已经嫁了人，你现在才定亲真是不争气啊，不过这样也好，时间久些也能仔细看清楚有一只羊是头什么物种再做决定。
　　红嫁衣好看，虽然是小萝莉穿着，却是真好看。十里红妆女儿梦，她想过若有一天花语酥心嫁人，她定会用真橙与海誓山盟淹了扬州城，雇一个团的NPC，嫁妆盒得抬，里面一箱装外观，一箱装头饰，一箱装琴棋书画，三大箱床桌器具，三大箱箱笼被褥，每个箱子都得朱漆髹金，在烟火中抬进她夫家大门。
　　她要她，嫁得风风光光。
　　荏苒站起身，低声吩咐了一句奈何什么，奈何笑了笑，叹了口气一脸我输了的表情，一句“好好好，你说了算”的无奈纵容。
　　婚宴是下午三点开始，酒席吃得差不多时已近七点，而新娘子消失了快二十分钟后也总算上线了。荏苒走到她身边，说：“呆花，我曾许你十里红妆，愿意同我出去看看吗？”
　　花语酥心睁大眼睛，回头看向有一只羊，未来夫君显然是知情人，他点头说：“我们一起。”
　　明显有热闹可看，不一会儿，大厅里便不剩几人，折墨还未上线，坐在叶云锦身边的是七七七，毕竟有同桌之谊，就算看在折墨面上也不好太冷落这人，她问：“你不去看吗？”
　　叶云锦摇头：“我等折墨上线，你们去吧。”
　　再过片刻，厅堂内的可人便都出去了。叶云锦随折墨坐了主桌，视野不错，这般看去还能看见楼阁外面挂着的大红灯笼。
　　随之而来便是伴随着人们惊呼的整齐划一的烟火轰鸣，几乎要将整座城炸了一般不绝于耳，在本已过暑的闷热夏季内又翻滚了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女玩家们的尖叫混着烟火声传到叶云锦耳里，她眼里弯成了一泓月牙泉水。
　　她知道烟火过后会有整齐的马队，将她准备的鎏金朱箱抬到呆花面前，而后会点燃爆竹，窜天猴，满天星，真橙，海誓，呆花会在最绚烂的烟火中走上喜轿，带着车队去往她与有一只羊东城区的新家。
　　呆花啊，新婚快乐。我得不到的快乐，希望你长长久久地拥有。

　　几日前，荏苒收到了叶云锦一大笔钱，金额之巨塞满了她的邮箱。荏苒虽然不缺钱，但如此巨大的数额，她也是吓得半天没缓过神来。
　　听着耳边一声又一声的新来邮件提示音，她手忙脚乱地翻到了第一封信。
　　内容很长，从置办烟火，车队，嫁妆，以至雇佣哪的NPC，需要做怎样的设定事无巨细全交代得清清楚楚。
　　看到最后，她才意识到，这是叶云锦送花语酥心的彩礼。荏苒只有奈何与叶云锦相处时的记忆，对于花语酥心，她也只在两人相处时的片段中有见过。她知道花语酥心是叶云锦的绑定治疗，也是【日久生情】里的成员，只是她真是万万没料到，叶云锦居然会这么大手笔。
　　这些钱撒下去，与其说是有多少实用价值，倒不如说是千金难买我高兴。
　　叶云锦是在用她的方式向这江湖玩家说，花语酥心是她十分重要的人，她有个很硬的娘家后台，为了她开心这些钱可以随手撒出去，若有一日谁敢欺她家妹子，这红妆彩礼钱随便出个零头就足以悬赏到杀得那人出这游戏。
　　荏苒攥着手里薄薄的宣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说她叶云锦无情，她的确能看着奈何痛苦不闻不问，说她有情，她对朋友尚且如此……她若真对一个人好，那是全世界都能送上，这点和奈何，真是一模一样。
　　漫天烟火中，花语酥心突然抱住了她。萝莉体型的小万花只到她腰间，她弯下腰，按着叶云锦跟她详细交代过的话说：“喜欢吗？”
　　花语酥心擦了擦眼角：“你个败家玩意儿，有这钱把帮会天工阁升了不好，花在这上。”
　　“高兴就好。”荏苒笑得脸都木了，依旧只能微笑。【日久生情】的帮会里炸开了锅，慕心绾明明是高兴，偏要做出鸡肚嘴脸大喊叶二叽偏心眼儿，她照着叶云锦的原话回道：你们敢结这婚，我就敢送，就一次你们想好了。
　　叶云锦已将慕心绾、鸣笙、已离开日久生情的慕锦年与唐无遗的彩礼钱全寄了她，依着四人喜好习惯，都一一交代清楚。还有一份钱，是给荏苒自己的，当是酬谢她替她办了这事。
　　一笔笔账，叶云锦列得清楚，笔墨之间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耗了多少脑子。因为数额牵扯太大，荏苒将钱分存了交易行，信件也都备份，只待有一天，他们嫁的嫁，娶的娶，成就美好姻缘时做了这锦上添花之事。

　　叶云锦没跟去，一个人出了酒楼。她也不是刻意要折墨陪他着夏日穿狐裘遭这份罪，只是她体冷，即使现在面上摸上是温热的触感，但内里还是她那被寒毒伤得千疮百孔的身体。虽说夏日小暑都过了，可一到夜里万一冷起来，太难受。
　　外面的玩家们还在讨论着方才那场不要脸的秀恩爱举动，甚至有人高声宣扬要站叶云锦X花语酥心的百合CP，她听了只是笑，一步步地往前走，很久以前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男人的时候，也有不少喜欢他们的人高喊藏花，不少被她们砍过或砍过他们的人喊狗男女，这种熟悉的感觉十分不错。
　　她沿街走着，以前穿女装就少，更别提如此盛装，头饰重得难受，她摘了繁琐的头饰，黑色的发丝垂落在胸前，黑如墨石，柔软温柔的样子十分温顺，这才是一个年轻女子该有的模样。她握着红绳，扎得吃力，咬着绳子把头发捆成一束，却是顺起了这缕落了另一缕。正当她有些急躁的时候，手上的绳子却被人扯了去。
　　她反手化掌为剑，劲风如刃直取来人命门，红绳轻飘飘落地。
　　奈何抓住她手腕：“出手这么狠很容易出事。”
　　叶云锦愣住：“是你？”
　　对了，除了他，又有谁能在自己不曾发觉的情况下近她身。
　　她动了动手腕，说：“男女授受不清，你放开我。”
　　奈何放了手，叶云锦退后几步，像是避瘟神一样避得又退了一些才停下。她看了眼奈何脚下的红绳：“你吓我做什么？脑子被门挤了？”
　　奈何见她脸色不对，想起她今日酒宴上喝了不少，他捡起锻绳，皱眉的样子也很好看：“你喝多了。”
　　灯火阑珊，叶云锦脸上的红衬得如朝霞晚岚，她揉了揉额头，这装醉也是技术活，装着装着，却是越装越清醒。
　　“你说得对，我喝多了，所以你别放在心上。我要回家了，帮主大人事忙，我不耽搁你。”叶云锦笑道，她素来果断，自信这转身离开的坚决一定能演得天衣无缝。
　　过去，她觉得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多在一刻，便是一刻的美好回忆。现在却是逃也来不及，注定会忘记，偷来的都是会还的，不如趁早天涯陌路，免了相认的尴尬境地。
　　她没走两步，奈何就跟了上来，叶云锦突然觉得欲擒故纵果然是男女通用的手段，用得好了不怕鱼儿不上钩，可惜这条大鱼太不善解人意，该上钩的时候不上钩，渔夫真收了网决定放它一条生路它又巴巴地蹿进了鱼篓。
　　“糕点怎么样，还喜欢吗？”奈何边走边问，似是方才道别的话全是耳边风，吹了就散。
　　叶云锦想起那斋盒，点头说：“不错，比你手艺好。”
　　才怪。
　　奈何反问：“真的？”
　　叶云锦淡淡地说：“你一个堂堂浩气盟指挥一帮之主，跟人比什么厨艺？难不成我说你比鲜堂斋厨子做得好吃你就改行开饭馆儿吗？幼稚。”
　　她从储物包裹里拿出斋盒，扔给男人：“盒还你，别再跟着我了。”
　　“我送你回去。”奈何没管被打落在地上的食盒，剑眉入鬓目似漆星，黑沉沉的瞳孔中映出女子淡漠到极点的表情，眉上似结了冰。
　　基本所有人都知道，男人说送女人回家，一般目的都不在送上，许是想和人多待上一会儿，许是有话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说，现实生活中或许还有为女子人身安全着想发扬一下绅士风度的余地，但这他妈是游戏，人死不过白光一闪，回复活点又是一条好汉。
　　奈何的固执，叶云锦早见识过。她抿着嘴唇，看着面前的男人，长枪银甲，英俊挺拔如融天岭苗疆地区的古树，即使蹙着眉，依然是好看的。在她为千夫所指百口莫辩时，他信她磊落，在她所谓家人将她作筹码卖掉时，他给了她选择，在她困于湖底时，也只有他找到了她……只晚了那么一刻，就错过了一辈子。
　　遇见这么个男人，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能够两情相悦，似乎已经花尽了她余生运势。每当念及此，她都是感激的。被喜欢的人爱着，护着，真的是很美好的很美好的事情，可是这些回忆终将是要留不住了。
　　“奈何，不要再让我难堪了。”她这么说着，没再看奈何，沿着街道向前走去。冬夏寒暑，日升月沉，就算制造了再多回忆，留不住都是枉然。

　　扬州城很大，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城门口，走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走到了这里。月色清辉洒在石桥上，底下河水平静，倒映着城头红色灯笼，微风拂过，涟漪泛开，晕成女子颊边如霞胭脂。
　　她一手扶栏，眼里冰霜尽散，低头浅笑。
　　酒量好，是为了不乱说话，太多事她需要烂在肚子里。除了第一次醉得不省人事，她再少那般不知节制的喝。大部分时候是孤身一人，喝的次数多了，酒量也越来越好，想大醉一场也是件成本很高的事了。
　　深呼吸半靠在栏上，再过几日就是七夕，河面上会有大片写满情人名字的花灯，艳开整条河面，那时定时十分好看吧。她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突然纵身飞去活动区，跟NPC要了一朵花灯。
　　走回桥下河边，她执着的狼毫笔停在了半空。墨滴下晕了灯纸，声音惊了她一跳，回过神来仔仔细细写下两字。她看着掌心上只有一个名字的花灯，想到很久之前对感情怀有无数美好憧憬的自己，当时就十分羡慕那些古时花灯会上元节诸如此类节日里放花灯放到情人手里，摘面具摘下一世劫的狗血情节。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呢，缘分那么淡，自己不抓住打个转就飘走了。
　　现在还没到活动期间，虽然可以买花灯却还不到放的时间。叶云锦小心拢着花灯，没有烛火也只是朵普通的纸花，看了片刻，突然一笑，手中灯花顿时结成了一朵冰花，“啪”地一声裂成了碎片，落入湖中。
　　“这花灯，也算放出去了吧。”她眼角笑意渐盛，收回手。
　　曾经的念头，断一个，是一个。

　　追着人出来的折墨站在桥上站得脚有点僵，实际上她刚走时他恰好上线，便追了上去，看她和奈何不欢而散，踟蹰了一路该如何安慰她，结果没等他想到说辞，就看见了那令他心脏也随着花灯一起冻结的一幕。
　　湖面上飘着的碎纸片，他无需拼回原样也无需看，便知上面写着的是哪两个字。
　　莲华渡众生，冰结魔人骨。一劫一殇，本以为已堪破命劫终于死了心，却发现兜兜转转，还在原地。
　　原来，夏夜也会如此凉得沁骨。
　　“原来，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