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回北极》山路不弯

4、第四章不速之客

　　饶是宋织烟做好了心理准备，站在宿舍门前，她还是很吃惊的。

　　房间里紧紧巴巴坐了七、八个人。

　　当中一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一派军人风范，身旁的女士斯斯文文，白净温婉，而女子旁边的那个青年她并不陌生，昨天抓小偷的。对上那双亦嗔亦喜的桃花眼，宋织烟瞬间的愣怔，这双眼和一旁的女子如此相像，原来如此！

　　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龚一雄，一眼看到“坟墓里爬出来的那个女侠”，他下意识地笑起

　　来，“原来是你呀！”他扭头看看父母，“爸、妈，你们不会来找这个小丫头的吧？”

　　一声“爸妈”更确定了织烟心中的想法，她不紧不慢地走进，刚要张口，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

　　抱，“孩子，你受苦了，这些年都去哪里了？让阿姨、叔叔好找啊！”

　　宋织烟尴尬地往外挪身子，眼睛却对上一双坚毅、温暖的虎目，“小豌豆，长这么大了！”

　　小豌豆，多久没人这样叫她了，妈妈没了，爷爷没了，再也没人记得自己的小名了，内心酸

　　酸的，她把头埋进女子的怀里，好温暖啊，女子身上暖暖的，香香的，如果能一直有人这样疼着

　　她、护着她该多好啊！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不能再逃避下去了，父母的债务就让她这个做

　　女儿的偿还，想到这里，她努力挣脱出来，扬起小脸，“叔叔、阿姨，你们稍等，咱们出去走

　　走！”

　　转身从储物箱里拽出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领头往门外走，回眸撇见一雄跟随的身影，脚步顿

　　了顿。

　　“怎么，我不能听么？”龚一雄调皮地眨眨眼，毫不迟疑地紧跟着。

　　宋织烟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两个知道和三个知道没什么区别，她挺挺胸，大踏步毫不犹豫地朝不

　　远处的清风亭走去。

　　来到亭子，几个人依次坐下，宋织烟把叠得整整齐齐地军装递到龚市长手里，“伯父，这件衣服

　　你不陌生吧？现在物归原主了！”

　　龚振成满怀深情地摸索着手里的旧衣物，“十八年了，十八年了，没想到你们还保留着它！伯父

　　对不起你的父亲，没照顾好你啊！”山一般的男子有些哽咽了，“小豌豆跟伯伯回家，伯

　　伯......”

　　“伯伯”宋织烟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听我说完，听我说完您再做打

　　算。”话音未落，她起身对着龚振成夫妇深深鞠了一躬。

　　夫妇二人都惊呆了，龚一雄忙上前扶她，“小豌豆，你......”

　　宋织烟一把甩开他的手，“伯父、阿姨，这是我父母欠你们的，我替他们道歉，替他们还！”

　　生怕别人打断，就失去了诉说的勇气，她边快速地说边展开军装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存折，“叔

　　叔，这张是你们当时给爷爷的，这张是我和爷爷这些年攒下来的，虽然还亏欠阿姨很多，但我一

　　定会连本带息还上的！”

　　张阿姨忙上前来要拉她的手，龚一雄也试图拉她的胳膊，宋织烟紧咬嘴唇，努力摇摇头，“伯父

　　阿姨，别打断，听我说完，这件事情压了爸爸妈妈、我和爷爷，十八年了，今天就让我痛痛快快

　　说出来！”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语气，“叔叔，当年不是爸爸救了你的命，相反是他做逃兵，

　　慌乱中不小心把你踢到了洪水中。”她平淡的好像在说着别人家的故事，眼底不时闪过的冷光

　　暴露了她的情绪，龚一雄目光复杂地看看这个弱小女孩的羸弱双肩，再看看一旁没有什么

　　情绪波动的父母，心里沉甸甸的。

　　龚妈妈不忍心看女孩再煎熬下去，她紧紧抱住小姑娘的双臂，“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

　　你爸爸的错，不要自责了，你伯父也煎熬了十多年了呀！”说着说着龚妈妈的眼泪留了下来。

　　“不，阿姨您让我说完，爷爷当时就带着他的徒弟们在堤边抗洪抢险，看到爸爸的举动，爷爷一

　　脚将父亲踢下江水，父亲即使将伯父救上岸，可是伯父也因为落水受伤，终止了自己的军旅生

　　涯，而我的爸爸也...也没了，父亲临终前恳求爷爷，不要说出实情，他希望自己能以一个军人

　　的身份入土为安！”她平淡地抬起头，“伯父、阿姨，父亲很懦弱吧，很虚伪吧！爷爷.....”

　　“你住嘴！”一声暴喝打断了她的述说，龚振成赤红着双眼站到跟前，“小豌豆你错了，你的父

　　亲是真正的军人，他无愧于军人的称号！他才刚刚参军三个月呀，从没有经过专业的抢险集训，

　　可哪次抢险他不是冲在前面，只有那一次，那一次啊，那天下午他喜滋滋告诉我他有孩子了，

　　他非常想看看自己素未谋面的孩子长得像妈妈还是像爸爸，小豌豆啊，你的爸爸他们这些新兵就

　　像我的孩子呀，对呀，他们也是孩子呀，他们也有血肉亲情，是我这个班长没带好他们呀，是我

　　的错，伯父的......！”龚市长沧桑落寞的语调忽然停住，捂着胸口颓然跌坐在长椅上。

　　龚妈妈急火火冲上前，慌慌张张掏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粒药塞进他的嘴里，龚一雄忙递上水。

　　宋织烟傻傻地木头人一般站在那里，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会儿，见龚市长的脸色缓和下来，龚妈妈才心力交瘁地拉着宋织烟坐下，“织烟啊，这件事情

　　已经过去了，咱们不提了好么？我看得出来，这十多年，你和爷爷吃尽了苦头，你伯父

　　也.....”龚妈妈顿了顿，平复一下心情接着说，“你说我们这是何苦呢？不管事情是怎样的，

　　可你父亲终究是为了救你伯父才丢的性命，阿姨一家就该帮扶你和你的母亲，你母亲再如何，阿

　　姨都觉得是应该的，所以咱们放下这件事情，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吧！这两张存折阿姨的这张阿姨

　　收回，至于爷爷和你辛苦攒的，你还收着，放过自己就是放过大家，你说呢？阿姨希望你不要拒

　　绝，以后阿姨还可以厚着脸皮来看看我们可爱的小豌豆呀！”

　　宋织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结束的，只听龚一雄大声交待父母快走，校长得到消息一会要过来的。

　　送走了龚市长夫妇，龚一雄又把木呆呆的宋织烟送回宿舍，细心叮嘱马素素和其他刚来的舍友

　　仔细照顾好她，自己才转身去忙迎接新生的事宜去了。

　　屋内不时传来几个女孩子的嘀咕声，“他就是我们的主席呀！”

　　“他好帅的！”

　　......