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林嘉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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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1.男人的优柔寡断是一剂致命的毒药，伤人伤己；
2.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嘉铭，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蓝姗走后，很多人这样对我说。
事实上日子一直在照旧过着。每天还是早上八点出门，中午在单位吃饭，晚上七点回家。雷打不动的作息安排，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仿佛抽去声音的磁带，徒劳地运作着。
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借酒消愁了，酒真的是好东西，特别周末的时候，晕沉沉醉倒了，就不用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做着她会突然出现的白日梦。
其实我知道，蓝姗不会回头的。对待感情，她比任何人认真。
刚开始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是那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点一点地对我打开心扉。海誓山盟后，她便毫无保留地信赖我，“即使大家都唾弃背叛我，我相信，你会一直守着我。”——那是她答应我求婚的理由。
我无数次被这个理由感动过，如今，在我亲手摧毁这份信任后，回头再看那些风雨相伴的岁月，已经远隔重洋、可望不可及了。
那天遇到吴剑，我出手打他了，冲过去一拳正中下巴。
吴剑没有避开，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来。在我抡第二拳时，他迅速起身抓住我的胳膊，恨恨地说：“刚才那拳，我是还给蓝姗的。至于你，根本不配。”我愤怒地甩开他，再出拳时又被抓住了。
“林嘉铭，够了！不要在我面前丢人了。”他亦愤怒地看着我，好像当初拆散别人家庭的是我不是他，“我对不起蓝姗。但我没欠你什么！是你自己背叛她！白梨是我安排的没错，但我没有逼你和她乱搞！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就不明白了，凭什么你出轨还能博她同情，当初我不专一就万劫不复？”
我颓然坐在地上。
没错，我凭什么怪别人？可是，蓝姗已经离开一年多了，我去哪里博她的同情？
“一直希望你们离婚的，”吴剑胡乱抹去唇下不断涌出来的血，懊恼地自语，“到头来我才发现，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我默默地走开了，对于蓝姗，背叛意味着失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两年前，阿梨的再次出现，是我始料未及的。
持续六年的初恋，因为我家长的拼命反对，在我大学毕业那年，宣告破产。阿梨随母北上，从此失去联系。
重逢的那天，正好是蓝姗的生日。我提前下班，买了丰盛的材料，想准备烛光晚餐为她庆生。走到楼下，蓝姗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要临时出差一趟，不能回家了。
我收了手机，满心失落，结婚这么久，蓝姗对工作的热情还是远高于我。这时我不经意地回头，看到了阿梨。尽管分别已有十年，我还是马上认出了她，依旧是那样一张略带苍白的脸，那样一双雾气朦朦的大眼睛，她站在对面单元的楼下，怔怔地看着我。很快，她像多年前一样，手足无措地哭了起来。
我把手中的塑料袋迅速收拢了放在墙角，几步跑了过去。“阿梨？你怎么会在这里？”虽然对她已不是那种又怜又爱的感觉，但我仍关心她的近况，就像老朋友一样。
她不说话，只是哭，不断地抹眼泪。
我找出纸巾递给她，“这些年还好吗？”
“嘉铭哥……”她扯着我的袖子，泣不成声。
我竟不知怎么劝慰她，只是呆呆站在她身旁，等她平复下来。小时候，阿梨被整条街的孩子欺负，骂她是野种，骂她妈妈是坏女人，她不会吵架，总是大哭着跑来找我，我便带她去吃烧烤，哄她开心，然后找那群孩子理论。久而久之，大家都说，我和阿梨是一对。直到有一天，先前那些骂人的话从我妈嘴里骂了出来，而且骂得更难听。
“对不起，”她终于停了泪，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你住这个小区？”
“是啊。你什么时候回来G城的？”
“一年前吧。我结了婚又离了，房子归他，钱归我。在这租了房间，还不知下一步做什么好。”她还是一副无助的样子，想了想又缓缓地问我，“嘉铭哥你也结婚了吧？”
我点点头，指了自家套间说：“有空过来坐。”
她别过脸，抽噎了好一阵子才转过头来问我：“上我那喝点茶吗？”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答应说：“嗯。你等我一会，我把菜提上楼。”
进了家门，冷冷清清的，我把东西放进冰箱，下楼时，看她乖乖坐在我们楼下的花圃上等我，像从前一样。
阿梨租的房间还挺大的，布置摆设很简单。我扫了一圈已尽收眼底，刚想找个地方坐下，她忽然从背后抱住我，重又哭了起来。
我头脑里炸开了锅，直接想推开她，却被她死死抱住，“阿梨，别这样。”
“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我真的好想你。”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后背，低声哀求着。
我心软下来，任由她抱着，直到她的身子慢慢滑倒。我忙转身拉住她，“阿梨？你怎样？”
她晕了过去，还是老毛病——低血糖。
我把她抱到床上，在房里找白糖，却发现柴米油盐一样没有，看来是刚搬进来的。只能守在一旁等她醒来。
她醒来后便伸手过来：“嘉铭哥，好想一直在你身边。”
如果当年她这样说，我肯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可现在我有了蓝姗，已不能承受这番深情厚意了。我把她的手放回被中，平静地问：“你现在好点没有？能起来吃饭吗？”
“你要走了吗？她在等你吧？”
我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蓝姗，摇头照实说：“她今天不回来的。”
当天，阿梨在我家吃了晚饭。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渐渐她成了家里的常客，当蓝姗不在的时候。
小区的邻里关系很微妙，彼此知道一点底细却故作不知，出门也不打招呼。阿梨的频频来访必定有人注意了，可半点没传到蓝姗耳中。有一日和蓝姗买了菜回来，遇到低头而过的阿梨，蓝姗还笑着对我低语：“你看那女的，皮肤真白，好像从不见阳光的样子。”
我莫名地心慌，勉强笑了笑。
一直对自己说，和阿梨的来往只是朋友关系，决不会越雷池半步的，但鬼使神差的，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十年前抱惯了的身体是如此的陌生，她躺在身边时，我满脑子都是蓝姗。
阿梨却高兴得像孩子一样，“嘉铭哥，我不在乎的。”见我神色不定，她又保证，“我不会告诉嫂子的，只要你高兴，怎样都行。”
偷偷摸摸持续了半年，阿梨的胆子大了起来，在外头逛街、吃饭也会约我出去，时不时做些亲密的动作。我开始慌张，一拒绝她，她的眼泪就下来了，把脸上化好的妆哭得乌七八糟。阿梨喜欢化浓妆，可怎么也盖不住一脸的苦楚，像极了她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我心生不舍，只得拖泥带水地继续下去。
做了错事终究要付出代价，错得越离谱，代价就越大。
蓝姗坐在沙发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地板，旁边是一大叠我和阿梨在外私会的相片。我头脑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站在她跟前。
就这样呆立了很久，蓝姗开口问我：“离婚协议是你写还是我写？”
不！我的第一反应是坚决不要离婚！我爱蓝姗，不能失去她。“老婆……”
她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把我的挽留生生逼了回去。
她把自己的手提搬到客房，锁了门不出来。我坐在外头，心慌意乱。
终于她把离婚协议打好了，缓缓开门出来。
我看到她双眼通红，知道她哭了，我也心酸落泪，“老婆我错了，不要离开我。”
她失望地看着我，“何必呢？”
明知蓝姗最恨背叛，我还是心存侥幸希望她能原谅我，所以迟迟没有签字。
一直想问阿梨为什么要把相片寄给蓝姗，她却忽然消失了。
家里人终于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母亲赶过来，一进门就给了我一巴掌，带我去蓝姗的单位找她。第一次，我看到高贵强硬的母亲低声下气地恳求蓝姗，为了这个家留下来。
“妈，不要逼我，求你。”蓝姗抬头，满脸的伤痛。
蓝姗搬到单位住，把冰冷的房间留给我，等着我做决定。
我不死心，每天一下班就去她们所里找她，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已经着手申请到英国留学了。
有一天我看到蓝姗很晚回来，满脸都是泪痕，忙迎上去问她出了什么事。
“原来你那位阿梨是吴剑支使的。”她看着我，无力地说。
我如遭雷击，震惊、愤怒、失望和悔恨交织在一起，半天说不出话来。吴剑是蓝姗的初恋男友，很早的时候，蓝姗就将他们的过往原原本本告诉过我。当初我还开过玩笑：“幸亏他有眼无珠，才让我有机可乘。”没想到这句话恰恰可以用在我自己身上！！
“老婆，给我个机会改过吧，从今往后，我……”
“这样的誓言你早已说过了，”蓝姗摇头阻止我，“嘉铭，你自己想想，如果白梨没有寄相片给我，如果她要你跟我离婚，今天是个什么情形？”
“我不会答应她的！”我马上表明心迹。
“如果她以死相逼呢？”蓝姗深深看着我。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蓝姗永远做不出来，但阿梨会，而我确实心软。于是我呆住了。
“嘉铭，如果你以后有了爱人，也许是白梨，也许是别人，你一定要坚定。女人一旦受了伤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到底还是离了婚，与其两人一起痛苦至死，不如放她一条生路。
我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却仍做着蓝姗会回心转意的梦，直到她拿到签证，只身去了英国。
临走时，我还是去送她了。在送行的人群中，我握着她行李箱的手柄迟迟不肯放手，双眼蓄满热泪。蓝姗哭了，“嘉铭，你要照顾好自己。”
旁边的人都感动地看着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一分别便是劳燕分飞、从此形同陌路。
蓝姗check in后，似乎想起什么，匆匆向我跑来，我心中升起一线希望。
“嘉铭！”她拉我到一旁，顺了口气，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其实你误会白梨了。她来找过我，求我不要离开你，她无意破坏你的婚姻，只是情不能自已。我去质问吴剑，他也说，当日，他是故意安排白梨住进花园小区的，但没交代她做任何事，只是料定了你们会旧情复发。那些相片都是吴剑一手操办的。”
我愣了一会儿问：“她为什么要受吴剑摆布？”
“其实……白梨是吴剑的……”蓝姗吞吞吐吐了一会儿说，“吴剑放她走了。你要是看到她，不要再责怪她，就说，我已经原谅她了。”
统统这些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这两年来我一直活在回忆里不能自拔。
今天是蓝姗的生日，我起了个大早，打开邮箱，想发封信跟她道声好，意外看到她先发了一封给我。我有点紧张地打开，看了几眼就几乎落泪，她过得很好，为自己的理想奋斗着，而且，她有了男友，叫常浩。我打开附件，常浩高大帅气，从他看蓝姗的眼神，我知道，他很珍惜蓝姗。我妒忌这个男人，但也真心为蓝姗高兴，她到底拥有了幸福。
忽然有些释然。只要蓝姗过得好，我也满足了。
上午我被分配任务到邻近G城的山区调研。路不好认，沿路问了好几户人家才找到目的地。
回来的路上又累又饿，我找了家很小的菜馆，打算吃了午饭再走。
坐下来看了一下环境，虽然小，还挺干净的。一个山里妹子过来问：“大哥吃点什么？”
“来个炒米粉吧。”说完我听到咣当一声，回头一看，竟然是阿梨！
她系着围裙，脚下是一个锅，呆呆看了我一会儿，扭头就跑。
“阿梨！”我惊讶了片刻，马上追了出去。
她往后山拼命地跑，我拼命地追，“阿梨你不想说清楚吗？”我大声地喊，“我要知道真相！”
她顿住，蹲了下来，肩膀抖动起来。我跑过去时，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每次都是这样。”我叹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究竟为了什么？”
阿梨的身子缩成一团，喃喃地回忆着说：“小时候，妈妈总是带不同的男人回家，我好害怕，别人说我是野种，其实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有什么办法，为了生计，我妈只能做这些，她供我读书，就是希望我能出人头地。我不能忍受这样的日子，我妈也渐渐老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起这些，我一直知道的，可我没有介意过。
“高中没读完我就在鞋厂干活，想赚钱养她，我一人做几份工，我不要走我妈的老路。那时日子很苦，可一想到你对我的好，我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夜里我拼命看书，我想有了钱再高考，我怕配不上你。”阿梨的嘴角有一丝甜蜜，我猜她想到了过去，那时我已经上了大学，一年才能回来几次，并不知道柔弱的阿梨背负着这么重的负担。
“你大学毕业那年，我好高兴，我以为你回来我身边，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她的眼神黯淡下来，“那天你妈指着我的鼻子让我滚，说我是野种，说我妈是……我……我好希望你能像平常那样为我出头，可你没有……”
回想起来，那时我真的很窝囊，只会在一旁不断地说：“妈别说了。”根本不敢忤逆她。
“我好伤心，回到家里，我妈告诉我，她得了那种病，怕是要死了……我的天都塌下来了，我多想你来找我，告诉我该怎么办……”她痛哭起来。
那时我被妈妈看着，不许出门找阿梨。真的很痛恨当时的自己，已经二十几岁的人了，这点能耐都没有。
“你妈来找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离开G城。她说我这样的身世和处境只会拖累你一辈子。我……我能做什么，我需要钱给我妈看病，而且，我也确实配不上你。”
原来是这样，我到今天才明白，那时阿梨母女的匆忙离去竟是我妈一手促成的。
“我们辗转求医，钱花了很多，病总没治好。我妈身体越来越差，日子很难熬，我几乎想到死，可为了她，还是得撑下去。那年我遇到吴剑，他包养了我，又帮我妈找了个好医院。我起先很感激他的。”
那天蓝姗说的隐讳，我居然没想到阿梨跟吴剑是这样的关系。
“他身边很多女人，找我的次数很少。后来吴剑把我带来G城，他和其他女人都断了来往，我就和他住在一起。他经常情绪低落，不断地酗酒、发酒疯时就管我叫姗。一次和他出去，远远看到你，我忙躲开了。吴剑很惊讶，问我是不是认识你，我照实说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有天让我搬走，说在花园小区帮我弄了房子，有空会去看我。”
我已经明白过来了。
她继续说：“我真的不应该缠着你的，可是，能重遇到你，我以为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我怕你瞧不起我，就骗你是离了婚的。直到后来，吴剑把我接了回去，得意洋洋告诉我，你中了美人计，不是他的对手了。我想来告诉你的，可被他关在家里了，我每天都闹……有一天他平心静气地跟我说，他后悔了，愿意放我走。我没脸找你，就找了蓝姗，可她说，覆水难收，她决定了就不会回头。这时，我妈过身了。我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我……”
阿梨嚎啕大哭，也难怪，这么多年的委屈积在一起爆发出来，有谁承受得住？
到头来，我才知道，真的是谁也不能怪，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是我当年毁了阿梨，后来又背叛了蓝姗。我算不上男人！根本不配她们付出的感情。
“阿梨，对不起。”
她哭着摇头：“是我对不起你。你妈说的对，我只会拖累你。我这种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
我已经失去了蓝姗，不想再失去阿梨了。
世上不是所有错事都能补救的，十年前我伤害了阿梨，在我有生之年，只求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我缓缓握住她的手，“阿梨，给我个机会，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
－－－－－－－－－－ The end －－－－－－－－－－－
【备注：优柔寡断是男主人公的特点。嘉铭年轻的时候，不敢反驳自己的母亲，使阿梨心灰意冷离去，导致她踏入泥沼；结婚后，明明爱着蓝姗，却不能拒绝阿梨，终于导致婚姻破裂。其实现实生活中是真实存在这类男人的，想借此文对徘徊不定的男人说：如果你爱一个女人，为了她，就请拿出男人应有的果断来！
最终还是给了嘉铭和阿梨一个好结局，因为，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林嘉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