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abigail

1、全文

　　1.
　　下楼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暗了。我看到陈觉等在楼下。
　　“嗨。”
　　“嗨。”
　　“这么晚还要上课啊？”
　　“恩，走了。拜拜。”
　　“拜拜。”

　　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我突然间想不起来自己最初是怎么和陈觉认识的。
　　奇怪了，这样一个人我怎么会忘记呢？

　　混过三节水课，我裹紧围巾快步离开了教室。
　　快要到寝室楼下的时候又看到了陈觉，还有何唯。他送她到楼下，还舍不得走，两人甜蜜地说着悄悄话。

　　我不愿打扰，越过他们进了寝室楼。

　　我一直没有搞清楚自己对陈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可能有一点喜欢吧，但好像又称不上喜欢。因为看到陈觉我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而小佳告诉我如果喜欢一个人看到他是会很开心的。

　　这样想来，我对他大约不是喜欢吧。应该只是一点点的好感罢了。
　　这倒是正常的，我敢说我们学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女生都是心仪陈觉的。毕竟一个同时拥有男孩和男人气质的男生在大学校园并不常见。

　　哦，想起来了！
　　我和陈觉的第一次见面是大一生科导考试结束后。
　　那天我提早交了卷。之后，去了厕所。
　　完毕后正在洗手，突然进来了一个男生。
　　我们同时一惊，他很快地退了出去。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误入了男厕所，而且连那么明显的一排男士用具都没有注意到！
　　我无比尴尬地出了男厕所，幸好那个男生已经走了。

　　直到今天，我仍不敢问陈觉还记不记得那件事。

　　而我真正认识陈觉是因为大一下学期的高数课。要分小组，我们学号相近，所以就认识了。
　　真是毫无新意可言。

　　不像陈觉和何唯的相识。
　　听说大一时的某个夏日，陈觉在篮球场遇到了来看朋友打球的何唯。
　　等到夏末大二开学时，陈觉身边已经多了一个温柔成熟的何唯。

　　喜欢陈觉的女生们普遍心碎了，不懂陈觉为什么喜欢这样一个比他大了两岁的女子。
　　但见到何唯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

　　这样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体贴你、关心你，会有男生拒绝吗？

　　有何唯在身边，陈觉似乎没有一刻不快乐的。看到他们同进同出，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但嫉妒是绝对没有的。
　　不知为何，我并不在意陈觉有无女友。只是觉得这个男生很不错，合我意而已。
　　所以，连小佳都不知道我对陈觉有那么一点好感。

　　2.
　　升入大三的时候，陈觉又变回了一个人。毕业了的何唯选择了一个更为成熟稳重的男士。孩子般的陈觉颓废了起来。
　　那段时间他忧郁的背影激发了无数少女的母性，想要揽他入怀。

　　我也明显感受到了陈觉的变化。
　　熟悉之后，我发现自己和陈觉其实住在一个小区里，于是周五有时一起回家。两人总比一人有趣一些。

　　他本来话就不多，现在更是沉默不语。我坐在旁边，只觉压抑。

　　有一次回家的路上，他突然问我：“我真的很不成熟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才能让他不再伤情，纠结了一番，已错过最佳回答时机。
　　我向来嘴拙。
　　但看到陈觉这样，我也很不开心，甚至开始怨起了何唯，即使我清楚地知道谁也没有错。

　　到了深秋，陈觉似乎不再执迷于那段恋情。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当第一波冷空气降临的时候，陈觉有了新女友。
　　此后，我看着他频繁地交友、分手、再交友、再分手，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何唯到底还是伤了他啊。
　　我突然心疼起陈觉来。

　　放寒假后的某一天，我和妈妈在小区附近的家乐福买年货，要买的东西多，所以我和妈妈各自推了辆车，分头行动。
　　在卖奶黄包饺子之类的冰柜旁，我碰到了陈觉。

　　“买这么多。”
　　“恩，年夜饭要用。”
　　我注意到他没有推车，也没有拿篮子，只是手里拿了两包速冻水饺。
　　“你怎么买这么少？”
　　“一个人够了。”
　　“你爸妈不在家吗？”一般我是不会问别人家事的，但碰到陈觉，我总会失了往常的风度。
　　“他们这两天不在家。”
　　“哦。”我不知该安慰还是玩笑，最后只能憋出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字。真是愚钝！
　　“要我帮你推车么？”
　　我笑了笑，把推车交给了他。

　　很快买完了购物单上事先列好的东西，我打算和妈妈碰头，于是就和陈觉分开了。

　　3.

　　两天之后便是大年三十。
　　到了晚上，全家人一起看春晚，不是那么有趣，但是足够热闹。
　　我突然想起了陈觉，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
　　鬼使神差地，我拨了他的号码。
　　等了一会儿也没人接，我正打算挂断，他接了起来。
　　“嗨。”
　　“嗨。”
　　“有事吗？”
　　“没什么事，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简短的几声对白之后，我挂断了电话，心里有些涩涩的。多么平白无味的对话！

　　很快寒假便结束，新学期又开始了。
　　报道的那天，爸妈正好有事。要带的东西不多，所以我背了个包、拉了个旅行箱，自己坐了地铁去学校。
　　从地铁站走向寝室的路上，我碰到了陈觉。他正向地铁站走去。
　　我知道他是去接女友。

　　“我帮你拿吧。”他说。
　　“不用了，东西不多。”
　　“书包那么重。”他拎了拎我背在肩上的包，不由分说要拿下来。
　　“不要了。你去接她吧。”我坚持。
　　他没有再坚持。

　　其实我也想他帮我背包推箱子，只是我不想让他难办。朋友和女朋友，只是一字之差，但位置却有着云泥之别。大家都知道我和陈觉是相熟的朋友，没道理为朋友舍女友。

　　冬天总算过去，但初春还是很冷。
　　我向来怕冷，所以还是穿着厚厚的外套，而不像不少女生那样换上鲜丽的春衣。
　　礼拜五回去的时候，陈觉一身薄薄的春装。
　　“小初，你怎么还穿那么多？”
　　“我怕冷。”陈觉难得叫我名字。
　　“很冷吗？”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我看着他的手，突然间失了言语。
　　他本无意，但我却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他无心的关怀。

　　4.

　　夏天快要来了，可我却失去了往日对夏日的期待。
　　我发现自己变了，再也做不到从前的淡然，我再不愿看到陈觉和他女友。
　　面对陈觉，我常常不知所措。
　　他只当你是朋友。我不断告诫自己。

　　到了周五，我没有等陈觉，自己去了地铁站。
　　陈觉电话打来的时候，我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告诉他自己有事就先走了。
　　挂了电话，我真想掐死自己。

　　连着两个礼拜，我都独自回家。到了第三个礼拜，陈觉没有再打电话来。
　　就这样吧。我自暴自弃地想。
　　我不愿向陈觉坦白心迹，与其不断加深痛苦，不如慢慢淡了和他的联系。
　　到时自然就好了。我试图说服自己。

　　大三的第二个学期是我在学校上课的最后一个学期，我打算大四就去实习。
　　之前并没有很抓紧，所以这学期课业很重，专业课就有6、7门。
　　我把自己每天的日程的安排的满满的，拒绝去想任何同陈觉有关的事情。

　　就这样，我忙碌却又浑浑噩噩地结束了大三生活。
　　最后的这段时间，我难得碰到陈觉，偶尔遇到都是他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匆匆打个招呼，就此别过。
　　有时我忍不住回头看，竟觉他很孤独。
　　心又软了下来。

　　4.
　　大四开学不久，学校里组织了招聘宣讲会。
　　我和陈觉一起去了。
　　经过了一个夏天的沉淀，我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冷静面对陈觉了，于是没有再故意避免见面。再加上我现在基本没有课了，无法再推说忙了。而他也和之前的女友分开了。

　　人头攒动，热闹得很。
　　我和陈觉找了座位坐下，等在开场。
　　这次是宝洁公司的宣讲会，大家普遍都很有兴趣。

　　一段开场过后，主持人说：“下面有请宝洁大中华地区上海区人事主管助理何小姐为大家介绍今年的具体情况，何小姐是贵校校友哦，相信大家并不陌生。”
　　在大家的掌声中，我明显地感觉到陈觉一下子僵硬了。
　　我转头看他，他牢牢地盯着台上那个靓丽的倩影。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正看着他。
　　即使知道，恐怕也会不在意吧。

　　我万分煎熬地度过了此次宣讲会。陈觉应该也是如此，一结束，他急匆匆地向前台走去，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声再见。
　　我失望不已，转身离开了会场。

　　第二天是周五，到了回家的时候，陈觉还不现身。
　　我猜他可能和何唯在一起，但还是拨了电话给他。
　　过了很久，电话终于被接起。
　　“你还回去吗？”
　　“咳咳。”电话那头传来了咳嗽声。
　　“你不舒服吗？你在哪里？”
　　“在寝室。”
　　“你等我过来吧。”

　　等我到了陈觉寝室，看到他一身狼狈，脸上还挂了彩。
　　“你怎么弄成这样？”看到他这样，我很难过。
　　他没有说话，只是歉意地看着我。
　　“是因为何唯吗？”我痛苦地问。
　　“不要怪她。”
　　我就知道！
　　陈觉你为什么要这样，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是傻子吗！
　　我对他这样好，但他从来感觉不到。

　　我看到陈觉突然慌乱起来，他把手伸向我，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哭了。
　　呵。
　　他迟疑着想擦去我的泪水，我避开了。
　　背过身，我默默地流泪。
　　“小初，其实不太痛的，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身后传来钝钝的声音。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真的不痛的。不要哭了。”

　　过了很久，我终于平静下来。
　　“你还回家吗？”
　　“这个礼拜不回去了。被爸妈看到不好。”
　　“哦，我回去了。再见。”
　　我决定离开。
　　“小初！”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他面带犹豫，最后还是没说话。
　　出了寝室，关门前我看了陈觉一眼，他一脸懊恼，沮丧地坐在那里。
　　我又心软了。

　　5.

　　结果这个周末我也没有回家。晚上我回自己寝室，白天待在陈觉寝室，方便照顾。幸而他室友都回家了。
　　两天过后，陈觉明显好了很多，只是脸上仍不大好看。

　　这个周末过后，我和陈觉的关系有了细微的改变。他开始常常和我待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和何唯还有没有联系。
　　他偶尔会有一些比普通朋友更亲密的动作。每当这时，我往往不知所措。
　　有时候我怀疑陈觉知道我喜欢他了。

　　越接触，我越沦陷。
　　现在的我连拒绝他的勇气都没有了，像一个没有丝毫斗气的战士。
　　周围的人都开玩笑说我们两个早就在一起了，还假装是朋友。
　　每当这时，陈觉只是笑笑，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我只是在一旁尴尬地笑笑。
　　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常常和陈觉一起进出。
　　我真是看不起这样的自己，连找他问问清楚都不敢，我真的很怕他无所谓地对我笑：“小初，我们只是朋友啊。”

　　我就这样自欺欺人，直到岁末。
　　这是一年里的最后一天，市区有跨年激光晚会。
　　我和陈觉一起去了，结果看到了何唯。
　　她独身一人，在热闹的人群中稍显落寞。
　　我担心地看向陈觉，他好像没有看到她。
　　我一直很紧张，担心两个人相遇，那样的话，估计没我什么事了。
　　可惜，他们还是相遇了。
　　何唯看到了我们。
　　她笑着，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孤独：“嗨。这么巧。”
　　“是啊，好巧。”我努力接话。
　　“你一个人吗？”陈觉问。
　　“是啊，孤家寡人。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吗？”她笑靥嫣然。
　　“会不会打扰你们？”然后又掩口，错做事的样子。
　　“不会。一起吧。”陈觉没有迟疑。
　　我突然觉得自己心死了。
　　我似乎看到了陈觉他无谓地对我笑：“小初，我们只是朋友啊。”

　　6.
　　新的一年开始后，我开始忙实习的事情。
　　公司离家更近，我不再住在学校，也避免了和陈觉见面。

　　一个礼拜后的一天，我从公交车上下来，看到了等在车站的陈觉。
　　“嗨。”匆匆打过招呼后，我加快了脚步。
　　“小初。”他叫我。
　　我装作没有听到，只顾向前走。
　　走了没几步，就被陈觉拉住了。
　　他把我带去了小区附近的一个咖啡店。
　　“小初，最近很忙吗？”
　　“嗯。”
　　“为什么不肯见我？”
　　“太忙了。”
　　“你骗人。是因为何唯吧。”
　　“不是。”现在我发现其实从来不是别人的关系，只是我和陈觉两个人的问题而已。两个人都不够坦陈。
　　“你从31号回来之后就不理我了。”
　　“我太忙了。我该回家了。”
　　我逃了。

　　快要到家的时候，又被追来的陈觉拦下了。
　　“小初，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说完，我打算离开。
　　陈觉突然按住了我，亲了上来。
　　我没有挣扎。
　　一吻过后，我问：“陈觉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泪已滑落。
　　他看我哭了，重重地抱住了我，慌乱地说：“小初，和我在一起。我不想你哭的。”
　　“别哭了。”
　　“小初，你这样哭，我很心疼。”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知道自己以前太糟糕，想和你在一起又放不下何唯。一直拖拖拉拉，不像男人。”
　　“我对何唯早就没感觉了，我喜欢的是你啊。”
　　“小初……”

　　他的语无伦次让我再次心软了，我靠在他身上，闷闷地说：“你再让我哭，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他沉声道：“你放心。”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环住了他。

　　END

作者有话说

　　欢迎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