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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银光的鱼尾(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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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四)
“染黑,但不要太突兀。”
千叶站在实初身后,与造型师说明情况。
实初拉过她的手,笑着说:“都是黑色,哪有突兀之说。”
千叶不理他,继续说道:“他的发质比较粗,但发色却不是浓黑的那种,稍微淡点。哦,还有···”千叶又想到什么,“耳鬓这边也要修一下,有点长了。”说完,手覆上实初耳边碎发,比了比个长度。“谢谢啊。”
“好的。”
千叶一心放在头发上,所以没有看到刚才实初那转瞬即逝的愕然。
“作为公司的老板,怎么能不修边幅呢,形象也是十分重要的。”
实初一一接受,心底那股子温暖瞬间袭来,差点,泪水就要溢出。果然是快老了,不然情绪怎么会这般容易波动。
“这不是在做嘛,消消气。”
哄着她,心止不住地柔软,越是这些不经意的小细节,越是明白她的可贵。有了她,即便到了黄昏也是温暖如初。
时间一滴一滴过去,平缓又有力。
下午,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学校门口。
“回去吧。”
敏感如实初,清楚千叶的顾虑,早早劝阻。不过千叶却拉住实初的手,释然地解释:“没关系,之前陪连翘进去过。”
连翘,永远是特殊的那个,似乎有些不管不顾的,却能简洁明了地直入千叶的心:既然来了,那就进去。
“不用勉强自己。”
“走吧,这大抵也是最后一次了。”
无论将来如何,千叶明白这座城市犹如拉萨一般,只能存在于回忆之中。所以,再看最后一眼吧,她的母校,终究还是对不住。
“再过些时日,就完全盛夏了。”千叶看着葱郁的树木,真好,旺盛的生命力。“过后,就是秋天。”
实初点头,嗯,秋天,他与她相识的季节。想到这,实初露出微微笑容,所以一时疏忽没去看此刻千叶的神情:那是几近绝望的木然。
千叶低下头,牵起实初的左手,每根手指都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开口:“我记得这上面有四个旋,对不对?”
实初“嗯”了一声,还是她一个个数出来的。
十指相扣,千叶紧紧抓住实初的手,“实初,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上海的,对不对?”
温存过后,还是要步入正题,不管我们有多不情愿。
“嗯。”
有多了解她就有心疼,他曾经是有多骄傲,如今便有多痛苦。
“我有对你表白过。”
“嗯。”
实初神情松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比你知晓的更早。”千叶头慢慢倚在实初身上,汲取着温暖,“安平哥知道你是我的伴侣,安欣姐听到我的宣言,连翘懂得我对你的爱恋,所有人都知晓,整个北京圈里的人都认识一个叫‘纪实初’的男人。他是许千叶在上海爱上的男人,是抚慰了许千叶内心的男人,也是她爱而不得的男人。”
眼泪滴在布料上,瞬间浸润,一个个圈,颜色很深。
“我是有多愧疚,心都是颤颤地疼。”千叶做着忏悔,她不曾料想当初的再一抉择居然依旧是错,这是最大的打击。“太渴望亲情了,太害怕失去它,所以我不敢深思就急急握住。”
然后,她没有获得爱情,也丢了亲情。
“都过去了。”
实初劝慰着她,可千叶明白,这是谎话。
“不要骗我,也不要骗自己,太难受了。”千叶停住脚步,转身投入实初怀抱,“实初,我爱了你···”
然而,爱着又能怎么办,这份感情是真正的爱情又如何,生活远不止于此。也许实初可以抛弃一切只为爱着千叶,身陷囹圄的千叶却不能伸开双手拥抱他,这份感情本就不对等,这是事实。
若是寻常,实初会回道:“那就跟我走!”
如今,要他如何回答,面对她的伤痛,他又怎能再捅一刀,她让他无法靠近。
“没关系。”
没关系,爱而不得,我与你一同承担。
当初在上海那几年,千叶已放下对席楚的执念。那份少年时期的爱恋,太干净,来不及开始,所以伤及再深,经历岁月后她能坦然面对席楚,叫他好好生活下去,也相信他能。但,实初不行,她说不出口那句‘幸福生活’,这个男人什么模样,何种性格,她太清楚。若没了自己,他要如何活?
毫不夸张,他要怎么活下去?
她想要他活下去,可自己早已失了生的希望,要怎么办?
生活,太为难了!
“实初,回去吧。”
不久的将来,他要如何接受那份噩耗?明白自己的归宿,一步一步走,千叶的心比谁都沉重。安排好所有事情,不让他见到那个场面,这是她所希冀的。
实初怎么会同意,他的家、他的心早已扎根在了中国;东京,成了最遥远的回忆。“有你的地方,我始终都在。”
“这辈子,我们早已失了缘分,往后的岁月,我依旧是寻阳的太太。”
“···”
这样的提醒其实不必提及,两人间的隔阂有多深,不用看都明了。如今千叶故意点明,用意很清楚,激将法。
“过往你用了那么多法子,在北京搅动风云,为的不就是我?”千叶摊开了说,这里没有其他人,再隐晦的心思都能拿出来讲。“可愈是这样,你愈无奈,因为我和寻阳不会离婚。”
“···”
千叶依旧倚在实初肩头,很亲昵,继续说着:“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我你是策不动,可你逼寻阳,在商场上给他压力。”
实初抬手抚摸千叶发丝,说:“嗯,你说得对。”
“可你不了解寻阳,他很坚毅。我是他的妻子,你那样做就是在伤害我,所以你是他的敌人。”
走在一起的两人是多么亲密,说出的话却这般伤人,这个局,她与他,至死方休。
“本想与你好好话别,可重温过去、回忆那些美好,实则是对你的打击,实初,这辈子,你想要的终归没得到。”
“你的爱情,我得到过;以后,我不想要了。”
千叶终于离开实初的怀抱,仰起头,看着她这辈子交集不浅的男人:眉毛还是浓厚,一如他性格的倔强;眼角的温柔如水,那里藏着他的爱情;嘴唇,总喜欢抿着,不爱笑,可她懂得那嘴角边最灿烂的风景。这个男人,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她终归没福气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