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112、缺口的瓷碟（十六）

　　（一百一十四）
　　心停了，眼也看不见了，强烈的他的气息就这般近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不打招呼，直接在心脏处凿开一个洞，让她动弹不得。
　　“爸爸！您不要···”
　　是的，席楚从学校回来了，还未上完课便回来了。没有人，没有人告诉他她今天要回来，没有人通知他回家等待她。实初心慌了，不敢想为什么，待自己有意识之时，他已经坐在驾驶室中。为什么要瞒着他，实初在途中只得一个答案：父亲要指责她了！怎么可以，谁都不能伤害她！于是闯进屋，拨开人群，挡在她的身前，拂扫风雨。
　　像是最正确的那一秒流逝，所有人错过可能的答案，许向晖自听见动静后，原本微微抬起的头不着痕迹转回原处，似是什么事都未发生。千叶看见父亲的变化，心头一凉，闭上眼，咽下眼泪。
　　谁都不曾料到席楚会在此时出现，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众人视野。一向温柔的席楚，一反常态，与父亲红脸！
　　无论如何，千叶知道自己需要快速镇定下来。她还没有准备好，在这个家中面对席楚，可，他就这么出现，不打招呼，用他一贯的保护将自己拥在背后。
　　气氛是尴尬的，毫无疑问！
　　安平看着席楚还未弄懂事态发展，而二叔的模样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发怒。他走上前，用力将席楚拉下，用他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先离开，现在不适合！”
　　无可奈何，也得让步，轻轻地，经过她的身边，衣料相碰，剧烈的颤抖。她与他，隔了许多···
　　一群人中当属连翘最是惊讶，一是因着气氛，二则是因为席楚的出现。这么多年，有一个人始终贯穿在好友的岁月中，之前她不懂，也不知道是谁；可，当她明白这个人叫席楚时，对他的好奇日益渐增，如今见着真人，心中赞赏不断：是个绝佳男子！
　　后面是怎么发展的，千叶不知道，满世界就是回到那天，在医院的那天。
　　那是最糟糕的一天，睁开眼，满是猩红；闭上眼，是呼喊救命的急叫；呼吸，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腥味，让人一辈子摆脱不了，像是条缠绕住脖颈的恶蛇，吐着信子，瞪着你。最初那段日子，她无法入睡，整夜整夜失眠，独守夜色，守着上海的时光，一如守在他的病房外，不曾离开，不曾抛弃。
　　“小叶？小叶？”
　　连翘焦急，喊不醒好友，像极了在上海时的模样，让人看着害怕。
　　“嗯···，嗯？”
　　如梦苏醒，千叶茫然看着连翘，两眼无光。
　　“醒醒，我们在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千叶抬头，四周环视。是啊，这不正是自己的房间嘛！可她是怎么上楼的，怎么进来的？他们呢？去哪儿了？像是一团乱麻，箍得头痛。
　　“连翘，我想回去。”
　　正准备敲门进来送水果的白芷与安欣听到这句话，僵地呆在原地，在空中的手知道该如何摆放。安欣下意识望向伯娘，毫无意外，是忧伤。
　　连翘急忙捂住千叶的嘴，‘嘘’了一声。“许千叶，你小声点，这可是你的家！你还想回哪儿去？！”
　　“连翘，我怕自己会承受不住。所有的人，所有的事，迎面而来，我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甚至没那个勇气叫一声‘爸爸’！我，窝囊极了！”
　　有时一个人愧疚到了极致便开始自我否定，一如现在的千叶，不相信自己，更不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实初交代的事：正常与家人相处，正常表达自己的心声。
　　“我们下去吧。”
　　白芷叹着气，转身下楼。安欣一步三回头，只想冲进去，摇醒房间里的丫头，告诉她：只要她点了头，开口说了话，那就是达到了目的！他们的期望从来不是让她为难，他们盼望的是她刚回家时的那句‘我回来了’。
　　连翘为转移千叶话题，四周扫视，“小叶，没想到你的房间这么独特啊！”
　　千叶随她的视线一细看，脸瞬间红了，急忙捂住好友的眼睛，不让她继续观察。“不许看！有什么好看的，闭上眼！”
　　见她果然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件事上，连翘悄悄笑了，一个劲地吵着要仔细观察。
　　“许千叶，原来你好这口啊！黄磊，翩翩公子哦···”
　　没错，千叶的少年时代与大多数学生一样，喜欢将自己的偶像的海报贴在墙壁上。只不过不同的一点是，她是将黄磊从出道开始的海报、照片按着时间顺序，从左到右贴了整整一面墙，十分醒目！也难怪连翘会惊讶了，这些年，好友的房间干干净净，除了书，就是那堆装着礼物的盒子，哪像现在眼前这般张扬，这般充满青春气息！
　　“诶，我说，你是不是看了黄磊的《人间四月天》，中了徐志摩的毒了？”
　　千叶确实喜欢黄磊的《人间四月天》，那时候她还小，不懂人人为之伤感感慨的爱情，面对徐志摩对林徽因的如痴如爱，他与陆小曼的婚礼，她当时不明白，不明白相爱为何不能厮守，不明白四人为何皆是惨淡结局。等明白了其中的纠结之时，再看黄磊，对他的演绎已是如痴如醉。
　　“嗯，喜欢他的《人间四月天》。”
　　连翘四处逛逛，翻翻这，翻翻那，颇有些挖宝藏的意头。“你还有糖果纸？小叶，你可真够喜欢吃糖的。”
　　千叶笑笑，将整盒糖纸拿了出来。“看看，这是我最喜欢的。漂不漂亮？”偏着头，连翘看着好友纯真的模样，眸子里闪烁光芒，是她心底最珍贵的感情。
　　两人看着房间里的小东西，一来一往，一说一笑，时间在不知觉就到了晚饭时间。安平敲了敲房门，提示两人到了下楼吃饭的时间。话音刚落，连翘忽地打开门，对着安平直直瞪了一眼。“敲什么敲，你不手疼我还嫌吵呢！”
　　安平哪有见过这阵势的，在部队里，一个个都听他的，谁还敢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地吼他！于是，性子本就不好的安平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正欲发作，却见笑得一脸灿烂的千叶从她后面走过来，满是欢喜地望着自己。“安平哥！”
　　心立即化了，哪还有什么怒意！安平想笑一个，却因转得太快反倒显得僵硬，做不得声。“下，下楼吃饭了。”安平说完，第一次仓皇逃下楼，看得连翘直捂嘴大笑。
　　“小叶，你说许安平能看得到他现在这个模样么？实在太好笑了！”
　　千叶有些无语，安平哥见识再多，估计也没遇见过好友的招式，那可不是人人可以抵挡的。不过，好像还真有一个人可以，千叶抿嘴一笑，还是实初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