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148、凉指的薄雾（十二）

　　（一百五十）
　　实初替千叶请了三天假，吴以念一听便知道她出事了，急忙问发生了什么。实初自然不可能如实回答，只是说最近学习过度，体力有些跟不上来。这是个让两人明面上讲得通的借口，吴以念明白，所以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天回到家，实初看到千叶坐在阳台的藤椅看书，温暖一笑，放下蔬菜向她走去。
　　“在看什么呢，嗯？”
　　“学织毛衣的书。”
　　实初一把抱起千叶，将她放在自己双膝之上，陪她一同看。“我们要去北极了么？我好像记得夏天是不需要穿毛衣的，难道我记错了？”实初下颌抵在千叶肩坎处，揶揄她。
　　千叶狠狠打了下他手背，生气地说道：“不许笑话我！虽然我知道自己没这个天赋，可，可我不正在学嘛，相信我，今年冬天我保证你一定能穿上我织的毛衣，信不信？”千叶偏头看向实初，眼里全是笑意，两人相隔只有一个厘米，甚至能清晰感受彼此的呼吸。
　　搂紧她，实初在她肩上加了一份力度，应和。
　　“相信。”
　　千叶满足地回过头去，又回到书本上，边看边指着书中的集中色彩让他选择。“哪种颜色好看？”
　　“驼色。”
　　“那要不要高领？”
　　“要，但我还想一件圆领的，留着换洗。”
　　“要不要加图案？”
　　“都可以···”
　　······
　　谁都不知道几个月以后的冬季是他们有生以来最寒冷的时光，冰到骨髓里去了，怎么暖也暖不起来，十个手指甲全变得青紫。
　　千叶回到学校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想老师坦白自己的决定，这段日子，她已想得非常明白。
　　“真的决定了？”
　　吴以念听完千叶的解释后只问了这句话，脸上看不出具体表情，似乎他早就预见她的说辞。
　　“嗯。”
　　她确实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好好整理自己的心绪，同时也缓缓急速变化的事态。五年之后，她与家人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这是令她极为欣喜；可这份欣喜背后是隐隐的不安，她担心如果自己不调整好心态，怕是会出差错，而她已没有能力承担。而且，她与实初需要时间巩固彼此的信任，实初一颗心永远在担心自己，无法真正将这份担忧卸载；而自己的状况很糟糕，一个不小心，在实初细腻的观察下绝对会露出马脚，以致泄露她病情加重的消息，这是绝对不能犯的错！
　　“吴爷爷，会好的，我一定会加油的。”
　　千叶展开一个真正灿烂的笑容，她相信将来一切都会变好，大家都会有一份安静幸福的生活。
　　吴以念不忍打破孙女的美好幻想，生活永远不可能一如既往的安静，他在她背后已看见残酷的挣扎，这个孩子的磨难还只刚刚开始。如此想着，吴以念眼里流露出千叶无法理解的情绪，让人心酸，却又不知是否正确。
　　“孩子，我们出去走走。”
　　两人走在花园小道，千叶挽着老师的手臂，很是开心。
　　“吴爷爷，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散步了哟。”
　　“嗯，有段日子了。你吴奶奶前几天又念叨你了，说你又不记得和她打电话报平安。”
　　暖风迎面，这是整个春季最舒服的风，一年也就这半月左右的如斯好天气。春花正旺，夏花悄然孕育，栀子花第一个出面。千叶跳跃着摘下一朵，递到吴以念面前，然后微微弯腰，将头偏向左边。
　　“吴爷爷，帮我别上。”
　　吴以念露出今天来的第一个笑容，仔细将鲜花别至千叶发丝右边。
　　“很好看。”
　　千叶笑得更灿烂了，见旁边有同学经过，急忙拿出手机要人帮他们拍个照。
　　“一，二，三，茄子！”
　　时隔多年，当吴以念早已退休在家闲适之时，他总不知觉翻出这张照片，相片中的小叶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笑容，是他印象中这个女孩最开心的模样。

　　“今天是纪先生你来买菜啊，小叶呢？”李老板笑呵呵和实初打招呼，不多问直接往水箱里网出两条黑鲫。“留了两天了，就等你们来拿。”
　　实初笑着点头，拿出钱包付三文鱼和鲫鱼的费用，却被老板板着脸挡了回去。
　　“纪先生若是这个做法，那以后就不要来我这买鱼了！”
　　实初自是不应，笑着迅速将钱放在西红柿上，摆手走了。今天小千难得主动要加菜，实初自是愿意早早下班特意来买鱼，只是待他回家见她与连翘一同坐在客厅时，好心情消失殆尽。
　　“实初你回来了！快看，我终于将连翘拉回来了！”
　　千叶之前面对连翘简单交代便匆匆离家出差很是担心，总觉得有事不对，可今天见她好好的，又愿意来实初这聚餐，以为她与实初的那次的争吵已经和解，心下无比兴奋。
　　“连翘还为我买了条非常漂亮的裙子，实初，就是我前些天在网上指给你看的那条！”千叶笑得只差没蹦起来，那天她告诉实初说想买，哪知他却以不适合自己而断然否定，让她不舍了好一会儿。
　　实初点头，瞥了连翘一眼，然后若无其事进了厨房。千叶见他没有反对，就真的蹦了起来，一跳一跃地跑向房间，迫不及待地试穿。
　　见千叶进了房，连翘进了厨房，进去第一句话便是“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没头没尾，连翘说了这么一句，而实初却神情依旧，没否定。
　　“纪实初，真的求你，好好照顾她！”
　　“快看！快看！漂不漂亮？”
　　兴高采烈的千叶在门外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双手一摆做了个谢幕舞姿。连翘率先鼓掌，惹得千叶眼角笑意满满，然后她看向实初，示意他做出点表示。实初倒是做出了表情，不怎么合适宜的表情：眉头紧皱。千叶见了，惊讶过后是小紧张，她忘了这条裙子实初并不怎么喜欢。
　　“实，实初，不好看？”
　　实初摇了头，倒不是不好看，只是夏季未至，这裙子未免有些过于薄短，小千身体不好，并不适合这套装扮。只是，他见她抓紧裙摆的双手，一切的不愿也只为换得她的一抹灿烂。
　　“好看，平常出去记得多加件衣服。”
　　千叶哪有不肯，狠狠点头，然后调皮朝连翘吐了吐舌，模样可爱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