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 ...
-
“莱莱安？”克里希纳终于开口，却不确定对方小姐的名字，让原本站在一旁心花怒放的莱莱安不禁心口一凉。
“作为优胜者，今天只要这样……”
拉达距离两人最近，听的清晰，看的真切，只见克里希纳低下头，轻轻地在女孩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快速的耳语几句，然后微微一笑。
一身红纱的莱莱安马上仰起头，一双美目漾水，脸色绯红。拉达才发现就连她的发也是绚烂的火红色。少见的发色。
“是因为这个女孩吗？”娇嗔的语气。莱莱安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拉达连忙缩头，往克里希纳的身上挨了挨，被围住的脸，矮小瘦弱的身材，漂亮的纱丽，很容易被误会是女孩。
心口有一点，一点点的……高兴。
“啊，嗯……”
克里希纳模糊敷衍。
拉达以为听错了。
从不认为自己值得克里希纳为他做什么。
但刚刚钻进耳朵里的话，明明……明明就证明克里希纳有少少的在意自己。
可以……自己可以这么理解么……
眼睛使劲盯着怀里的鞋子，动都不敢动。
人潮汹涌，周围的小姑娘都在往这边挤，都想看清刚才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美丽男子。
“啊”世界颠倒，忽悠一下被打横抱起，一手下意识的攀上克里希纳的脖子，一手捂着装满纪念品得小塑料袋和克里希纳的鞋，再也来不及护住身上的紫纱……
镶着金荷花的紫色薄纱被人从小腿处揪住。有意或无意的掀起。
本以为能看到佳人美腿，占些便宜，却没想一件丝织白纱映入眼帘。
这，这种剪彩—
白……白色纱丽……那，那么这个女人……
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哆哆嗦嗦的抬眼，就好像看到夜叉恶鬼一样，倒吸一口冷气。
“她，她是寡妇！！”拉达甚至在一瞬间认为这个声音比自己的公鸭嗓还要难听千倍万倍！！
紫纱落地。
拉达觉得灵魂也跟着飘了出去。
死死搂出克里希纳，把脸埋在对方肩窝里，难堪的侧过上半身贴在克里希纳胸前，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他是男人。
耳边已经传来肆意的谩骂声—
“小妹看清啊，那就是寡妇，骚货，四处勾引男人！”
“寡妇怎么能参加这么神圣的节日！”
“真恶心，好端端的节日就这么被毁了，今天回去一定要用圣水冲澡，一身的晦气！”
“操，没准是个美貌的娘们”
“不过看他的肤色……一看就知道是下等中的下等，主动□□的货……”
“……妈妈……那么漂亮的大哥哥……寡妇好讨厌…”
他知道他是寡妇。
他知道他不应该来这欢乐的地方。
可他并没有伤害人……为什么却总被人伤害……
拉达颤抖着哭泣，早已泪流满面。
似乎已经到崩溃的边缘。
“那又怎么样？” 睥睨众生，不怒而威。
拉达浑身一僵。
声音一片森然，低沉冰冷的让空气都凝结。
“可，可她是寡妇啊……”一个看上去对克里希纳特别钟情的女子脸色铁青的说。
“寡妇？哼！”克里希纳毫不在意的把怀中人往身上揽了揽“寡妇不可参加排灯节？寡妇不能出入公共场合？不能吃肉吃甜食？不能再嫁？——那她们还是人吗？如果这规定都是神的旨意……这样的神，不拜也罢。”
锐利深邃的一双黑色眼珠环顾周围万物。
“愚民”
再没有人阻挡，侮辱，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身着金色“古尔达”，雪白“陀地”，黑发轻垂及腰的男人。
出言大不敬的男人，带着他的寡妇情人绢狂无理的离开。
今年的排灯节，因为他们的出现而被古城人民记在心里。
然而至始至终，也没人看清小寡妇的模样。
缩在男人怀里的小巧身姿，被银白纱丽包裹，只能看到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瑟瑟发抖。
就像一只受惊的雏鸟，惹人怜爱。
正如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暗处里一直有两双凛冽的眼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包括克里希纳。
那一晚，拉达噩梦不断。
但每当模模糊糊的醒来，总有一双手轻拍他的肩脊。
淡淡的草木香从同一条被毯里飘散过来。
晨曦到来，拉达才真正的陷入沉睡。
像个婴儿一样，右手紧紧攥着那个人的衣角，身体缩成一团。
饷午时分。
拉达浑浑噩噩的睁开眼，身体不再沉重，心情也难得的好。不耽误时间，简单的打扫下神殿，把昨天从排灯节买来的牛肉干跟蔬菜放在一起煮。
脱下一直穿在身上的白纱丽，整整齐齐叠好，收进角落里的木架里。和两尊神像包在一起。
拉达笑了笑，这三样是他最最宝贵的东西，其中两个是克里希纳给的。
等以后有机会，再把这件纱丽拿出来穿吧。
换上一件灰白色长袍，把昨天褪下的白色纱丽洗了洗，晾在后殿里。
一旁的牛肉蔬菜汤也烧好了，拉达拿起一个碗，盛出一些土豆和很多的牛肉干，为了搭配营养，还往放了几片绿色蔬菜，满满的堆成一个小山头。
这些留给克里希纳。剩下的汤汤水水盛到一起，这才端起来，坐到庙门口，一边望风，一边慢慢小嚼起来。
自己醒来后，克里希纳就不见了。
可能去做什么事了吧。
想起前一天，同样也是独自醒来，难过痛苦到极点。而现在，心却跟此时的蓝天一样，明净安定。
两只小脚丫在空中荡呀荡。
昨天的一切就像梦，拉达这辈子做的最美的梦，克里希纳陪自己放水灯，看焰火，然后还有那场多人心魄的舞蹈。
虽然……虽然结尾很难堪。
如果没有自己的话，莱莱安小姐就不会生气，克里希纳也不会被众人骂，不会说那种不敬神的话。
虽然不太明白那段话的意思，不过，他是在替寡妇做主，说话。
这个，拉达懂。
吃完最后一口汤菜，心小小雀跃一下。
“妈的，快闪开”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男孩，看到前方有一个年老寡妇挡住他的路后，大喝一声，没有减速的冲过去。
幸好老寡妇的腿脚还灵便，摇晃的闪开。只是干净的白色纱丽被刮出一道口子。
“妈的，真倒霉！”男孩非但没有为无理的行为道歉，而是回头斥骂，眼里就像冒火。
老寡妇懦懦的扶着墙，不敢吱声的走掉了。
拉达远远的站着，眼圈红了。
寡妇，就是寡妇。
这个城市，这个社会，这个国家都把寡妇视为罪孽。
不会改变的。
不会改变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