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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那一年,那些人,留给了我一段神话。携着那份回忆,就算某一天老去,我也不会感慨“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姑且先让我们原谅那帮无法无天的家伙。在那种压抑的学习氛围里,不会自我调侃的人是要崩溃的。
      众侠们不停地在课桌间的缝隙中腾挪,直到班长李寻欢看到老板如太平洋里的鲸鱼一般带有压迫感地走来时大叫了一声“老师来了快回位上坐好”才收功作罢。
      李寻欢,一个重要的存在。通风报信、跑腿打杂,为武林众生做了不少好事。虽然有时也爱摆摆官架子,不过算了——人嘛!其人口才如同其冠盖武林之飞刀般犀利,一旦开闸便如黄河之水汹涌不绝,以致每次班里各大会议都变成了他的演讲秀。当然,众侠都是内功深厚身经百战,不至于淹死在滔滔洪水中。
      但是,李寻欢英明一世,却还是因为一个人翻了船。
      “Rose!”迎面如虎式将风般横冲直撞过来的,就是李寻欢的克星——熊猫儿。
      “Rose!我找你找的好苦啊!我们什么时候去喝玉米面子?”熊猫儿扯着李寻欢的袖子。他喜欢扯别人袖子。别的部位也行。
      面对此人,李寻欢如同张三丰手中的鸟,疲塌塌地卸了劲儿:“好、好,放学就去……”
      话说缘起是在古龙班的元旦晚会上。熊猫儿发挥了他天才般的想象力和对方言的精辟研究,写出了一部旷世的剧本——《新编泰坦尼克号》。本剧表现手法堪称一绝:截取原剧中最经典的船头飞翔镜头,熊猫儿饰演的Jack和由李寻欢友情演出的Rose边摆pose边用方言侃大山。熊猫儿还体贴的想到,如果一直让李寻欢伸着胳膊侃那么长时间实在是受罪,于是在剧本里添加了二人调换位置的戏分。整部戏在艺术性上达到了空前的完美,以至熊猫儿迟迟不能从角色中摆脱出来,还想着剧本里的每句台词;而李寻欢也从此和“Rose”藕断丝连。
      此剧一经播出,众侠立刻将其奉为学习方言的必读物,熊猫儿也凭借搞笑的天赋声名雀起,甚至在金庸班也无人不晓。这是后话。
      但是熊猫儿也怕。他怕张菁。他觉得“小魔女”的绰号比“小仙女”用在张菁身上要贴切十倍。
      熊猫儿喜欢唱歌吃零食写周记,他觉得未尝不妥。可是每每碰到张菁,都会听到“熊猫儿,唱《双截棍》!”、“熊猫儿,分我根脆脆肠!”、“熊猫儿,别把周记藏着,拿出来!”的命令式。回头看看那张文静的脸,想想那种口气竟是由长着这副文静模样儿的人制造出来的,他不由感叹:这个世界真疯狂。
      张菁喜欢捉弄熊猫儿,她认为他是班里最有趣的。上次演《新编泰坦尼克号》时属她笑得凶、叫得欢、鼓掌鼓得热烈。熊猫儿走路的姿势,充满了猩猩的感觉;唱的rap,竟比周杰伦还快;说话的时候,从来不看别人的眼睛……这一切都让张菁忍俊不禁,都能让她从做错题的郁闷中迅速解脱出来。
      然而熊猫儿觉得不公,凭什么她张菁就只虐待自己,对别人就那么好。不说远的,就说她同桌孙小红,两人可叫一个心有灵犀情意相投啊,单是都喜欢回忆“兔子”闹的笑话这点,就让外人崇拜她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兔子”是何许人也?是长得像极流氓兔的数学老师,兼任金庸班的老板。金庸班的“疯气”大部分要归功于他。
      “你们都是高手!就得拿出点高手的样子!”“兔子”在班会上呼啸,恨不得让每个人都把《九阴真经》揉碎吃了。每当这些高分贝传到隔壁古龙班,侠客们都会无比感激地瞅李寻欢两眼——还是兄弟你语文学得好啊。
      “兔子”在语文方面的造诣确实不咋地,不然也不会成为张菁和孙小红的谈资。
      “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在战略上貌视敌人。”张菁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边学“兔子”。
      “大家做题一定要一丝不拘!”孙小红也笑得花枝乱颤。
      “千万不要露出破定!”两人笑晕……
      这些笑声往往会引得前座胡铁花加盟。他也很喜欢“兔子”和其闹出的笑话,因为他本人就是从骨子里埋着对幽默的憧憬,这一点从他翻烂的《沙僧日记》中可见一斑。然而胡铁花也是性情中人,用他弱小的身躯包裹着丰富的感情。他也曾试着表达这种复杂的感情,却因找不到合适的文字而扼杀在笔尖。无奈,他只能寄情于前人诗作,尤爱《离骚》。
      很不幸,胡铁花总归是装不成文人的,他的本质每每在作数学题时被出卖——彻头彻尾的理科生。
      胡铁花喜欢数学,数学也喜欢他。两情相悦你想会有什么结果?同理,张菁后座的轩辕三光也如此,数学好的不得了。两人把喜欢数学但数学不喜欢她的张菁夹在中间,像三明治。
      轩辕三光经常沉迷于奥数题中,以至神经高度紧崩、做出某些异乎常人的壮举。也不知他库藏了多少橡皮,一下课就把早已切成小块的橡皮满世界地扔。受害人之一的江小鱼每读东坡的《赤壁赋》都要改词:“唯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与三光之橡皮,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吾与吾友之所共适。”
      就这样,轩辕三光凭他举世无双的“暴雨橡皮”打败了小李飞刀,成为兵器谱的头甲;其人也因比之嫁衣神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深厚内力被众侠拜为大哥。起初张菁不服,硬要和他对拳,几招过后甘拜下风,任由轩辕三光割了她好几个鼻子。斜后方的熊猫儿看到这一幕别提有多舒服,从此便成为轩辕三光的忠实拥护者。
      不同于轩辕三光略带暴力的发泄,侠客们都玩得温和,于是武林文艺活动应运而生。在首届活动中,有一个人声名大噪。
      众侠们玩击鼓传花。就在鼓点声停止前的0.01秒,花无缺使了一招“移花接木”,巧妙地把花投入江小鱼怀里。
      在一片“唱歌、唱歌”的呼声中,江小鱼被推上风口浪尖。呆立三分钟后,他终于开了口:“我……我不会唱歌……”
      话音刚落,台下那对“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黄金搭档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立刻站起来齐声吆喝道:“卖烂番茄咯!卖臭鸡蛋啰!卖烂番茄和臭鸡蛋啦!”
      他们的生意从来都是很好的,众侠们拼命地往台上扔。眼看即将被淹没,江小鱼妥协:“那——那我就唱《花香》吧……”
      此话一出,众侠才满意地息怒。
      一串音符飘然而出。两分钟后,花满楼拍了拍斜前方的张菁,皱着眉头问:“他有音在调上吗?”
      此后江小鱼的走调轰动了整个武林,造就了天下无敌的神话。然而他总是自我感觉良好,逢人标榜其两大杀手锏——他的歌以及他的帅。对于后者,花满楼颇有微词:哼,你小子也敢在本大爷面前称帅?看到花满楼较真的模样,苏樱就觉得好笑:江小鱼都把他的外貌和他那走调的歌相提并论了,你难道还不知他帅的标准?后来她又想,是不是一牵扯到相貌问题,男生和女生一样没理智?
      这个结论很快便给出了证明。就在情人节那天晚上。
      花满楼决定让江小鱼为那句话付出代价,于是想出了烂俗的伪造情书的主意。他写好情书,并让张菁和孙小红协助。
      本以为花满楼会用世上最庸俗的文字去写那封情书,但当她二人打开信纸时,才发现原先的预想是多么地南辕北辙。
      那封情书上写道:
      “江小鱼:
      不知又有几多泪流/在新月之夜汇成泪海一片/我试着放弃/无奈/指尖、发稍、额前/
      全是你的容颜/纵然你不曾认识我/我仍深情呼唤着你的姓名/也许某一天/你蓦然回首/会看到一个在灯火阑珊处凝视你的女孩……”
      二人看傻了眼,花满楼则摆出一副“还不是小意思”的姿态,美中不足的是此刻缺了把扇子。
      “就是要写煽情的才管用——你们两个懂吗?”
      两人捣蒜般地点头,并用崇拜的眼光重新打量这个会写不令人呕吐的情书的兄弟。
      计划实行得很顺利,孙小红把情书递给江小鱼,说是梁羽生班的美女给的,张菁则配合地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花满楼就春风得意地说,江小鱼抱着那封信一晚上没睡着。话音刚落,江小鱼就顶着熊猫眼出现在教室里。
      “我跟你们说,”他冲着花满楼那堆人,神采奕奕,“我昨天收到情书了!”
      “我好伤心呐——”花满楼作哭状,江小鱼得意地不行。
      “你连兄弟的字都认不出来!”花满楼作悲痛欲绝状。
      江小鱼觉得头顶好像打了个雷。
      在此说明一下,花满楼和江小鱼同属以燕南天为社长、以其他11人为社长助理的男生宿舍(龙门客栈?)404室。李寻欢也是。所以他只有在燕南天面前摆不起架子,因为燕南天总是威胁,如果他敢拿班长身份压人,就把他踢出404。
      但燕南天也不独裁,他不敢。有一次开会讨论舍名,他很想采用“腾飞阁”这名,无奈被404的众侠一齐压倒在案,而后保持着与桌子亲密接触的姿势听完了众侠半个时辰的商议。最后,在未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狂英阁”三字高悬舍门。
      但燕南天还是以己为傲的。好歹自己把舍员管理的黑白分明,不像以在数学课上打盹、在三更里聊天的楚某人为代表的403舍一样,标准纽约时间。
      “楚留香,上黑板做题!”“兔子”钦点。
      楚留香确认不是在梦里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后,一副憨笑地走上讲台。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张菁就喜欢看他笑,更喜欢看他打乒乓球。
      乒乓球是古龙班的班球,全民参与。内力啦、身手啦,全都蕴含其中,让填埋于翰林中的众侠们找到了舒筋展颜、返璞归真的好方式。
      一边喊着《三年二班》一边冲向球台的举动,似乎成了与日月同在的永恒。那时,每个人都想当然地认为这是颠扑不破的事,可以一直那么唱下去、跑下去……
      古龙班不乏高手,但张菁还是最喜欢看楚留香打球。他的扣杀又直又快,有毫不拖泥带水的快感。没人看到他是怎么扣的,但球俨然已扣了过来。
      楚留香是个左撇子,可他的右手同样可以轻易击败诸如西门吹雪这等泛泛之辈,甚至连陆小凤这样的高手都能应付,以至于张菁不停在旁吆喝“楚留香好棒”、“楚留香太帅了”云云。这个时候,楚留香都会摸着头腼腆一笑。
      张菁经常和林诗音打球,两人的友情就是打出来的。后来每当张菁回想二人相识的经过,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仿佛从一开始就熟悉得不得了。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然而这些欢乐总是在狭缝中求生存的,当风暴来临时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不管是古龙的侠还是金庸的侠,大家都讨厌排英雄谱。每次折腾下来,非死即伤。
      老板总是无情地把每月一次的比武结果贴在墙上,然后就会人来人往地看个不停。排完英雄谱后的几天,气氛会尤为沉闷。几家欢乐几家愁的必然,是谁都无法改变的。那时,惟一想做的就是逃,逃出令人意乱神伤的现实,逃出必须背负的前途和命运。
      就像没有人会去揭伤疤一样,大家很少去触碰这个敏感的话题。当然,除了两种人。一种是像哈哈儿、西门吹雪这种粘在前三名不下来的“恶霸”;一种是像轩辕三光这种没有感性思维的“学痴”。后来,江小鱼总结出这两种人的一个共性——天生自大。
      所以张菁非常仰慕金庸班里的袁承志。他武功出神入化、威震三界,每次排英雄谱都是前三甲;更有那出口成章、过目不忘的绝技;最重要的是,人家虚怀若谷,文质彬彬。虽说自己班的哈哈儿的硬件配置也是不相上下,但张菁觉得哈哈儿没有袁承志的侠之风范,莫非因为其人是个狂妄的豆丁?
      不过豆丁也和其他正常的人一样喜欢电脑游戏。
      古龙班的侠客们都是很喜欢电脑游戏的,尤其是喜欢在微机课上搞地下游戏。陆小凤已经共享了屡试不爽的脱控方法,大家一到微机室就立刻脱离了老师的控制。随后,陆小凤的炸弹超人、轩辕三光的忍者神龟、熊猫儿的幽游白书全部用局域网共享了。
      在微机室后方的角落里,坐着四个集会的人。当然,不是非法的。他们在玩红心大战。事实上张菁是个菜鸟,硬被西门吹雪、陆小凤和沈浪三个人拉来充数。后来她渐渐起了兴趣,每次都主动靠拢组织。
      什么东西都是要研究的。为了在每周一次的红心大战课(微机课?)上击败对手,四个人充分利用其他课的时间潜心研究。
      某年某月某日,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沈浪正在自习课上搞研究,突然天才般地想到,红心大战——红?我们就是在搞红学研究嘛!他把这个伟大的发现飞鸽传书给其他三人,大家无不激动万分并且感觉自我价值倍升。更进一步,四人成立了“红花会”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组织,并发现其缩写为HHH,比KKK还靠前。
      刚才说到沈浪天才般的联想,这全是由于他思维的跳跃性。谁也不知道下一步它会跳到哪里。譬如吧,在团支书的竞选会上,他气宇轩昂地走上台,字正腔圆地说道:“站在这个讲台上,我想起了卡耐基的一句话——”大家翘首已盼卡耐基的那句话,等了老半天,只看到沈浪挠了挠头发:“哎呀,忘了……”顿时,教室里飘过秋风扫落叶的声音,还有几只乌鸦“啊喉、啊喉”地叫着。
      不过,就算没有卡耐基相助,他还是成功地当选了团支书。
      至于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两人总是形影不离,甚至成双成对出现在和金庸班的辩论赛上。
      那场辩论的“始作俑者”是两班的语文老师。某天,他突发奇想,掀起了一股辩论浪潮。每班派四名代表出席辩论,辨题为“是否以成败论英雄”。于是,金庸班本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选派两男两女参赛;而古龙班则派了四个热血男儿,坚决将热血进行到底。
      古龙班的论点是“不以成败论英雄”。虽说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是黄金搭档,终究还是敌不过对方阿紫的伶牙俐齿;虽说哈哈儿有着极为缜密的思维,却还是受制于袁承志的连珠妙语;虽说江小鱼总能出其不意一鸣惊人,但还是输给了令狐冲和任盈盈的先发制人。
      就这样,古龙班的好汉们败了,败得很耻辱。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众侠们迁怒于语文老师出的这个馊题目。过了更久,大家才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勿以成败论英雄,败了,我们依旧英雄。
      侠客们总是刚柔并济的。在年少轻狂、满腔热血的背后,也有着似水柔情。他们选用诗歌来表达青春的悸动,于是人们经常可以听到早读时从古龙班传出来的怪调。
      以李寻欢为首,众侠们感情充沛地大声朗读。那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集体食物中毒。
      听着李寻欢九曲黄河般的读诗声,张菁也轻吟着纳兰的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不是可以避免分离的痛楚?
      仲夏的天闷得很,空中浮着令人窒息的疑云,若即若离。哈哈儿以1页/秒的速度翻着书,轩辕三光疯狂地玩着俄罗斯方块,楚留香不停拨弄着手里的乒乓球;其他人则望着门口,神情比听榜时还复杂。
      终于,一个人影闪现。李寻欢一脸没落地走了进来。
      突然间,一片死寂。
      沈浪鼓起勇气如临深渊般地问了一句:“怎么说的?”
      “说……要分。”李寻欢的语气近乎绝望。
      “靠!”楚留香愤怒了,把乒乓球狠命地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张菁不顾一切地哭了,哭得梨花带雨。
      “小孩,瞎闹什么。”江小鱼一脸冷漠地说道。
      张菁诧异地望着他:小鱼儿你——
      她不知道,他那天晚上哭湿了一个枕头。
      就这样,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高二结束时学校突然下令分班。放假前,大家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像在拔着早已盘错的根。
      楚留香木然地从桌洞里抽出一本本书,又机械地搬起来向外走去。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回来了。
      胡铁花望着楚留香的背影,很想问的那句话始终未脱出口。
      几年之后,你是否还能记清我的模样?
      ……
      我们曾那样地在一起,只是夕阳已改变了颜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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