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街十三号》返魂香

2、第 二 夜

　　—“我长大之后要做解放军”
　　—“嗯，姜明真勇敢，还有谁要说？”
　　—“我爸爸说，我长当大要当大，大老板”
　　—“好，赵文强也很好，下一个古丽丽，你来说”
　　—“我想像老师一样，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小丽你说得真好，老师很高兴，嗯，下一个，你来说一说，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我要成为最伟大的艺术家！”
　　—“哦，艺术家，啊，嗯，好了，就先到这里，我们大家来讨论下一个问题吧”

　　—“你爸已经托好人了，准备一下，下个月你就去成才中学念吧”
　　—“可是，妈，我……”
　　—“你什么你，你给我闭嘴，成天就知道念叨什么艺术，你懂什么叫艺术吗，考不上大学等于零，别成天不务正业，你知不知道你妈和我为了你……”

　　—“我的理想啊，其实也没什么吧，能吃能睡能打打游戏吧，哈哈，那你呢，高材生？”
　　—“哈，艺术家，你在开玩笑吧，真无聊，赶紧回家做你的习题去吧，无聊死了”

　　—“抱歉啊，我们这里水浅，养不起什么大艺术家啊，还得麻烦您另谋高就，哈哈哈……”

　　—“搞艺术的，没房没车没工作，你拿什么养活我啊，你以为艺术能当饭吃吗，你烦不烦，别缠着我，我还约着人呢，真讨厌”

　　—“快滚快滚，你说你都几个月没交房租了，你那些垃圾值几个钱啊，你给我赶快滚蛋，真是的，我这里又不是收容所”

　　踉踉跄跄的走在热闹的街上，手里仅有的破烂皮箱空空如也，衣冠楚楚的商务精英匆匆走过，猝不及防，身体被重重的撞到了墙上，下一个瞬间，身体撞开红漆的雕花木门，摔在了地上。

　　“欢迎光临，客人，告诉我吧，你的愿望是什么？”直起身子，望向眼前跌倒在地的落魄男子，霎那之间突然被什么刺痛了眼，夺目，耀眼，明亮到不可直视，明亮到我从来不曾知道有什么东西会如此的光芒四射。
　　“我……”他迟疑着，也许在思索我刚才的话，也许，不是。
　　“请坐吧”转回被光亮转移的注意力，我不动声色的把他引到桌旁坐下，幽将他面前的茶杯注满，然后是我的。
　　他局促不安，只有苍白的烟雾在空气里轻展缓延，茶杯跌在地上碎裂的瞬间，我听见他歇斯底里的声音。
　　“我是个混蛋，一直做梦想当什么狗屁艺术家，真是笑死人了，我从小就想当个艺术家，哈哈，真蠢，我真是个疯子，艺术又不能当饭吃，我从小就是个疯子……”
　　“你想和所有其他人一样吧？”我摆弄着茶杯，咽下温热的茶，打断他，“你的愿望就是忘掉艺术，是吗？”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你……”，然后垂下头“是，是的”锐利夺目的光芒突然变得有些黯淡。
　　是吗，是这样的啊，你的回答是是的，啊。

　　“谢谢惠顾，客人，祝您幸福”站在门口，看着如获至宝的男子穿过院子匆匆而去，我突然忘记了该去使用怎样的表情，直到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主人，您累了，请去休息吧”
　　“幽，去泡茶吧，又要有客人来了，”我说着，回过身坐下，闭上了眼睛，只有那个男人才华在幽暗中灼灼闪光。

　　后来，据说发现了一批极具开创性的无名艺术家的杰作，世人惊叹，艺术界哗然，然而我知道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离开之后，他作为一个平凡的上班族生活了很多年，死的时候，一脸的幸福满足。

作者有话说

　　其实里面的男人是不幸福的吗，我不能这样说，可是，我也没办法说他是幸福的，也许，只是因为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