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爱与哀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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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觉半夜醒过来，起床点了支烟，狠狠吸起来。
连续吸了好几根烟，他心里的郁闷不减反増，越来越浓就像眼前铺天盖地的黑夜。他烦闷地抓了抓头发，吐掉烟尾转身冲进浴室打开龙头，冰凉的水把衣服打湿，粘在身上就像挥之不去的半模糊记忆。
冯觉在水幕里仰起头，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假像。他清楚地记得那个与他抵死缠绵的火热身体的每一处、却遗忘了那张脸；他沉醉地亲吻握在手中的滑腻的手念出女朋友名字，却莫名其妙被甩了一巴掌骂道“花心”；他好不容易把女朋友哄回来，亲亲热热地逛街到最后女朋友却甩手而去，说忍受不了他逛街老是盯着钥匙扣看的奇怪举动……
好象在他生活的每一处，都盘桓着一个模糊而顽固的影子，忽然出现又让人来不及辨认清楚。潜移默化着他所有的习惯、轨迹。尤其令人觉得烦燥的是他完全不知道那个影子是谁，是哪时交往过的旧人？是为了谁刻意培养出的习惯？还是受过什么伤害造成的后遗症……
总之，烦就一个字。
他拿过扔在床边柜上的钥匙扣，仔细端详起来，很普通的圆环，两个同圆心、半径不等的圆环套在一起，有时会交错旋转，现出迷离的失重感。他那天特意弄掉在地上，叶军拾起来的时候神色并不见有什么波动。这个钥匙扣如果真只是个普通到不行的东西，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么多年以后还记着要还给他，那截没说完的话又到底是什么？
冯觉觉得自己好象无意中踏入了一个神秘的轨道，想不玩了想回头却根本找不到路，只好继续往前。
那天接到个很久没联系朋友的电话，那人现在已经握着心理咨询师的证书，诊所也新近开张，事业正打开锦绣前程。聊到结束时那个朋友笑着说：“嗨，你如果真那么烦恼可以到我那咨询，看在朋友面子上给你免费体验一次。”冯觉笑骂他想放长线钓大鱼，然后挂了电话。
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接起来却是叶军的未婚妻：“你，你现在有没有空？叶军他——”冯觉心里烦得不行，他不想在这个看到叶军、看到戚小蝶、看到所有那些与之相关且让他觉得烦扰的东西，所以——“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走不开。实在抱歉。”对方显然很识趣：“那真是打扰了。”随即挂断了电话。
他掏出那个朋友的名片，打过电话去知会了一声，随即拦下辆TEXI绝尘而去。
光线稍稍幽暗的室内、萦绕着的温醇咖啡香气，一切都令人感到舒适，略略的幽暗令人心生安全。冯觉靠在舒适的沙发上，感觉有些昏昏欲睡，伴随着不同于平时说话的一个吟唱般的温沉声线，他眼前的一切恍惚而模糊。
他感到自己在飞翔，周围一切都变得轻飘渺茫，乘着风漫无边际的飞驰，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他来到个极为安静的地方，一幢简单的屋子四周都是树，他觉得心里非常安宁。有声音带着他走进去，他看到一幕幕仿佛电影胶片一样的过去，自己却只像个安静冷漠的旁观者。
他十八岁的年纪，新生入学意气风发，和将要同宿的同学们一一认识，对那个有着半长流海眼睛明亮的男孩印象深刻；
他越来越喜欢呆在那个人身边，沉迷于那比星辰还要灿烂的眼睛、那微微抿住的薄唇……终于在某一天，他如愿以偿地吻上；
他们好象年幼的顽童，在没人的地方牵手温存、在有人影出现时迅速分开，感觉刺激欢愉，好象骗过全世界偷到了甜蜜；
他们在黑暗的夜里，能看到满天星辰的楼顶，亲吻着许下誓言，交换那个同心的圆环；
那个人挡在他身前，背上一道狰狞的伤口，翻着血色仿佛哭泣的泪眼；对着他微笑，说其实没事，然后晕死在他面前；
毕业时暴烈的日光中，那个人回头对他微笑，说：还是忘了这个名字吧……叶军。
…………
冯觉猛地清醒过来，心里泛出痛楚，他居然——真的就这么忘记了。
手机疯了一样不停振动，他机械地掏出来凑到耳边，那边的声音平静到冷漠：“叶军走了。”
他的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爱与哀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