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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阳光明媚的午后,懒懒地倚在扶手沙发上,点一杯焦糖玛其朵,再来份水果蛋糕,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享受无比放松的好心情……

      以上纯属想象。

      事实上,她正坐在扬州最大的酒楼聚福楼的二楼,喝着今年春天的新茶,配上桂圆莲子糕,半掩的竹帘外,不是灿烂的阳光,而是淅淅沥沥的秋雨。

      在这样一个纯中式的环境下,要营造出她最爱的西式小资情调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啊……

      无声地叹息,她缓缓端起茶杯,满意地看到涂着蔻丹的纤纤细指与白瓷杯壁相映成趣,抿一口,清冽的茶香盈满唇舌间。

      偷得浮生半日闲指的就是这样吧?

      为了避免职业倦怠症发作,她隔段时间就会趁老板不在,找个借口偷溜出府放松放松。

      不过……最近这种机会是不是多了点?

      根据她在现代的经验,假如一名员工的工作量突然减少,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炒鱿鱼的前兆,老板对你不满意,不愿意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二是公司出了问题,业务量骤减,个人工作量自然也随之减少。

      唔,据她所知,江府的生意好像一切如常,那么,就是老板对她不满意咯?

      慵懒地探出手,任冰凉的雨滴落在手心,她再次叹息,秋风秋雨愁煞人,莫非她也受了影响才会想东想西?

      轻拈起一块桂圆莲子糕放进嘴里,感受那绵密的口感,她挥去脑海中对巧克力、冰淇淋、甜奶油的无尽想象,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三楼的围栏边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禁惊讶地睁大眼。

      总管?

      显然他刚从楼上的某个包厢出来,身边送客状的是杜家大少爷杜松云。

      她知道他下午应杜大少之邀谈土地的事,但她以为地点是花楼之类的风月场所,因为通常只有去那些风月场所谈生意他才会不让她同行,除此之外他并不会因为她是个女人而将她排除在外。

      她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下楼的二人似对她的目光有所觉,一致往她这边望来,她只好微笑,礼貌地颔首,低头时目光扫过桌面上享用到一半的茶水糕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翘班被抓包了,而且是人赃俱获的那种。

      眼见两人移步往这边过来,她赶紧起身。

      “这不是方姑娘吗?”来到她的桌旁,杜松云率先开口。

      “杜爷。总管。”虽然尴尬,她仍尽量地显得若无其事。

      “好久不见,方才我还和苏兄问起怎么不见方姑娘一道来呢。”杜松云笑吟吟地道。

      她望了苏冬霖一眼,不知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只好客气地说:“杜爷谈的生意那么大,我一个丫环怎么好随便掺和。”

      “呵呵,方姑娘说笑了,这扬州谁人不知姑娘是苏总管身边的女诸葛,运筹帷幄,甚是了得啊。”他早打听清楚了,江家商行近两年一些稀奇古怪却又行之有效的把戏,都是这个女人在背后出的主意。

      “杜爷过奖了。”她嘴里谦虚,心中却暗自得意,这已经不是第一个来挖角的呢。

      他寻求认同般望了苏冬霖一眼,而后继续对着艾黎笑道:“更何况,方姑娘品貌出众,让你作个丫环还怕是委屈了。依我看,姑娘合该是个当家主母的命……”

      “杜爷什么时候会看相了?”苏冬霖扯出僵硬的笑容,拦下后面的话。

      杜松云半真半假地笑问:“苏总管,明珠蒙尘岂不可惜?杜某家中主母之位尚悬,不如……”

      苏冬霖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简单道:“杜爷真会说笑,一个下人怎么值得杜爷这般看重。”随即话题转回正事,“苏某方才所说的条件还望杜爷再考虑考虑,若杜爷真有意与江府做这笔买卖,我们改日再详谈,先告辞了。”

      别过杜松云,他带着艾黎离开聚福楼。

      路上,苏冬霖不发一语,艾黎跟在后面,思考着刚刚想到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好像最近几次空闲都是因为老板出去和杜大少接洽土地案,而将她留在府里……

      “你怎么会在聚福楼?”

      回过神,她意识到算帐时间到了。可是,她要怎么跟一位不知双休日为何物的老板解释劳逸结合?只好硬着头皮找借口:“嗯……我出门帮小姐选些做秋衣的布料,布行老板说三天后才有新货……所以……所以我就去聚福楼歇歇脚……”

      ……还真是巧。”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脚步却放缓了,让她渐渐上前并行。

      眼角余光望去,她的鼻子虽小巧却并不特别挺,眼睛有些大,眉毛不是时下流行的极细的柳叶眉,而是有些粗,弯弯的,让她整个脸显得有朝气,走了一路,乌黑的发上已缀满细密的雨珠,仿佛戴了顶珍珠冠。

      品貌出众么?

      她绝对算不上什么天仙美人,那家伙恭维得太夸张了,他暗哼。……不过,他有些不甘心地承认,姓杜的有一点说对了,她的确不像个下人。

      “你爹是个私塾先生?”他突然问道。

      “嗯……是呀,他教过几年私塾。”她简单地回答,暗自庆幸他不再追究翘班的事。

      “跟他读过什么书吗?”

      “没,我爹觉得一个女孩子家的,用不着学那些。”否认比较保险,不管《论语》还是《大学》她全都一个字背不出来。

      “那你怎么会看账?”

      “……我爹还当过几年账房,我偷着学的。”

      他不再发问。

      雨天,沿街的小贩寥寥无几,街道上更显寂寥。

      私塾之女他不是没见过,是比一般的村姑要多些见识,其中不乏颇有才情的,但没有一个像她一样。

      说她有文才,她却不会吟诗作对,在记账、做生意上偏偏又很有些见地;说她市井气,她却谈吐不俗,待人接物落落大方,仿佛受过良好教育。

      她从来没有卑躬屈膝的奴才样,她只说“哦”、“好”、“好的”,而不说“是”。她也没有自视甚高而看不起其他下人,他曾见她和一帮粗使丫环们一起洗衣嬉闹,奇怪的是这样没架子也不影响她在府中的威信。

      不经意瞥到她衣带上的结,他不由弯起嘴角——同样是丫环的衣裙,她也偏要跟和人不一样。

      她到底来自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或者说,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养出这样奇特的女子?

      心底一个声音悄悄说:无论来自哪里,她都已来到你的身边,想帮你、疼惜你……

      老天!他竟用了“疼惜”这个词!他觉得脸上的温度似乎又要控制不住了。

      都……都是她害的!自从那天发现了她的“秘密”后,他就不太对劲,满脑子尽是些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事。

      为了稳下心湖泛起的涟漪,他轻咳一声,决定跟她算算今天下午偷懒的账。

      ……谁叫她哪儿不好偷懒,竟跑去杜家开的聚福楼。

      还没开口,却见她转过脸来,说:“雨有些大了,那么近的路,我们跑回去吧?”

      望着她期待的小脸,到口的话不觉转成:“嗯。”

      得到首肯,她开心地眯起眼,率先放开步子奔跑起来。

      雨幕笼罩中的身影轻巧如燕,仿佛有着自由的翅膀,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细密的雨丝混杂着清脆的笑声,模糊了他的眼,也模糊了他的心……

      艾黎无视守门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一口气冲进江府大门。

      真痛快!她不爱雨中漫步的浪漫,却独独钟情雨中奔跑的畅快,呼吸着潮湿的空气,跨步跃过水洼,或者刻意踩起水花,都是平时难见的乐趣,连甩起的点点泥浆都是那么可爱。

      她喘着气,回过头,看见守门人因稳重的苏大总管跟在她后面冲进大门而再度掉落的下巴,咯咯的笑声再次溢出嘴角。

      苏冬霖瞪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往里走,她努力忍住笑意,赶紧跟上。

      进了大厅,她忙着指挥围上来的众人烧热水、煮姜茶,一边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巾子,帮他擦去头发上、衣服上的水珠。

      看到发丝湿漉漉地纠结在她的双颊边,湿了大半的衣裙隐约显露出玲珑的曲线,他皱起眉,忽然伸手抓住眼前挥舞的小手,命令道:“去换衣服。”

      她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要先换衣服,“哦,好,我这就去拿。”

      他仍抓着她的手,“是你先去换衣服。”

      “什么?可是你还湿着……”她有些不明白。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妆花了。”

      她蓦地涨红脸。

      一定是淋雨的缘故!

      该死的古代化妆品,一点儿都不防水!敢情方才守门人惊讶的不是她难得一见的快跑,而是她恐怖的大花脸?

      她还顶着它在大厅走来走去……

      啊——啊——啊——

      她在心里尖叫,觉得脸上的热度已经可以烤鸡蛋了。一把抽回手,她转身跑了几步,又回过来,低着头把手里的巾子塞给他,咕哝了句“你自己擦”,而后捂着脸一溜烟冲回房,决定在大家忘记她的恐怖形象前打死不要见人了。

      指间仍残留着润滑微凉的触感,他不自觉地收紧手掌。

      “总管,热水烧好了。”一个下人来报。

      他回过神,转身吩咐道:“先送去艾黎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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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虽然是随便编的借口,但府里要做新衣裳倒是真的,所以几天后她便找了布商上门。

      大小姐的秋衣是重头戏,她可不敢替她决定,虽然自认眼光不错,但依大小姐挑三拣四的个性,到头来肯定还是要重选一遍,所以她干脆派人请大小姐过来自己慢慢挑。

      江大小姐闺名绮香,芳龄十六,正值看同性不顺眼看异性闹别扭的年纪,一如往常,进了大厅当没看到艾黎这个人,自顾自地挑拣布料。

      她也不跟小屁孩计较,一边示意布行伙计上去给大小姐解说,一边自行挑选少爷们的衣料。

      “咦?你们在挑布料啊?”江叔齐正巧路过,闲来无事进来看看,“小妹,你不是才做过三套衣服?怎么又要做了?早跟你说别成天跟那些个千金小姐比来比去,你们这些小丫头,什么都不会就会花银子……”

      “什么叫就会花银子!之前那三套是夏衣,现在做的是秋衣,难不成你要我还穿夏衣出门?”江绮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手中动作不停。

      江叔齐也伸出手随意翻看,嘴上仍道:“你去年的秋衣呢?不是也可以穿,用得着再做那么多套吗?”

      “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啊,去年的秋衣怎么可以再穿?!会被大家耻笑的!”她皱了皱鼻子,放下手中的衣料,伸手推开江叔齐凑过来的脑袋,“还有,你别靠过来啦,臭死了。”

      “什么……什么臭死了,”脸腾地涨红,他恼羞成怒道:“你不懂不要乱讲!我可是在干大事业、大买卖!方姐,你说是不?”

      艾黎胡乱点下头,仍低着头佯装挑布料,以掩饰嘴角的偷笑。

      那天提了下以后,他果然去乡下收购了一笼鹌鹑,开始了江府三少爷的家畜养殖业。

      鹌鹑这种鸟又娇贵,脾气又大,本来就不好养,再加上夏末秋初天气乍冷乍热的,很快那笼鹌鹑就死了大半。

      本以为他会就此罢手,没想到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居然不放弃,又去附近乡下收购了两笼。

      这回他更是小心,干脆把笼子搬进房间,时刻照顾着。打扫他房间的小厮都跟她抱怨房里的鸟粪味道重,还有羽毛乱飞。她不想打击三少爷难得的积极性,反正这东西成本低,就随便他折腾,只是让人每天多去打扫几次。

      江绮香还在嘀咕:“本来就臭,还怕人说……”

      面上有些挂不住,江叔齐瞪了她半晌,忽然一把抢下她手里的布匹,“敢说你三哥臭?新衣裳没了!”

      “那匹是我最喜欢的!”江绮香赶紧抢回来,生怕新衣真做不成,马上又把其他几匹牢牢抓在胸前,“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我通通都要。”

      看她紧张的样子,江叔齐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城,得意地轻哼一声,又回头翻看料子,嘴里还是不忘摆摆哥哥的架子:“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要那么多?看看我,两匹就够了。”

      江绮香给他了一个说了你也不懂的眼神,拿起刚放下的一匹料子,摸着上面的织纹,陷入天人交战。

      在他们说话间,艾黎已经利落地定好两匹,准备改天派人给大少爷送去。突然想到什么,她回过身问:“总管要不要挑些料子?”

      兄妹俩停止斗嘴,互相对视一眼,江叔齐迟疑地说:“冬霖哥……他……他好像两年前做过一套……”看到艾黎一副“你们怎么那么抠门”的表情,他急急解释:“我上次也叫他做几件新衣裳,连裁缝都叫来了,却被他教训一顿。你也知道,冬霖哥一板起脸,我就……就……”

      “都两年了,也该换换新的了。”虽然江大小姐有些败家,但她还是很赞同江大小姐的时尚意识。她义正词严地教训:“总管的穿着打扮也关系到我们江府的形象,咳,我是说颜面。衣着太寒酸,会让人笑话的。”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时尚潮流,连少爷们每年都会例行做些衣服鞋子之类的。他好歹也算个“总经理”,节俭成这样……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那……要不你去跟他说?”江叔齐摆明不想再去碰一鼻子灰了。

      没用的东西!她暗啐。

      “冬霖哥的事不要你管!”江绮香突然插话,一脸防备地盯着艾黎。

      “小妹!你怎么这么说?”江叔齐惊讶地瞠大眼。

      “冬霖哥是要娶大户人家小姐的!”江绮香没理会他,仍盯着艾黎大声宣告。

      你怎么不干脆直接说苏冬霖要娶的就是你江大小姐?!她暗自翻翻白眼。自从担任苏冬霖的贴身丫环以来,这句话江大小姐已经跟她声明过很多次了。

      江叔齐还是不解,“你跟方姐说这干嘛?”

      “哎呀,她想嫁给冬霖哥啦!”江绮香实在受不了兄长的迟钝。

      “……”江叔齐看看妹妹,又望望艾黎,怀疑小丫头又在胡说八道。

      江绮香跺跺脚,急道:“真的!这个女人刚进府就到处打探冬霖哥的喜好,买通其他人,千方百计当上他的贴身丫环。然后成天粘着冬霖哥,用尽办法隔绝其他女人,假惺惺地嘘寒问暖,打扮得花枝招展,半夜摸上冬霖哥的寝房送点心……”

      ……太夸张了吧?艾黎听得目瞪口呆。

      没错,当初服侍苏冬霖的小林回乡成亲去,她为了竞聘总管贴身丫环这个位子,的确按现代求职习惯打听面试官兼未来上司的背景、经历、喜好等,关于她暗恋苏大总管的流言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传出来的。可是……后面那些……什么时候发生的她怎么不知道?

      见妹妹言之凿凿,艾黎又沉默不语,江叔齐挠挠头,看了一眼艾黎,又无意识地抬头低头,沉默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嗯……冬霖哥……是要娶个天仙美人……”

      “一定要是千金小姐。”江绮香强调。

      错愕被迅速升起的怒气取代。

      想她方艾黎,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工作出色,自食其力,不偷不抢,活得堂堂正正,却在这该死的古代被人看不起!

      她冷着脸,随手抓起两匹布料,刻意道:“做衣裳的事我一个下人也做不了主,这就去‘好好’问问苏总管。”

      “你……”江绮香气得跳脚,江叔齐似乎也想说些什么,她都听而不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诬陷她暗恋苏冬霖也就算了,居然还嫌她没资格!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让臭古人把新时代女性给看扁了!

      怒气冲冲地来到三省楼,苏冬霖果然在里面办公。

      站在帘外拢拢头发理理衣服,深吸口气,她伸出手,缓慢而优雅地掀开竹帘。

      听到响动,苏冬霖抬起头。

      她款款走近,绽开露出六颗牙的标准笑容,轻声细语道:“总管,今天陈记送了些布料来,少爷和小姐的都已经挑好了。今年雨水多,漕运畅通,秋布的价格比往年下跌不少,做衣裳正划算。你也两年没做新衣了,我就自作主张给你拿了两匹来看看。”

      一室安静,苏冬霖的脸色有些高深莫测,直到她忍不住想再说些什么时,他终于开口:“一件就够了。”

      耶!她在心中为计划的顺利进行而小声欢呼。

      “那我给你比比,看哪块料子合适。”她继续保持温婉的笑容,抖开一块料子,就要上前往他身上比。

      他没起身,只是诡异地望着她。顺着他的视线,她低头一看,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这是……一块碎花布。

      她赶紧把它往窗边的茶几上一扔,干笑着平移几步挡住,“哈……那个……那是我想给小姐瞧瞧的……”老天,刚才她是被怒气冲昏头了吗?拿的都是些什么啊……

      幸好另一块料子是正常的。她努力想把剧本导回正轨,“是这匹,这匹你比一下看。”

      他抬手阻止她上前,“就你选的这匹吧。”语毕,就将目光移回手中的书册上。

      怎么会这样?!她咬了咬唇,心里那股气还是消不去,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眼角的余光瞄到茶几上被她抛弃的那块碎花布,灵光一闪,既然肢体接触勾引法失败,那她……就豁出去了!

      她拿起碎花布,轻笑出声,待他抬起头,她巧笑倩兮地道:“总管,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有一种裙子,上衣与裙子相连,是一块布裁成,分前后两片,紧紧裹住身躯。”她将布围在腋下,一手沿着侧面身体曲线缓缓下滑,在大腿根部停住,“然后从……这里,开始开衩,一直到脚踝。行走间,腿部若隐若现……”

      很好!望着他专注的眼神,她给自己打气。前面说的都是实话,接下来就要根据剧情需要……

      “我的家乡还有一种舞,要穿上这种裙子和一种底很高的鞋,在过节的时候跳。”她一把甩开碎花布,下巴微抬,问:“要看吗?”似笑非笑的眼却似在说“敢看吗”。

      他扬眉回视。

      她一笑,撩起两边裙角在侧面打个结,臀部裹紧,底下则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轻哼着音乐,缓缓舞起了火热诱人的伦巴。

      缠绵的眼神,柔媚的红唇,曼妙的身段,这一切化作一条无形的丝线,将他慢慢缠绕,牵引着他起身,顺着她伸出的手,一步一步靠近……

      他靠近,她脚尖一旋,滑开寸许,他停步,她款摆着腰肢慢慢舞近。

      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紧紧纠缠的视线。

      来捉我……她说。

      不。他说。

      捉到就是你的……她说。

      ……不。他说。

      忽地,侧面的结松开,她不小心踩到滑下的裙角,一个踉跄倒向他,慌乱中伸手撑住他的胸膛,无意抬头,恰好近距离地对上他的眼。

      往日深邃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火焰,那炽热仿佛能将他眼里倒映的一切燃烧殆尽。掌下的肌肉绷得死紧,快速而有力的心跳透过衣衫传到她的手心。

      她像被烫着一般弹离开他。

      天呐天呐天呐——

      她在做什么?!

      勾引上司?

      他会怎么想?

      老天!她还要不要在江府做人了?!

      按捺住立即逃离现场的冲动,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强自镇定地说:“呃,那个舞就是这样。我还要……跟布行的人商量点事,先下去了。”不敢看他脸上的反应,闷头往外走。

      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他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成拳的手。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她如翩纤蝴蝶在他身边飞舞时,他是费了多大的劲才压制住伸手将她捉回紧紧锁在怀中的欲望。

      他苦笑,原来自己的自制力也不过尔尔,还是……只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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