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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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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画安拖着身上分量不轻的金银挂饰,也不理会身后人是何想法,几大步便离开了养心殿,冲着执喜大喊着。“看什么看?狗奴才!起驾回宫!”
执喜立马做出回应。“喳!”
直到完全脱离了养心殿的范围回到东宫成画安紧绷着的身子才稍微放松了。“小执喜,今日不用摆晚膳了,我宫内的人今晚也不必候着了,今夜早些歇息吧,明日……注定不会太安稳。”
成画安平和的声音就这样在这条极寂静的小道中回荡着,却显得并不凸出好像和这空旷融入到了一起。执喜不忍打破那份安静只小声回了句是便作罢,可是他并不知道,这怕是他和太子最后走的一次安稳之夜了。
东宫一夜未熄烛但却静寂的可怕,这是第一次,从今往后也是唯一一次。
天边刚渐渐绽放鱼肚白,像是裂了条缝般,一律金光却是反常的首先照到了东宫。一男子着一袭酒红金丝流云纹绸袍垂至地面,乌黑的头发随意被扎起即便这样自便也比过了头上所带的镶玉鎏金冠,额前的碎发随着微风摇摆,长长的睫毛微微低垂只能以眉目如画一词来形容,不算耀眼的阳光打在了那人的脸庞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只是静静的看着天边,便是好一副公子世无双。
默的修长的手指挡住了眼睛似是眼光刺眼了起来,成画安看着已经渐渐升起的太阳安静的笑了起来,宫内无人,便是笑又给谁看?可能是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早就迷失自己的自己。
“太子,快到辰时了,奴才叫人呈早膳上来。”执喜嗓子有些沙哑的说道,昨夜东宫亮一晚他也一夜没有歇息,不是因为外来原因,而是他也一样的不安心,担心太子种种因素压得他根本无法睡眠。
成画安轻微的摇了摇头眼神依旧飘到远方。“不必了,怕是等下便要启程了。小执喜,你说,这次下江南我还会活着回来吗。”
执喜听罢便一愣冷汗霎时流满了额头,不仅仅是因为成画安一副好似事不关己的样子更是因为方才那一席话透露出这一路上到底会有多少穷凶极恶!
执喜立马跪了下来,“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只一句便把成画安再要说的话堵在了嘴边。
千岁?羁拘千年的岁月算是送,又有谁能接受?
成画安抿着嘴看着跪拜在地下的执喜,眼神不知何意味。“起来罢,在我眼前又何必做出这些个。”
执喜并未站起来只是依旧跪在地上略颤抖,声音陡的大了起来犹如夏日般热烈。“奴才愿为太子效命!哪怕献上性命也在所不辞!”
面对执喜的忠诚成画安只是微抬起头看着已经爬上半空的太阳,渐渐地露出笑意,没人看得出那一抹笑意味着什么,耀眼的金光就这么笼罩在这一主一仆身上,仿佛定格千年的一副画一样。一主一仆,一花一叶。
太和殿前汉白玉台阶间——文武百官顶着烈日屹立在每阶台阶上,身后站着数万锦衣卫,万双眼睛却都齐齐的紧盯着那中间潇然走过的人。
霞光完全洒在一袭火红色长袍上,便真是泛着屡屡金光飘荡在风中,红的妖冶。墨玉般黑发肆意的飞舞在空中在此时此刻不受任何拘束,逍遥自在。那红袍姿态悠然的走在台阶间红到至极便是一尘不染。越过两旁站着的文武百官,没人敢去看那红袍的一张脸,那已然不是凡间词汇可以形容的极致,美到极致又何须言表。
一袭红袍,玄纹云袖。那句话怕是在此时流传的。‘惊鸿一瞥戏如画,黑丝红袍亦如安。’
“送!”浑厚的嗓音骤然回荡在皇城中带着那一抹不可抗拒,接着就看满朝文武无伦是振国将军还是两朝元老一举跪下,这般声势浩大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是再清高圣洁的人见到此时此刻都不免心动。
红袍抬眼望去却只见一片苍茫,这一时没有人站起来,这莽莽天下仿佛一瞬间只剩下他一人。
太和殿中那身着龙袍的九五之尊满脸笑意的看着这底下轰轰烈烈的每一幕,似是看戏又似是戏里人一般,他看着表演却又在其间扮演最重要的人物。万人中那一抹耀眼突出的红色印在那人眼里脑海里,他的一颦一笑都刻在肺腑,仿佛虔诚的祭奠又像要迫不及待的将之撕碎一般,纠结。
直到那红袍彻底消失在每个人的眼中一切才瞬间结束下来,当结束的那一瞬肃静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是消之不去的红色身影……
“太子,这外面快日落了,您都看了一天的书了,先歇息一下吧。”一辆看着便觉得豪华奢侈的马车上传来执喜清澈的声音。
成画安轻轻的放下手中的书本随后抬起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色,却不想只能瞧见马车旁围绕的护卫,黑压压一片,好像不让人知道这马车里坐的是多金贵的人誓不罢休一般。
弯起嘴角笑了笑。“是够晚的了,都看不见太阳了。”
执喜疑惑顺着成画安的眼光瞅了瞅窗外,一颗心便瞬间像被揪了起来一样酸涩无比。嘴里充满了苦味嗓音发紧的说道。“太子,您不开心么?”
成画安品茶的动作顿了一顿却并未停下直到喝了一口苦涩至极的茶后才摇头说道。“我怎会不开心?头一次出宫我应是极高兴才对。”
执喜抽抽鼻子。“等这天下是太子您的了!您想去哪咱就去……”
未等执喜说完话成画安眉头一皱眸里露出苛刻压低着声音。“执喜!这不是东宫!你可知你说的话你做的事你的一举一动别人都会知道!你要知道只要你离开我视线不在我身边下一秒就有可能会命丧黄泉!”
执喜吓了一大跳连谢罪叩拜都忘记直接身体僵住,他是第一次见到太子这样真的生气,回过思绪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不免的冷汗都浸湿了身后的衣服!是啊这里不是东宫身边甚至可能连太子的人都没有!自己刚才仓皇间说出的话若是被外人或者哪个官哪个王侯的人听见,自己死无葬身之地都是瞬间的事!
成画安看着执喜瞬间僵硬的身体口气也渐渐放缓的说道。“不必担心,小执喜只要你一日在我身边呆着就算有人打我主意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何况现在……他们也耐不了我何……”只身在宫外,便是初入江湖,此时就算身边纵然有上千上万的人护着只要有一位近身侍卫起了歹心怕是自己被杀都比自杀容易。
成画安闭目微笑了起来,这张脸怕是早已成为保护自己的面具……让他止不住想笑,终是要来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执喜小声的开了口。“太子,天已经黑了,前面不远处有一间客栈,今夜便在那里休息吧?”
成画安沉沉的恩了一声坐起了身子,身子有些疼怕是明日要变天了。
马车渐渐的停了下来,这么声势浩大的队伍不管去到哪里怕都是一番景色,当队伍全部停了下来后尽管天黑周围也有不少人围观,成画安手被执喜扶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并未踩在地上那充当轿凳的奴才背上。
因为护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所以围观的人并未见到成画安的样貌,只是纷纷都在说怕是这个小县城来了个大官。
这客栈好似早就知道了些什么一般将整间客栈都腾出了地方供成画安留宿。
成画安并未选取一间最好的屋子只是走进一个瞅着不错的雅间对着身后一群人说。“便是这间就够了,等下尔等未听我传唤也不用进来了,今夜好好休息吧。”
这一行路被皇上下旨伴着的护卫少说也有几千上下,不可能全部都住进客栈,有些索性就直接在客栈外找个差不多就行的地方席地而睡既方便保卫客栈里的那位大人物又方便休息。
成画安脱下身上的白衣坐在了凳子上瞅了眼桌子上似乎早就摆放好的饭菜,虽卖相不错但却清汤寡水怕这些菜送到任何一人眼前都没有想要去碰的食欲,好像送来饭菜的小二并不知道来者的那位大人会选择这样的屋子甚至连碗筷也没摆的整齐便匆匆撂下了。
成画安脸上浮起淡淡笑意摇摇头拿起筷子,好似完全不在意那粗茶淡饭夹了块淡水豆腐便吃了起来,一边给自己酌了一杯淡酒,直到那口酒清润了嗓子才放下筷子。
目光扫到架子边的墙上,墙上挂着一幅好像已经很久了的画,边缘甚至有些泛黄。可就只是这一副极不起眼的画就这么吸引了成画安的眼睛,那画中描绘着一青衣男子手执羽扇站在泰山顶之处发丝被风吹得飘起,不看并不在意可若看了一眼便沉迷进去,只是一眼便觉得那画中人说不出的洒脱,那浑然天成的潇洒被画者看似肆意的手法娴熟的印在了纸上,只是怪就怪在这幅画上那青衣男子的脸似乎很是朦胧不知是画者的刻意还是这幅画着实已经陈旧到已经腐蚀了的地步,成画安盯着那画看了许久才渐渐回过神来,急着在这画上找那画者的提笔,可遗憾的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连个名字都未曾留下,好像画完这幅画便绝笔一般。
成画安叹了口气,站的时间有些长腿略麻便坐到床边。眼神似是闪了闪精光,借着蜡烛微弱的光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茧子。
“阁下怕是已在这呆了许久,何不出来光明正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