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110、缺口的瓷碟（十四）

　　（一百一十二）
　　“来了来了！车快来了！”
　　一向严谨肃静的大院此刻已然炸了锅，全院上下每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什么原因？还用问么，他们的小公主，在上海居住了五年的小叶终于回来了！
　　许正勋原本还要在医院待上几天，但听闻匆匆去了上海的孙子即将宝贝孙女带回北京后，立马要护士拔了针管，穿着医院的标配：病服与拖鞋，就急急忙忙回了大院。亏得其主治医生说在家养着没事这才让许向晖与白芷的心放了下来，不然又是一场不小的风雨，弄不好还得惊动整家人。
　　“老胡，你快点啊！再慢些就让许正勋那个老头占了先了！”
　　何老爷子拄着根拐杖早早站在门口，对着大院正门的方向很是焦急。等不到老胡出来，何顾军干脆自己一人朝门口走去，颤颤巍巍的，脚步却是不慢。所以等胡云涛收拾好后，客厅里早就没了人，没办法，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便也走了出去。
　　若说何顾军与胡云涛还只是两个人，动静再大也吵不到哪里去。可，许家，现在却是真真乱成了一团！
　　“杨光，看看我的头发有没有乱，有没有乱？！”
　　安欣慌慌张张，昨天便早早与杨光回了这里，就为了能第一时间见到小叶。虽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可这次不同，是她的妹妹阔别五年之后第一次回家，不能缺席的！
　　杨光本来还不太紧张，想着能给安欣定定神，不曾想这哪是一个人处于焦急状态，简直是每个人都如此！不知不觉，现在连自己的心都开始砰砰跳，生怕待会儿出什么事。
　　见丈夫没有反应，安欣瞪了他一眼，直接找做饭的阿姨整理衣角，整个神情不知多谨慎！
　　白芷借着摆放东西掩饰双手的颤抖，眼眶始终湿润，看不清，却开心。许安域与许安正在来的路上，据说也是十分激动，从接到消息，一夜没合眼，估计在正是与千叶见面时已是一脸不修边幅。
　　席楚待在楼上，站在窗前，听着楼下安欣不间断的大叫，眼睛看向回家的最后一个转弯处。站在这里，他便可以第一眼见到她的身影，第一个···
　　“老胡，你倒是快点啊，车声我都听见了！”
　　何顾军已经走至许家门前，眼看就要往门口走去，刚才还正端坐在沙发上的许正勋不淡定了，拐杖一敲，眉毛一抖。在白芷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起身也出了门。便追还边与何老爷子争嘴。“何顾军，你给我站住！那是我家孙女儿，你别给我搅乱！”
　　声音越来越小，但大家还是听得到老人的互不相让。
　　“你说是就是啊？！小叶是我何家的！”
　　白芷端茶盘的手抖了抖，一脸怪异。自己的女儿成了物品了？
　　所有的人，所有的人，不管表现形式如何，都在体现同一愿望：衷心唯愿千叶能顺利回家！可，这群人中，有一个人除外，那便是许向晖！
　　所有人在欢腾，眼里满是欣喜雀跃，可在许向晖的眼中，看不到这些。太过深沉，让人不敢探究，不敢对视。许向晖背对窗户看报，面前是一杯白芷刚沏好的茶，热热腾腾的，也不知是否如他此刻的内心，还是只能衬托他的冷漠。
　　慢慢地，屋子里的人开始听见车辆发动机愈加清晰的声音，不连断的，心脏跳动正是这个频率，产生共振，所以，大家的手在抖，颤抖···
　　白芷站在人群中，翘首以盼，可还是往右边转了头，望向自己的丈夫。
　　微不可见的颤抖，出现在许向晖的右手上。
　　没有转身，没有出声，许向晖最终还是选择停留在原地。
　　“来了！真的来了！”安欣看见车辆进了门，欢呼雀跃。缓缓的，载着一家人五年的心愿开始慢慢实现。白芷站在最前面，透过玻璃，他们首先看见的是坐在副驾驶的安平。
　　轮胎碾过沙石，发出低沉粒声，跳动一双双眼睛。终于，不再前进，到达目的地。安平率先打开车门，然后环视一周，见最为重要的那个人没有出现，有些担心。
　　“你先下去！”
　　“是你，你先出去！”
　　谁都还未来得及出声，两位老爷子便已经开始吵了起来。所谓老小老小，大抵就是如此吧，年轻时的约束终于在这个岁月得到解放。半截身躯埋在黄土之下，要想的只是天伦之乐。
　　一众人的紧张就被几位老人的‘胡闹’莫名地弄得消散，也不知是蓄意还是巧合···
　　最后，还是安平将靠近门口的爷爷接了下来，接着是胡云涛，最后才是让不愿撒手的何顾军。
　　安平一脸无可奈何，双手叉腰，偏着头对着何老爷子。“何爷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呢？还让不让小叶下车了？”心中念叨，又不是几岁孩童，怎地耍赖不肯下车了呢？
　　千叶明白在这个时候已然没了退路，更清楚何爷爷的用意。安抚性地握住老人的手，用了用劲，回以一个安心笑容，轻声说道。“没事的，这是我的家。”
　　于是，在一片安静之中，千叶五年之后重新踏上这片土地。触及覆了浅浅一层沙砾的土地，千叶心脏猛地一痛，明知平坦不已，却清晰感受到脚被牢牢拽住，动弹不得！
　　千叶的突然停顿，凝住所有呼吸。所有人眼中，她表情不明。不明，更多的愿意解读成她的不愿，她的害怕与抵触。安欣被杨光拽住手想挣脱开，从来张扬绚烂的面容全是焦急。
　　“没事的。”
　　声音轻轻，杨光贴在安欣耳旁安慰。太安静，所以这句话，站在门口的人全听见了。是的，会没事的。他们的小叶选择勇敢面对，那就会坚持到底，她，一定会的！
　　身后还未下车，紧跟着千叶的连翘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想探出头，却又知不合规矩。“小叶···”
　　连翘的轻声提醒唤醒忡呆的千叶，霎时，千叶迅速转向左方，在众人没做好准备之时看向家门。时间深刻定格，安欣永远忘不了这时妹妹的眼神：如梦方醒。
　　不管如何，这些人，是千叶不久前见过了的，心中预想的紧张消散不少。身体转过，她面向大门，正对家人；然后，在大家的期待中，露出一个笑容。
　　“我回来了···”
　　天知道这是多么困难！
　　两位老爷子听见孙女这句话后，一颗苍老的心终于安了。互望一眼，开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