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262、银光的鱼尾（十四）

　　（二百六十四）
　　等千叶醒来之时，她已经躺在酒店床上。
　　“醒了，要不要先喝点水？”
　　千叶摇了摇头，撑起身体倚在床背，看着寻阳，笑了。
　　“怎么这身打扮？”
　　寻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走近千叶，然后又转了一圈。
　　“不好看？”
　　千叶笑了，还笑出了声，寻阳这身打扮还真让她耳目一新：T-shirt、牛仔裤，配上一双休闲鞋，十分青春。仔细打量着寻阳，她突然发现丈夫真的很英俊，顶得上‘眸若星河，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这般的赞美了。只是他很少笑，给人以严肃的印象，千叶在想，学生时代还无如此忧心事的他应该十分帅气，所以话由心出，问了个傻傻的问题。
　　“寻阳，你当年是不是全校女生心中的男神？”
　　寻阳愣住了，男神？
　　“现在流行将心仪崇拜的男生称为男神。”
　　寻阳帮她倒着水，想了小片刻，认真回答：“嗯，我是男神。”
　　千叶忍俊不禁，瞥了眼他，“真不谦虚。”
　　“谦虚那么多做什么，这是我的优势。乖，起来洗漱，我们待会儿到外面吃。”
　　千叶不愿扫了他的兴致，点头，“好，男神说的都对。”
　　寻阳带着千叶去了F大旁的夜市，当看到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千叶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们不去校内。”
　　寻阳轻轻说了这句话，千叶浑身一顿，不可置信，他竟明白她的羞愧与害怕。脸颊多了一抹温度，千叶抬头，寻阳为她抹去泪痕。
　　“傻，哭什么，来这里要开心点。”
　　千叶用力点头，抓住寻阳的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没错！走，我带你去吃这条街最好吃的！”
　　一路上，千叶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兜里揣着为数不多的钱，与连翘在这个摊位转转那个店面看看，不亦乐乎。不过现在她手中的人，由连翘改为了实初，更温暖更厚实。在学生群中，合群的打扮，不错的外形与气质，自然引得不少人注目。
　　千叶尽情享受这片刻的欢愉，看着身旁的寻阳，她忽然意识到，原来，他也曾年轻过，也曾是少年。只是，那份青葱岁月，她没有参与，命中注定。
　　这天夜晚，两人玩得尽兴，到了酒店，千叶躺在床上就睡了。寻阳洗漱完出来，准备帮她脱了外套，手还只刚碰到衣服，她便惊醒了。
　　“做什么！”
　　寻阳苦笑，脸上却柔和无比，“起来洗漱，不然睡着不舒服。”
　　千叶做梦梦见初次遇见实初，还未来得及与他说句话便醒了，一时间有些懵了，看着寻阳竟有些不认识。意识慢慢回笼，一切才变得正常，扶了扶额头。
　　“几点了？”
　　“十一点。”
　　千叶起身，从行李箱内拿出换洗衣服，对着寻阳说：“你也早点休息，我待会儿去客房睡。”

　　第二天，千叶带着此前准备好的礼物，与寻阳一同前往吴以念家。没有提前打招呼，千叶不愿面对太多故人，所以当见到一脸诧异的吴奶奶时，她早做好准备。
　　“吴奶奶，好久不见，身体安康。”
　　吴奶奶呆在门口，盯着千叶的脸半晌没反应过来。
　　“吴奶奶？”
　　寻阳站在一旁，明白有些事情避无可避。
　　终于，当吴以念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奶奶才回神。
　　“是谁呀？”
　　吴奶奶张开嘴，却迟迟叫不出千叶的名字，手颤颤地往前伸，抓住她的手，不肯放。
　　“小叶呀！”
　　这一声，饱含了太多情感，听在几个人耳中，发颤。
　　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翻，呼吸间，吴以念拄着拐杖急急忙忙走了出来。才一眼，千叶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拽紧，呼吸困难：吴爷爷，怎么苍老了这么多？
　　老人家半辈子不曾落泪，可如今，看着心底心心念念的孙女儿实实在在立在自己眼前，老泪纵横。
　　“你，你···怎么才回？”
　　疼惜的话语里满是思念，拐杖敲打着地板，一声一声，直达心尖。
　　寻阳扶住要倒的妻子，神色不明，眼睛里带着抹不开的思绪。来之前他已做好应对上海这边的情感冲击，如今，才见面，便已是漫天浪涌。
　　坐在沙发上，千叶脑袋一片空白，无论准备多少，整个人还是不管用。
　　吴奶奶沏茶出来，望着满身警惕的寻阳，下意思看了眼自家丈夫。
　　“来，喝茶，上好的毛尖。”
　　几人坐在客厅，都不发声，寻阳用余光打探着这个家，也观察着这两位老人。他并不陌生吴以念夫妇，当初从郑童桐那得知情况就已明了两位的重要性，这也是千叶选择来这的原因。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事说不开，也不愿谈及，他能做的只是好好陪妻子走完这趟上海旅程。到了北京，他必然采取措施。
　　吴奶奶握着千叶的手，满眼疼惜爱恋。
　　“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含雨上次过去带回好些照片，我问他要两张，这小子小气的哟，硬是备了份才肯给我们。”
　　千叶感受着手背的温暖，情绪慢慢平复。
　　“嗯，过得很好，很想吴爷爷吴奶奶。”
　　吴以念眉头一松，似有话要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望着千叶。寻阳见了，对着吴以念笑了笑，后者直直盯着他，意味不明。
　　“这次回上海可要多待些时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吴奶奶又是疼惜又是爱，眼光就没离开过千叶，“行李放哪了，拿到家里来。”
　　寻阳率先说话解围，“您费心，酒店已经订好，离这不远，很方便。”
　　“离得近就更不需要住酒店呀，住外边哪有家里好。”
　　“年轻人想过二人世界，你留点空间。”
　　吴以念明白这夫妻俩的不自然，两人这么些年不回上海，如今回来心底势必压力不小，他们作为长辈，该谅解的地方是要让步的。
　　奶奶大概也想通原因，没继续强留，只说着多回家吃饭。
　　千叶随奶奶进厨房帮忙，寻阳则在客厅陪吴爷爷下象棋。一时间，倒也和谐。
　　“怎么越发的瘦了，我听含雨说你一心扑在工作上，这可不行，身体重要着呢。”
　　吴奶奶拍拍千叶手背，微笑着说话，后者点头说好，认真洗菜。
　　客厅里的氛围有些严肃，这个谈话是避免不了的，四个人都心知肚明。
　　“小叶受过伤害。”
　　寻阳手没停，移卒，面色平静，回答：“嗯。”
　　“和实初交过手了？”
　　“见过。”
　　“觉得他怎么样？”
　　“纪先生作为妻子好友，我不适评价。”
　　吴以念抬头看了寻阳一眼，然后又看回棋盘，说道：“实初性子有些急，护食护人，但出发点总是为着小叶过得好。”
　　士往左一步，寻阳没做声。
　　“我们上海这些人确实对那个大院印象不怎么好，改不了。”
　　“明白的。”
　　寻阳挪了一步棋，将军。吴以念手肘抵在沙发上，用手撑着脸，看着这位年轻的后生，笑了。
　　“很少有人明白我这个性格。”
　　“您老承让。”
　　寻阳棋局上丝毫不让，对吴以念这位长辈‘毫不留情’。这不是偶然间的合了老爷子的性格，是他事先调查好信息做了准备，这次上海之行，容不得一丝失误。
　　“这些年，用了不少心思与精力吧？”
　　问的是什么，寻阳当然知道，回答老爷子：“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