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新星》泽溪七君

12、第十二章

　　沈欧鹿目光沉甸甸的。

　　许炀点了下头，然后说：
　　“那就算了，别说了。”

　　沈欧鹿顿时一口血压在嗓子眼。
　　一肚子的倾吐欲都被许炀硬生生掐灭在腹中，憋得沈欧鹿好生难受。

　　沈欧鹿从小就知道沈其平是明星，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父亲是谁，朋友、同学，她都不可以找她们倾吐困扰着她的烦心事，只能憋在心底，这一憋就是二十年。
　　到今天，许炀是沈其平助理之外第二个知道她身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倾听的人。

　　沈欧鹿艰难地说：“可是我还是想和你谈谈。”

　　许炀愣了一下：“那你就说吧。”

　　说不好奇是假的，只是他的好奇心还没重到非要了解到真相不可。这种经历必然是不愉快的，许炀本以为她并不愿意提起。不过意外的是她是愿意的，那他也乐于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沈欧鹿自记事起就已经被许炀领养了，在那模糊而跳跃仿佛隔着一层玻璃纸所窥探到的记忆中，沈其平是一个并不经常见到的陌生的叔叔，幼年的沈欧鹿印象最深的是保姆身上的消毒水的味道。
　　保姆会拿着沈其平的照片，教她叫他爸爸。
　　四岁的时候，沈其平告诉她，不要叫他爸爸，他并不是。

　　年幼的沈欧鹿困惑不已——那时的她还分不清“养父”和“爸爸”这两个称呼之间的区别。

　　再长大些，她开始上学，但是沈其平从来不会来参加她的家长会。沈欧鹿还曾经为此哭过鼻子，保姆安慰她说，因为沈其平是大明星，所以不能去参加她的家长会。
　　小学生的沈欧鹿信了。

　　初中，陪了她十几年的保姆辞职回了老家，沈欧鹿度过了一个没有蛋糕、没有礼物、没有亲人的生日。
　　碗中盛着自己煮的烂成了糊的面条，沈欧鹿坐在桌前，偌大的房子中一片沉寂。
　　那是沈欧鹿第一次意识到，养父不爱她。

　　高中她上的是市重点，离家远，所以每天上学由司机先生开车接送，和其他的同学格格不入，因此被排挤，沈欧鹿在班中连个朋友都没有。
　　然后沈欧鹿患上了轻微的忧郁症，周姨发现了不对，打电话告诉了沈其平。
　　那次是唯一一次，沈其平为了她特地回家，将她带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建议他多多陪伴她，他竟然真的抽出时间陪了她三天。

　　那是沈欧鹿觉得最幸福的三天。只是那三天，她仍没有让他爱上她。

　　后来沈欧鹿就开始关注娱乐圈，那成为了她了解养父的唯一渠道。她打入沈其平的粉丝群体，才知道他喜欢的颜色、爱吃的食物，发生过什么有趣的段子，每天在做着什么工作。
　　高考结束，她打电话给沈其平，提出想要报考表演专业，她想，进入娱乐圈，就能和养父靠得更近了吧？但是，沈其平却狠狠训斥了她一番，沈欧鹿从来没见到过他生这么大的气，只是在电话中听着他的声音，沈欧鹿就瑟缩了起来，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

　　“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养父我进这行了，他会生气的。”
　　沈欧鹿对许炀说。

　　“他为什么独独对这件事生气？”
　　沈欧鹿从小时候讲起，只是和沈其平相处的回忆实在太少，讲完并没有用了多少时间。许炀听完，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沈欧鹿和沈其平之间，问题或许并不只是简单的喜欢或不喜欢。

　　“也许养父觉得娱乐圈不好，不想让我进来吧。”
　　沈欧鹿很乐观地认为沈其平对她还是关心的。
　　“而且我从小就很乖，要是我做了别的坏事情，他也许也会生气的。”

　　沈欧鹿突然精神起来：“你说，要是我现在进入叛逆期，砸个窗户划个车什么的，他会不会因为太头疼对我多关心一点呀？”

　　许炀立刻简短有力地说：“不可以。”

　　如果砸了窗户划个车也无法引起前辈的注意，她进化到偷个钱包烧个房子怎么办？

　　“现在再叛逆期，不是太晚了吗？”

　　沈欧鹿食指点着下巴，思索着：“是吗？那我……”
　　许炀不想再听她天马行空的奇葩建议，无情地打断了她：“前辈为什么不喜欢你？”

　　沈欧鹿的眼神一时间变得有些茫然，看向许炀发了一会儿愣后，双眼才恢复了焦距。
　　她淡淡地笑了笑：“他没有不喜欢我，他只是不爱我而已。”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弄明白，养父对她一直都是刻意的排斥和疏离，她越是表现得想要亲近他，下一秒他就会离开得越远。这并不是她的错，沈欧鹿坚信。
　　所以她并没有指望许炀能给她什么帮助，她只是心中憋了太久而已，她需要一个了解她和养父之间秘密的人容忍她的发泄。

　　这顿晚餐后，许炀和沈欧鹿都各自回剧组投入了拍摄中。
　　休息了一段时间，重新开始演戏，沈欧鹿隐隐觉得自己有了点提高，直接表现在谢江对她肯定的次数上。
　　沈欧鹿很得意地对朱子琳说：“我果然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朱子琳：“……”

　　“看你这么有自信，我就放心了。”朱子琳重重地拍拍沈欧鹿的肩。

　　沈欧鹿现在在剧组里的日子过得颇自在。演戏顺利，导演和善，助理梁娇娇照顾得无微不至，闲时还有李慈陪着一起唠嗑。
　　就是老觉得和李慈聊天时，有些剧组的工作人员会投来怪怪的目光。

　　“喂！”沈欧鹿偷偷戳了一下李慈的胳膊：“你有没有觉得打光师老往咱们这儿看呀？”

　　李慈刚拍了俩小时的戏，此时正抓着包薯片补充能量，一边腮帮鼓鼓地一边向打光师那边看去。
　　“嗯？没有呀？”李慈含糊不清地说。

　　“……是吗？”
　　是她敏感了？沈欧鹿甩了甩头，不去再去想了。

　　今天是阴天，不是很晒，来剧组探班的粉丝有十多个，三三两两地围在外围。
　　对于这些粉丝的存在，沈欧鹿已经很习惯了。她们大多是男一号女一号的粉丝，偶尔有冲着李慈来的，反正和她没关系就是了。
　　沈欧鹿很轻松地喝了口水。

　　“小鹿！”

　　嗯？
　　好像有人在叫她？
　　只是声音太小，好像是幻觉。沈欧鹿看了眼李慈，李慈没什么反应。

　　“小鹿，小鹿！”
　　细细的声音又叫了两声。
　　这次沈欧鹿找到了声音的来源，竟然是探班的几个小女孩，她们不敢靠近，只敢小声地叫她。见沈欧鹿望过来，小女孩们很是高兴地挥了挥手，沈欧鹿冲她们笑了笑，她们就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本来沈欧鹿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第二天，她又遇到了这几个小姑娘。沈欧鹿吓了一跳，因为她们还多带了十个人过来，穿着统一的印着她名字的T，竟然还带来了一车给剧组的应援食物！
　　沈欧鹿远远看着那帮粉丝，拉了拉梁娇娇的衣角：“你去帮她们一下吧。”

　　“交给我吧。”应对粉丝事务经验丰富的梁娇娇信心十足地走了过去。

　　在梁娇娇的安排下，她的那些粉丝将应援食物分给了剧组。沈欧鹿也拿到了一份，天蓝色的有着她卡通头像的纸盒子，打开后是一盒果汁、一杯蛋糕和一袋小零食，包装都是粉丝后援团特制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这一来动静弄得很大，剧组的人都知道沈欧鹿的粉对她是真爱了。
　　听到这些议论，女主黄菲菲不屑地哼了声。
　　她斜眼看了眼她助理拿着的那份食物，冷笑：“什么破烂东西，跟我粉丝做的比起来差远了！”
　　“是是！”助理连连点头，赶紧把纸盒扔在了桌子上，一边心中遗憾，里面的那个蛋糕看起来还挺好吃的……要不一会等黄菲菲去拍戏再偷偷吃吧！反正她不会知道的，嘿嘿。

　　……
　　沈欧鹿去卫生间的时候，正好路过那帮粉丝，在梁娇娇的带领下，他们又娇怯又激动地围了上来。
　　“嗷嗷嗷真的好美好仙啊！”有个小姑娘努力压低声音小声喊道，被沈欧鹿听到，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姑娘便两手捧心双颊通红起来。
　　一个青春痘少年挤到沈欧鹿身边，双手捧上一本签名本，磕磕巴巴地说：“小、小、小小小鹿！能不能给、给我签、签个名？”
　　沈欧鹿便笑眯眯地给他们一一签了名。

　　当晚回到酒店，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沈欧鹿琢磨着，感觉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能跑到她的剧组里做应援，这明显是粉丝后援会已经很成熟的表现呀——她在沈其平粉圈里混了这么久，粉丝的这些事她可都很懂的！

　　沈欧鹿又在微博上搜了下，顿时对自己的敏锐感到很是骄傲。
　　果然是那期和许炀一起上的综艺节目播出了，又招揽了一大批粉丝，上次她关注的后援会微博，粉丝都已经破了两百万了。

　　现在的沈欧鹿，已经妥妥的是个网红了。

　　过了两天，朱子琳问沈欧鹿：“你想不想正式签到我们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