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164、冷绿的松林（三）

　　（一百六十六）
　　走在回家路上，千叶艰难收拢回思绪，看着已然温暖的日光，有些复杂。白芷已经明白女儿此番与自己出来的目的，只是明白之余心里的酸楚却是消散不去。
　　“妈妈，不必担心，我会生活下去的。您也看到了，我会买菜，甚至还懂得如何挑选更好的，我在上海学到很多。当然，还有一样除外。”
　　白芷下意识问是什么，千叶提着手中的菜，跑到白芷面前几步地方，然后灿烂微笑转身。
　　“驾驶证，这么些年，我还是没有勇气考驾照呢！”
　　这里头是有原因的，小时的千叶性格活泼，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想尝试，所以不可避免的她想开车。可，安全无小事，家中长辈与这么些哥哥姐姐没有一个同意的，即便就在院子里，有人看着也不行。为此，她吵闹过不下数十次，结果依旧。许向晖为了打消她练车的念头，直接将她关在书房，生生逼着她看了两天交通事故视频，其直接后果就是千叶自那以后再也不提坐上驾驶座这回事，同时其产生的副作用就是她再也不敢开车了，更别说考驾驶证。
　　“妈，我今年已经23岁，再过几个月就是24岁了，我长大了。”
　　我也懂事了，所以你们可以不必担忧那件事，所以不要皱眉，让我看见你们的笑容。
　　“小叶，不要，不要苦着自己。”
　　身为一位母亲，白芷甚至这句话的苍白；可，望着已然不同的女儿，她知道她的小叶已如她父亲般有着旁人难以更改的意志。
　　“不会的，欧阳寻阳，我是见到过的，在上海还与他交谈了几次，是很不错的人。”
　　欧阳寻阳，一年之前，他于她还是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如今，她与他，连着千丝万缕不可调和、更改、切断的联系。岁月，还真是恐怖，它习惯摧毁你既定的想象，然后永强有力的臂膀扼住你的喉咙，执行它制定的旨意。
　　盼行的到来让千叶吓了一跳。
　　“盼行哥！？”
　　千叶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家门口遇见盼行哥，讶异溢于言表，可满满的都是喜悦。几乎是见到盼行的立刻，千叶疾步跑向他。
　　盼行本是严峻担忧的神情，但在见到千叶的反应后无论如何也冷不下来，嘴角的弧度自然而然地上翘。张开双手，一如从前，他于她总是最温暖、最耐心的哥哥。
　　“小叶···”
　　“什么时候回来的？”
　　千叶紧紧搂住盼行，她一直认为他还在英国，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
　　“早上八点的航班，本想着看看爷爷，不成想你也回来了。怎么样，最近过得如何？”
　　盼行负责欧洲市场，回国的时候不多，每次回家都必是要来大院一趟的。
　　千叶闻声一顿，将头埋进他怀里，闷闷的，小声说道：“好着呢！”
　　盼行想白芷点头示好，面对千叶的撒娇，有些无可奈何，只得顺着这个小丫头。千叶看见盼行，骨子里的委屈竟一涌而出，像是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她黏着他不愿松手。
　　盼行试着挪挪脚步，却发现某人岿然不动，有些好笑地问道：“越发是个小孩了，乖，我不走，留在这儿陪你。”
　　选择这时回来，除开必要原因外，盼行心里本身就有些疑问，例如安平的外调，席楚的任职。不过，现在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哄好这个丫头，不然还得在院外吹冷风。
　　“这里冷，芷姨还在呢。”
　　千叶闻声连忙松手，脸不好意思红了，将菜全部放在左手，右手牵着盼行急急地朝家里走去。
　　许向晖今天回家，与老爷子在客厅下棋，猛然看见千叶蹦蹦跳跳开了门，一时间都偏头望去。千叶没有料到父亲在家，刚才还灿烂的脸瞬间僵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来，让人看了心惊肉跳。盼行也是霎时感觉到握住自己手的千叶浑身的紧绷，顺着她的目光，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许伯伯。
　　盼行不知道的是此时千叶与许向晖的尴尬早已不是几天前所有人的旧认知，对于她与席楚的纠葛，大家默契地选择放下；现在，更为严重的问题是，千叶与许向晖达成共识，正是基于这份共识，父女俩的矛盾进一步加深。
　　这是非常艰难的时期，许向晖的建议与其说是在与千叶商量，不如说这根本就是一份命令。千叶不可能也无法拒绝它，如果说得严苛点，这是份绑架，家族道德绑架！
　　“爷爷，爸···爸。”
　　明显的态度变化，盼行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一眼就看出父女俩间的不同寻常。于是，反手牵住千叶，他带她走向前，问好。
　　“爷爷，许伯伯。”
　　许正勋这几天的心情不是一个‘糟’字形容，面对二儿子擅自做出决定，心底的愤怒是不一点半点。可，孙女儿的成全让他这个长辈无言以对，被迫成为一个旁观者。
　　“小叶今天买菜了？”
　　许正勋对于千叶手中提了不少蔬菜有些讶异，转了话题，印象中他的掌上明珠与这些根本沾不上边。老爷子这么一说，许向晖与盼行特意朝千叶手上一看，可不是，还不少。
　　“我···”
　　“小叶亲自选的，中午这孩子做饭呢！”
　　盼行闻言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千叶，似是不敢相信这件事实。何止是盼行，只怕除了上海的那些人，所有认识千叶的都不会相信千叶居然会进厨房。这个年代的孩子，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会做饭菜是件令人讶异的事。
　　千叶很是尴尬，若是知道会引起这样的反应，她是万般不会有此举动的。盼行最先反应过来，接过她手中袋子，搂住她，笑笑地说：“我们家小公主居然成了田螺公主，来，让盼行哥好好见识下你的手艺！”说罢便又牵着千叶进了厨房，还特意让罗姨在一旁休息，说他自己帮忙打下手。
　　日光透过窗户，柔柔投在千叶身上，盼行有些感慨，这些年，他的小妹妹终究长大了，拥有自己独特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