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十娘夜寐不得寝 孤园枯井葬悲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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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十娘夜寐不得寝孤园枯井葬悲生
自十娘那日醒来之后，深觉教司坊宛如泥沼。虽有情投意合的姐妹排解寂寞悲苦，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恰逢端午佳节临近，教司坊客人如云。金乌西坠，整座红楼群魔乱舞，令人心生厌烦。
加之李甲多有纠缠，老鸨贪图银钱，从不推拒，十娘苦作周转，并不深交，只愿早早断了关系。
李甲空做痴情模样，只恨不得日日夜夜与十娘相守，见十娘朱颜不带笑，越发的痴狂起来，只不知老鸨到底从中赚得了多少。
十娘日日思索脱身之计，思来想去只觉需先觅人赎身才好，至于赎身费用，便是自己出也使得，但这人选万万不可大意。
这日后半夜，十娘辗转反侧，多有思量，忽又思及前尘李甲所作所为、孙富丑陋嘴脸，只叹此生能不再重蹈覆辙。这般想着，却是天已大亮，十娘心中烦闷，不愿再睡，便穿了湖绿色青叶穿蝶绸衫，在坊中闲逛。
前堂桌椅杯酒未清，十娘沿着走廊向后院走去。此时正是盛夏时节，清晨倒也凉爽，只看院中百花争艳、娇翠欲滴，景色十分惹人怜爱。十娘心中抑郁稍解，正欲回转，忽听前面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凄凄咽咽的女子哭声。十娘转过花门一看，正是一处破落院子，一株枯树之下，一女子正在井旁焚香烧纸。
十娘定睛一看，这烧纸的女子正是教司坊一二等舞姬，名唤秋娘。秋娘穿着素白缎半襟裙，纤腰不及一握，头戴水蓝流珠细钿，素面朝天，便见眼角已有细纹，眼底泛红，此时正有滚滚泪珠落下，似是情不自已。
“青天白日，你在祭奠谁？”
秋娘正值悲伤之际，忽闻询问，以为老鸨寻来，惊得坐倒，但见是杜十娘，便以手抚胸道，“好姐姐，你便吓死我了。”言罢，擦擦眼泪，将剩下的纸钱一遍投入火中，又把烧完的纸灰倒入废井之中，只片刻收拾得干干净净，可见时常如此。
“坊中往有女姬魂归地府，我便逢年过节来祭拜一番，省得那些姐妹在冥府没有花费。”秋娘收好火石篮筐，对十娘说道，“万望姐姐莫将今日之事告诉妈妈，若是让她知晓了，可怕要扒了我一层皮去。”
教司坊排资数辈历来按照身价来看，十娘乃北雍名姬，秋娘只是一二等舞姬，虽年长十娘四五寒暑，但言辞之间颇有尊敬之意。
十娘只点点头，寻思秋娘也是一重情重义之人，女姬生活艰辛，往往不足为人所知，今日有秋娘为她们烧纸祭奠，不知日后有又谁能记得起她来。
“姐姐不在香闺休息，何故又来了此处。后院杂乱，冲撞姐姐就不好了。”秋娘虽“年老珠黄”，但言辞温婉，语气轻柔，自有一股令人喜爱之气。
十娘闻之稍有感怀，只是道，“我也不是什么金贵身子，何及如此。”
秋娘抿嘴一笑，只见细纹微扬，倒是显得面向越发和气可人起来。
十娘见之心喜，去牵了秋娘纤手道，“今日见秋娘，好似一见如故。”
秋娘似是怔愣，又低下头来，娇腮红云，轻声道，“秋娘身份低微，不敢高攀。”
十娘道，“风尘沦落人罢了，秋娘不可这般。”心想这般心善的姐妹，怎得没有早早遇到，她深知女姬之不易，当初自己的宝奁金银也多亏友人藏储，才躲得过老鸨的搜翻。又道：“日后在这牢笼里，你我便也要互相扶持才好。”
秋娘微微点头，眼中仍有泪光点点，“秋娘权小力微，姐姐若是有何吩咐，自是不会推脱。”
两人这般相识，言语颇为投机。十娘心情大好，只高兴多了个好姐妹。
却不知秋娘心潮澎湃，一时喜不自禁，又一时满面愁绪，也不知何想。
正可谓流水空有意，落花自不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十娘夜寐不得寝 孤园枯井葬悲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